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走投无路

“什嘛？！”李总大惊失色。

“是啊，刚投进去好几百万那，一场大水，全没了……”来人面色沉痛，说话都带着哭腔了。

李总大怒，重重推了他一把，“废话，我不是问钱，我是问人，那边有没有人出事？！”

男人被吼愣了，默默低下了头，不确定的说：“有没有人出事，暂时还不知道……”

“没用的废物！”李总脾气好像不太好，横眉竖目怒骂，那个人瑟缩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

李总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圈，这才发现郭大江正定定看着自己，反应过来，连忙说：“郭大师，我这就安排人去银行取钱。”

说完他对着那个男人一挥手，斥道：“快去银行取10万块钱来，开我的车。”

被训的男人如逢大赦，连忙答应一声跑了，看来在李总手下做事压力不小。

李总抬头看了看头顶，叹了口气，面上露出疲惫之色。天上的暴雨仍在下，整个玻璃幕顶完全被水流笼罩，抬头看不见天。

说来奇怪，一般暴雨都下不久，可这场暴雨已经下了两个小时，却还是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二位先坐坐吧，等钱来了我安排车子送你们回去。”李总客客气气说到，尤其是对于姜白。

郭子连忙答应，不过他决定先洗个澡，让保姆带他去。

李总走到大厅一角，打开电视坐在会客沙发上看了起来，脸色阴沉，他想喊姜白也过来休息，却发现小女孩只顾站在穹顶下抬头看天，仿佛听不见，他也只得作罢。

李总平常是个大忙人，很少看电视，打开电视他才发现，几乎所有台都在播放长江流域发大水的事。从湖北到江苏，几千公里长江，处处告急，水位还在节节攀升，不停刷新着历史记录。

不光是长江，整个长江流域数不清的大小河流、湖泊，全都水位暴涨，到处都在抗洪救灾保卫大堤，大量的军队和武警部队被调上了堤坝，准备和洪水打一场仗。

人和水。

不停切换着频道，所有主持人都是同样的语调，坚决有凝重，李总看着看着，脸色变得比这天还阴郁。

理综回头看了一眼，姜白站在门边，左手扶着门框，依旧一动不动看着头顶的天幕。这个小女孩给他的感觉很神秘，不过这也难怪，她是米小经那个神人的女儿，自然非比寻常。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米小经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如果他在这里的话，自己的心会安很多，只可惜……

李总的思绪被一阵脚步声打断，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后，郭子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从里屋走了出来。只不过他的身材太高大，这里压根就没适合他的尺码，那一身衣服穿在他身上，上露肚脐下露脚踝，狗骑兔子是不是说着就是这样？

“李总，在看什么？”郭子点头哈腰走过来坐下，陪着一起看电视，人家可是金主，当然要对人家保持起码的尊重。

李总用手里的遥控器指着电视，正准备说什么，北面的前门突然被人撞开，那个出门取钱的男人一头撞了进来，面无人色。

“这么快？！”郭子冷不防脱口惊呼，说出了心里话。

进来的男人在哆嗦，老半天说不出话来，李总看见他这神情，心里“咯噔”一声。

仿佛是运足了气，男人惊慌大喊：“李总，不好了，大桥出现险情，过不去了，还来了很多当兵的，冒雨上了大堤，咱们……赶紧从另一边撤吧！”

男人的声音怪异响亮，所有人惊呆，在暖房内正准备转移鲤鱼的工人们面面相觑。

一片死寂中，电视上传来女播音员严肃的声音，“长江第二次洪峰预计将在明天凌晨两点通过我市，请居民们做好各种防护措施以及预案，本次洪峰50年一遇，已经超过了1958年的最高水位两米……”

“立刻疏散！”李总立刻站起来走向玻璃暖房，一边挥手一边大吼，示意工人们赶紧走，“别管这些鱼了，快回家，把家里照应好。”

工人们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跑向大门，个个一脸惊慌，他们都是本地人，妻儿老小就在附近。

遣走了工人们，李总跑回沙发边抄起自己的外套，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搭，喊道：“郭大师，米小师傅，赶紧走，我送你们从南面出去。”

万春圩四面环水，进出的桥梁分别有两座，郭子他们来的那一座是通往市区的，另有一座通往下面的县。郭大江这时候也慌了神，赶紧跑过去抱住起了小姜白，跟在李总后面。

理综这时候拿起一个公事包，大步流星走向大门，到了门口后想起了什么，回头瞪着那个男人恶狠狠道：“你刚才说什么‘当兵的’？我就是当兵的出身！”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男人被李总吼得慌了神，弯着腰不知所措。

