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两难

黄鹤楼

“妲公子，公主在上面等你。”

妲寂才到黄鹤楼外，喜儿便迎了上去。

推开雅间的门。

“公主就在里面，妲公子请。”

窗外的桃花繁盛如雪，沉甸甸的压在枝头，不时有花瓣被风带入。

李未央坐在靠窗的位置，垂眸看着窗外，衣裙上落满了花瓣。

“妲公子来了，请坐。”

妲寂顺势坐下。两人皆沉默不语。

“妲公子可去过塞外？”李未央率先打破僵局。

“未曾。”

“塞外真美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塞外的儿女以豪放著称，喜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怒则策马疾奔，天高海阔。那种粗犷磅礴的美当真是足矣荡涤心灵。”

“当然京都也很美……”李未央伸手，一片花瓣缭绕的落到她的手心，“只是这美太繁华单薄了些。”

妲寂依旧沉默不语。

李未央道，“妲公子有时间一定要去看看，定然不会让你后悔。”

“公主今天叫我来不会是只有这么点事吧？”妲寂单刀直入。

“京都桃花乃是京都三宝之一，不过再美，也得有怜花人，才不免她这般繁盛。”李未央眸光流转，“妲公子你说是吗？”

妲寂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花儿若是要开，何须其他理由。若是没有那怜花人，它便不想开了？”妲寂看了眼窗外繁花。

京都的桃花真美。

“妲公子不想做这惜花人？”李未央道。

“想要惜花的人很多，少我不少。”妲寂道，“公主若是为这事而来，抱歉，我已有婚约。”

李未央手中的酒杯猝然落地，“妲公子就这么厌恶未央？宁愿随便和一个人结亲都不愿接受我？”

“未央到底做了何事，让公子如此厌恶，又或者说未央何处配不上公子。”李未央眸色由于愤怒显得越发的艳丽。

想她李未央，自从出生后何事受过此等怠慢？

“公主言重了！这婚约早已定下，只不过那时我们都还小，便没有广而告之。并未有推脱之意。”妲寂起身，“我还有事，先告退了，望公主原谅。”

“竟拒绝了，竟拒绝了我！”

喜儿推门而入便看见了失魂落魄的李未央，“公主怎么了，公主！妲寂他做了什么？”

喜儿从没有见过李未央这副模样。

她一直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无论是作为李未央，还是未央公主。她看似什么都不沾染，却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喜儿，他有婚约了。”她第一个喜欢的人竟然早已是别人的人了。

一想到这里，李未央就怒火中烧。

喜儿扶住李未央，“公主是说妲公子吗？没听说啊！是不是他骗你的？”

喜儿接着道，“妲公子这些年在京都没听说和哪家小姐走得近啊！他可以说得上是京都最洁身自好的富家公子了，没有侍妾，没有红颜知己。听说他甚至都没有去过那些烟花之巷……”

喜儿的话将李未央清醒了过来。

对啊，这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她李未央想要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她站起身来，恢复了之前的淡定从容，抚了抚发皱的衣裙，“我们回宫，去见父皇。”

一纸圣旨再次将苏杭宣进了宫。

与此同时一个流言再次席卷了京都。

原来，苏家小姐和妲寂竟有婚约！

“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起。”皇帝笑道，“今天只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儿女的婚事。不必多礼。”

只一句话，将苏杭吓得再次伏在地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草民不明白。”

皇帝还以为苏杭是太过高兴了，哈哈大笑起来，“朕知道你的心情，但是未央是真的喜欢你家那小子······真是便宜他了。”说到最后，皇帝的语气有些恨恨。

作为一个女儿控，当知道自己漂亮贴心的女儿马上就要变成别人家的了，自己心里怎么都不能马上接受。

“不是，草民不是这个意思。”苏杭整个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小寂，小寂他已经有婚约了······”

皇帝的笑声戛然而止，猜到这是苏杭他们想出来应付他的法子，否则在这之前为何没有丝毫关于妲寂已然定亲的消息。

他的宝儿想要的任何东西都应该是她的。

“你这是在欺君，你知道吗？”

自己不嫁女儿和别人不想娶他女儿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这是真的，皇上，草民没有任何欺君的意思，只是之前两人还小，便没有声张，想着等他们再大点。没想到皇上会误解。”苏杭的头埋得更低，抛出了他的橄榄枝。

