第270章 遐想
类别:
其他
作者:
括剑灵字数:4490更新时间:22/08/07 11:22:48
进宫这么久以来,即使封为妃,我似乎都没有怎么风光过,跟着我的宫人也在后宫里受尽委屈与讥讽,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无能,不能护得这一宫上下,即使如徐清风等流,在后宫也比我强。
云秀闻言仓皇要跪下,我连忙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道:“姑姑这是做什么呢?“
“娘娘,奴婢绝对没有后悔过,奴婢跟随娘娘,便是清楚娘娘的品性好,不会像这后宫的主子一样随意糟践宫婢,这些日子奴婢看着娘娘即使受了委屈也往肚子里咽,不跟后宫等人计较,奴婢便知
,奴婢是跟对了主子,娘娘现在这样问奴婢,真真是折煞奴婢了。”云秀一脸急色,似乎生怕我不相信她一般。
我轻轻的笑了笑,云秀的话语里何曾没有说我无能呢,在这后宫向来便是拜高踩地,如今我还有协理六宫事物的权力,后宫等人已经不将我放进眼里,他日若郝湘东夺了我的权力,那么我在后宫便
什么也不是了。
所以这皇宫我不能再待了,我要想个办法逃走,可是想起郝湘东刚才的呀咐,我心突然不安起来,郝湘东突然要造访徐府,真的如他所说只是去探望徐夫人么?
倘若我是他的宠妃,他这样做还有可以理解,可是我在他眼中什么也不是,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突然便想起他那夜所说的话,难道是去徐府打探虚实的?可是徐正言若是要造反,又岂会在府中议事,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更何况如今皇帝亲自驾临,他更不可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行这危险之
事。
想到这里,我越发不懂他为何这样做了。
云秀见我神思不属,也不再言,扶着我向寝殿走去。
回到寝殿,殿内仍弥漫着龙涎香的味道,我皱了皱眉头,以前很喜欢这个味道,可是现在闻起来,心里却有些难受,我呀咐云秀将窗户全部打开,又燃了苏合香,才将殿内的味道驱散开来。
昨晚一夜未睡,此时却仍无困意,云秀见我不想再睡,于是过来帮我梳妆绾发,刚绾好发,天色已大亮。
我身着紫色长袍,只在袖口、衣襟与裙摆处袖了兰花的图案,整个人清淡简约,云秀见我穿着如此素静,微微处紧了眉头道:“娘娘,别家娘娘有皇上陪着归宁,谁不是浓妆艳抹将自己打扮一番,
你为何打扮得如此素雅?倒一点没有皇贵妃的派头了。”
我摇摇头,女为悦己者容,这宫中已经没有我要取悦的人了,我又何苦把自己弄得那样累赘,再说郝湘东还要向我问罪呢,倘若我答得让他不满意,不知道接下来等着我的苦日子又是什么?
也罢,总之已经打算离去了,就算他做再过分的事,对我来说我也不会有丝毫的心绪波动了。
“姑姑,如今我并不受宠,凡事还是低调一些,再说要炫耀,光是皇上亲自陪护,已经算是最大的荣耀了,我穿得再奢华也盖不过这隆宠去,不是么?”我叹息一声,郝湘东亲自陪同,这在后宫只
怕又要掀起一股新的浪潮了。
云秀没再多说什么,恰在此时,毅外传来婉玲的声音,“娘娘,重华宫的忆妃娘娘求见。”
听得婉玲的声音,我怔了怔,忆及先前路过重华宫时所听见的哭声,心下侧然,便道:“有请。”
云秀为我簪了一只金步摇,然后随我一起去正殿,刚到殿外,远远的便见徐清风坐在殿内,双手不安的绞着,我心里纳罕,倒是很少见到徐清风这样局促的一面,便笑着走进去,道:“忆妃这么早
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唤着她忆妃时,我突然想起她这位份的由来,心里不禁默默,当日在山里被郝湘东所救,他因我长相酷似岚儿,便封了我为忆妃,没想到最后李代桃僵,却是由徐清风代替我入了宫。
郝湘东要不是徐忌徐正言的势力,怕是不会隐忍至今吧。
想来我都已经够悲哀了,没想到徐清风比我更悲哀,替身的替身,难怪郝湘东不宠她,唉。
徐清风局促的站起来,见我身后只跟了云秀一个人,她轻声道:“臣妾想见见帝姬。”
我朝云秀递了个眼神过去,云秀会意,连忙退下了,我笑着招呼她坐下,道:“你想看帝姬随时可以过来,毕竟她是孝仪夫人留下的。”
徐清风咬咬唇,双手又不安的绞在一起,我知道她心里肯定还有别的事,也不答话,此时婉玲已经端了茶奉了上来,我道:“本宫向来不爱饮茶,所以宫里只有些花茶,忆妃喝喝看,看喝不喝得惯
。”
想着我们现在相处的情形,我心底微微怅然,何时我与她会这样融洽的相处,若是在徐府里我们也这样相处,我是否就不会进宫来?