李总怒哼一声，拉开了大门。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落雨声冲了进来，站在门口的李总和郭大江一滞，目瞪口呆。在隔音的屋子里感觉不到，现在直面这大雨，方能感觉到有多震撼，这雨，下的更大了！

“走！”李总第一个冲进了雨幕中，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紧随其后，抱着姜白的郭大江也冲进了雨窟中，低着头跑向后座，那个总被骂的男人干脆拖了自己的外套，顶在郭大江和姜白的头上，为他们遮雨，尽管这似乎作用不大。

这个男人很了解自己的老总脾气，看见他的举动，李总神色和缓了些。

四个人全都慌里慌张钻进了汽车，几步的距离，所有人湿透，唯有被两个大男人护在怀里的姜白还算好。

汽车发动，开上了大路，沿着县道开向了南方。一路上，所有人忧心忡忡，没一个人说话。

刚开了没多远，前方大雨中隐约开过来一支军绿色的车队，喇叭一路大喊：“让道，让道，这是xxx部队，让道，让……”

军车执行任务，民间车辆必须让道，李总是当兵的出身，当然明白。他立刻将车子最大限度停靠在路边，把车道让了出来。

军车一辆接着一辆交错而过，轿车里的人不顾滂沱大雨，摇下车窗注视，只见一辆辆军用大卡车上满载着年轻的军人，这些小伙子们没有穿戴任何雨具，站着整齐紧密的队列，任由大雨浇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仿佛卡车运送的是一车车兵马俑。

郭子的怀里，姜白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这些年轻的军人，若有所思。

“同志们，前面怎么样了？”李总的副手把脖子伸到后车窗，对着外面大喊。

有个瘦瘦的年轻军官眯着眼低下头，对着他们使劲向后摆了摆，嘶哑着嗓子大喊：“赶快走，现在南面还过得去。”

“谢谢啊。”副手明显松了一口气，坐回原位。

军车终于过完，李总却在发愣，郭大江连忙催促：“快走啊。”

李总一惊回过神来，继续向前开。

万春圩不算大圩，尽管是在暴雨中，只用了一个小时，汽车仍然开到了锦文镇的南桥。

离得尚远，就可以看见大地上有许多官兵，正在冒雨来回奔忙，理综看见这一幕，眉头皱的更紧了。

汽车开始上坡，就要过桥了，忽然，桥上的战士们拼命对着开过来的汽车挥手，有些人干脆就跑到了公路上，高于双手挥动，要将车子拦下来。

李总的副手小声嘀咕，“这些当兵的不要命了？！”

李总大怒，一脚把汽车踩停，先踹了副手一脚，然后打开车门冲进了大雨中。郭子虽然也挺恼恨被拦下来，不过他没有副手那么笨，知道出了事情，放下姜白，也跟着下车跑进了雨中。

冲到那些战士们面前，一幅让人震惊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只见这边的河水上游飘来了一艘巨大的铁驳船，船身已经失控打横，正撞向大桥，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下一刻，轰隆声惊天动地，上千吨的铁船撞在了桥身上，大桥立刻扭曲，发出了人的崩碎声。

由于水位太高，桥洞已经几乎不存在，这一下蓄力撞击是实打实的，老旧的大桥立刻开始崩坏。

大水还在滔滔而下，铁驳船横着靠在桥身上，不停施加着巨大的压力，水道被阻塞，桥的上游水位眼看着鼓了起来，甚至漫上了大堤。

“糟了！”郭子吓得退后了一步，眼睛睁得浑圆，这里也过不去了，并且按照现在的架势，这一段大堤危险！

“**，二班快拿**！”大雨中有人嘶吼，那是个军官跑了过来，他的没穿外套，唯一能表明身份的就是他的军帽，不过这帽子随后就被他嫌碍事扔了。

大堤上乱作了一团，士兵们大声喊叫着，往来搬东西。

“**来啦！”几名年轻的士兵从不远处跑了过来，肩膀上扛着铁箱子，大雨中的堤坝泥泞不堪，他们跑的深一脚浅一脚，不停滑到，爬起来继续跑。

水火无情，保护堤坝就是保护生命，士兵们已经全都抓狂了。

现在情况危急，就算是外行都能看得出来，只能把大桥炸了，让失控的铁驳船顺水下去，不，这样还不够，这艘船进入长江后，很可能会冲击长江大坝，必须要凿沉。

“几位同志，这里马上要爆破，请立刻离开。”拦住李总他们一行的几位士兵把他们向后退，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了。李总不但不退，反而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红本，忙乱打开，解释说：“我是退伍军人，请允许我归队参加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