“草民准备带着他们回老家去成亲。近年来士兵们在外保家卫国，苏杭一介商户，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愿意将三分之二的家产献出来补贴士兵。而那些在京都的产业草民也无力打理，希望有人能帮草民接管。”

皇帝觊觎的不过是他苏家的财产，现在他主动将家产献出来，希望他能高抬贵手饶了他们一家，只要这阵风头过去了，他便带着家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哦？在你的心里，公主就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希望你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婚约。”皇帝长袖一甩，幽幽道，“再不济，不是还有个女儿吗？”

苏杭的心猛地一沉，正准备说苏皎皎就是妲寂有婚约的人。却见皇帝一个劲地摆手，没有办法，只得退了出去。

此时京都变成了流言中心。

“听人说苏家少爷和苏家小姐有婚约，而且还是从小就有，这不是······”*。

“你胡说什么？他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想来这苏家还真是有心计，知道这苏家小姐的脾性，从小就给她选了个童养夫在身边养着。你看他们现在的关系多好，想必以后会更好。”

“不是之前听说皇上有意将未央公主许给妲寂吗？但是现在······”

“苏家虽然养了妲寂，养恩重于山，但是再重重得过皇恩吗？”

“这妲寂配苏皎皎确实有点可惜了。”

苏皎皎和妲寂一样名满京都，只不过相比起妲寂誉满京都，苏皎皎是以横行霸道，肆无忌惮而闻名于众人口中。

外面的谣言虽然在苏杭预料中，但是还是无法缓解这时苏杭的焦虑。

“待夫人回府，请她来我的书房。”

苏杭回来只吩咐了这么一句，就一头扎进了书房没有在出来过。

“娘亲刚才买的那件衣服真漂亮，太适合娘亲你了。”

“你这丫头看什么都说好，不就是不愿意陪我出去逛吗！下次为娘不叫你了。”许配拧了一把苏皎皎的脸蛋，嗔怪，“要不是你爹爹有事，我以为不会叫你这个懒货。”

苏皎皎扭着身子摆脱许配的手，“才没有，只要娘亲想，皎皎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就你嘴甜。”

“夫人，老爷请您去书房。”许配一进门就有人上前禀报。

“我知道了。皎皎去找哥哥玩吧！”向苏皎皎叮嘱了一句，许配向书房走去。一向粗枝大叶的苏皎皎没有发现，一向稳重的娘亲居然乱了脚步。

“怎么了？”才关上门，许配就问。

苏杭的身上弥漫着一股颓靡之气，安静的坐在书桌前，地上满是纸团。

许配将手附到苏杭的手上，“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苏杭痛苦的点头，“他将两个孩子都盯上了。”此时的他连尊卑都不分了。

“你没有告诉他两个孩子已经有婚约了吗?”

“没有机会，他让我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有这么个婚约。我们必须另寻他法了。”

“不是妲寂，就是皎皎。”

皇帝太狠了，他已经承诺分出三分之二的家产，只求保住家人，都这样了，他还是不肯放过他们吗？一定要将他们卷入这场漩涡中吗？

“你已经有计划了。”

十几年的夫妻，许配对于苏杭的了解不可谓不深，他都这么说了，想必已经有计划了。

“但是，这样的话你就不能和他们一起走······”只能和他一起等死。苏杭没有说出后面的这半句话。皇帝既然已经盯上了他们，就轻易不会让他们夫妻离开京都。

以苏杭敛财的速度，皇帝是不会将他们放走的。一定会想办法将他变成自己人，或者再也变不成别人的人。而皇帝最讨厌的就是忤逆他的人。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们的结局不言而喻。

其实他们可以退而求其次，让妲寂娶了公主，将教教嫁与皇家。择苏家可以无虞。但那是火坑啊，他们怎么舍得让他们的一双儿女去趟？

许配伸手拥抱苏杭，笑了笑，“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么个贪生怕死的人。只要他们能活下来就好，只是以后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会很苦吧······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苏杭伸手在地图上一指。

“这里······”许配惊讶得掩唇。

苏杭伸手揽住许配，“我的故乡，也许只有那里才能真正的保下他们。”

“只是要委屈你和我一起了。”

许配嗔道，“说什么胡话，嫁给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

窗外的妲寂脸上的淡定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知道他们话语里隐含的意思。

他们这是想为了他们牺牲自己。

他见过尸体，那种冷冰冰，没有一丝生气的模样他一点都不喜欢，他喜欢现在的他们，会说话会笑的他们。

“少爷，您在外面干嘛？”

一声呼声将三人一齐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