徐清风闻言道了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无言的放下,我瞧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说话,只待她自己开口。
就这片刻功夫,云秀已经抱着淑和进来了,云秀一壁走一壁高兴的道:“娘娘,刚才奴婢还怕帝姬没醒,结果去的时候她双眼正睁得圆圆的,与乳母在玩呢,忆妃娘娘倒是好福气,往日帝姬这个时
候都还在睡觉呢。”
徐清风腼腆一笑,伸手接过淑和,我很少见到徐清风如此柔和的一面,在徐府,她总是高高在上睥睨着众人,然而此时,她眼中再没有那种年轻气盛的傲慢之气,宫中的日子想必已经将她的棱角全
部磨平。
我从上首走了下来,在徐清风面前站定,看着淑和圆乎乎的脸,感叹道:淑和的眼晴跟孝仪夫人很像,大大的圆圆的,看着她,我似乎又看到孝仪夫人鲜活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徐清风伸出手指逗弄着淑和,道:“是啊,臣妾也觉得她长得很像五…三姐,只可惜三姐命薄,竟不能陪伴着淑和一起长大。”
我轻叹一声,若有所指的道:“有时候生不如死的活着不如死去的好,忆妃,你说是么?“
徐清风浑身一颤,她将淑和抱回给云秀,咬着唇道:“景妃娘娘,臣妾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谈一谈。”
我瞥了一眼云秀,道:“姑姑是本宫的心腹,忆妃不避徐忌她,你有什么话便说吧,本宫听着呢?“
其实我已经猜测到她来此的目的了,因为今早我才从她宫门前走过,那样悲凄压抑的哭声,说明她心中藏有许多事,而这些事已经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刚才臣妾听闻娘娘此次归宁,皇上会作陪
,是么?”徐清风问得很直白,我却怔了征,五更时分郝湘东才说要陪我回徐府,没想到这么快便在后宫传开了,看来盯着景泰宫的眼线还真不少啊。
“是啊,皇上也是今早来说的,忆妃也想回去看看么?”我将满腹心思隐藏下来,得知徐夫人生病,徐清风必定也想回家看看的,只是她能不能回去就是一个问题了。
徐清风怅然的望着院子里绽出嫩绿新叶的树木,悲凄的道:“娘娘知道臣妾没有那个福份,只是有几件礼物想托娘娘带给臣妾的娘亲。”
我不意她会有这种想法,征了怔后,反而轻笑道:“忆妃的一片心意,本宫一定会转达。”
徐清风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心事一了,她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明媚了许多,我们又说了会儿话,她便起身告辞,刚走到殿门前,她又折返身,回头定定的看着我,道:“娘娘此行切莫掉以轻心,臣
妾在宫里等着你平安归来。”我的心悠悠一颤,她是此话什么意思?待我想再细细的询问她时,她已经带着贴身宫女缓缓的步出景泰宫。
云秀一脸不解的道:“娘娘,忆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或许徐清风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看帝姬,也不是为了托我带礼物给徐夫人,而是为了说这句话而来,可是她的用意何在?她知道什么了吗?“姑姑,待会儿忆妃派人送礼物过来时,你着
人一一检查一下。”不管徐清风现在对我的态度如何,我不能让事情出在她的这些礼物上。
云秀镇重的点点头,便抱着淑和下去了,我坐在上首,端着那杯冒着腾腾热气的花茶若有所思起来。
总觉得此次归宁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事,心里渐渐不安起来。
辰时三刻,景泰宫外响起车轮辘辘声,云秀抱着淑和帝姬一脸喜色的冲进正殿,道:“娘娘,皇上派了车辇来接娘娘出宫了,奴婢已经呀咐宫人将准备好的东西装上车,立即就能起行了。”
我瞥了一眼云秀,淡淡的道:“那我们走吧。”从她手上接过帝姬,帝姬正在憨睡,云秀见状,想说什么,最终欲言又止。
刚走到院子里,雨轩却从斜刺里走了出来,她脸上的浮肿已经消了许多,但是脸上青淤的痕迹还是触目惊心,我见她向我走来,道:“雨轩,你伤势未好,就不必跟我出宫了。”
雨轩脸色倏然一变,她连忙走到我面前跪下道:“娘娘,我不碍事的,我想跟着娘娘出宫,娘娘带上帝姬,姑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带上我多一个人多份力。”
“可是你的脸……”我迟疑的看向她。
“娘娘,真的没关系的,若是娘娘怕人瞧见说闲话,我就在车里不出去,娘娘,求求你带上我吧。”雨轩惶急的道,双眸中含着哀求。
我扫了她一眼,道:“既然这样,你就跟上吧。”
说完转身向宫门外走去,眼角余光扫到她喜笑颜开的模样,我轻叹一声。雨轩,你想出宫并不是想随身侍候我吧。
出了景泰宫,宫门前停放着两驾车晕,当头一驾以鎏金绢纱为帘,将那车擎显得华贵奢美,后面那一驾稍显普通,想来是为随行的宫婢准备的。
陈公公正站在车辇旁边,见我出来向我打了个千,我有些惊讶他会在此,刚想问他,他伸手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车辇,我意会过来,皱了皱眉头,他这是要让我与他同乘一车了?
陈公公悄然走到我身边,接过手中的帝姬轻声道:“娘娘,皇上昨夜一晚没睡,此刻正在里面打盹,帝姬就交给云秀她们抱着,小孩易哭,别吵着皇上休息了。”
我心一沉,他睡没睡干我何事?当下抱着帝姬避开陈公公伸来的手,陈公公一时怔然,不解的看着我,我道:“既然皇上怕吵,那本宫就抱着帝姬坐后面的车。”
说着就要转身向后面的车繁辇走去,此时那鎏金绢帘被人一撩,探出一颗头带金冠,面色含愠的头颅来。
身畔众人齐刷刷跪下向他请安,我不甘不愿的转过身来,向他欠身一福,臣妾参见皇上,扰了皇上休息,望皇上怒罪。”
在这宫里,他是所有人的主宰,即使我现在对他死了心,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拂逆他。
他的眸色骤然一沉,神色带着一丝阴鹜,冷冷的掀起唇,道:“如果肤没记错,景妃还欠朕一个解释。”
我知道他将我刚才的话都听进耳里,可是却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难道他说要过景泰宫来,我便要老老实实的在景泰宫里等着他么?
“皇上说得是,臣妾确实还欠皇上一个解释。”我恨得要吐血,却知道自己不能与他置气,说罢将淑和交给走上前来的云秀,踩着小几子上了车辇。车内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味道,我轻蹙起眉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味道已经是我所不能容忍的味道,或许是因为拥有这味道的人再也不是我最开始爱的那个人了吧。
郝湘东一脸疲惫的靠在车壁上,他并没有打开眼晴来看我,我弯身走过去,检了一处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目光轻移,打量着车里的摆设。
车里有一榻一几,还有一个袖珍型的紫檀木柜,矮几上放着满满一堆奏折,有几本奏折打开,似乎都是来自苏州与漕州的加急奏章,郝湘东在上面用朱红小篆字体批阅过。
因涉及政事,我不敢多看,目光一转,又转向斜靠在车壁上的郝湘东身上,他身着玄黑色长袍,其上用金线勾出九爪龙纹及祥云,九爪巨龙神色狰狞,似要怒吼着冲破云霄。
他眉头轻蹙,眼底泛着青芒,薄唇抿得死死的,似乎正在为什么事而烦恼,整个人显得很疲惫,再没有昨晚宴会上所见的意气风发,原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也会流露出这种神态来。
他也会在岚儿面前露出这种模样么?
“景妃想好了要怎么向肤解释了么?”正当我打量他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他略显冰冷的声音。
我连忙收回自己的遐想,暗暗提醒自己不可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昨晚那一幕已经将我对他的期盼彻底消磨殆尽,“皇上相信臣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