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从俭治国

“皇后娘娘，皇子公主们身体长的快，这夏装又得重做，秀坊送来了几样布料，让您亲自过目挑选。”夏荷手中的红木托盘上是几块锦缎丝绸，上好的罗锦冰丝，是西域的贡品。

昭合欢只看了一眼，淡淡道“你挑便是了，这些锦缎冰丝，给…给西域的那位公主宫中送上几匹！”一时之间，她忘记了当年西域献来的公主到底封了什么妃。

她不必在这等小事上费心，圣上只有独子和独女，内务府那边在吃穿用度上不敢怠慢。

夏荷瞥了瞥嘴：“是，娘娘。”这布料一共就百十匹，除了为皇上皇后做新的夏衣，所剩不多，她们主子一向大放，送出去东西丝毫不心疼。

昭合欢好似明白夏荷在想些什么，淡淡道：“她到底远嫁来南陵，又不得圣宠，送过去些家乡的东西，也好感念追思一番。你莫要这么小气！”

夏荷微微屈膝见礼：“是，娘娘。奴婢哪敢，只是后宫的那些妃嫔们，从您这里好处不少讨，一旦事到临头都躲得远远的，和您真正亲近的也没有。”

昭合欢黛眉轻颦：“夏荷，你自幼跟着本宫，是本宫从闺阁中带出来的丫鬟，这些话在本宫面前讲，我不计较，可若被外人听了去，妃嫔到底是主子，她们怎么会放过你？”

这个丫头性子莽直，不提点她两句恐怕真的要上天了！

夏荷吐了吐舌头，秋水才从殿外进，带着初夏的温阳，柔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淡氲。

“娘娘，公主独自跑到了刘太妃宫殿的后院，自从刘太妃去世后便荒废了，也无人照看，公主不小心摔倒，受了点擦伤，御医刚赶到！”

昭合欢慌忙放下手中的医术：“快带本宫去看看！”

来了那片荒废的后院，燕北含小声啜泣着，见到昭合欢的身影更觉委屈：“娘亲……”

一旁的御医已经替公主包扎好了伤口：“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放心，公主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亦不会留下疤痕。”

昭合欢叹息着摇了摇头：她怎会如此贪玩，跑到了这荒僻的地方。

一旁的两位奶娘跪在地上，面容苦楚：“娘娘恕罪！是奴才们没有照顾好公主，奴婢保证绝不会再犯！”

昭合欢不以为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次公主没什么大碍，本宫自然不会追责你们。倘若下次出了什么差错，绝不姑息轻饶！”

“是，奴婢多谢娘娘宽宏大量！”两位奶娘慌忙叩首谢恩。

昭合欢观望四周，眉头拧的越来越深。

“快带公主回宫吧。”这里阴森森的一片，昭合欢只觉得阴气太重！

她问身后的小太监：“这后院不小，整个皇宫中如此处的地方还有多少？”

“回娘娘的话，皇上后宫东西六院都没有住满，先帝的那些妃嫔们都被遣去了寺庙，如此荒废的园子，多着呐！因为平日没人出入，便逐渐荒废，更不值得在这闲置的院子里耗费精力！”

昭合欢冷嗤：“本宫看，内务府养着一大帮闲散奴才，走了一个大总管，定然还有许多个小总管。吩咐下去，让他们把这些荒地开垦，种上瓜果蔬菜，也算是为宫中节省些用度！”

小太监应下：“是，娘娘！”

而昭合欢的此举，不出十日，各宫便纷纷效仿。不论是出于一时之兴，还是为了讨皇上的注意，昭合欢很满意她们的举措。

南陵国皇后粗衣布钗，开垦土地种菜的事迹亦被史官记入史册，民间广为流传。

这日，燕北行特地召见了昭合欢。开垦土地种菜一事，在皇宫中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皇后是为了钓名沽誉，做做样子罢了；有人说皇后仁德天下，肯与天下人同甘共苦，是百姓的福气。

燕北行只心疼昭合欢，如此一来，倒是苦了她才是！

“欢儿，你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的！朕的国库纵然再空虚，也没有到养不起你的地步！”燕北行将昭合欢引入上座，又亲自斟了一杯茶。

昭合欢颔首垂眸，并不苟同燕北行的说法：“皇上，您是养得起臣妾一人，那后宫的妃嫔呢？妇人也养得起，还有太监宫女，官宦大臣！皇宫一年要用去多少银两…”

燕北行轻笑，一点没把昭合欢的用心放在心上，这下倒是惹恼了她，干脆放下茶盏一动不动的盯着燕北行。

男人这才开口道：“难道在你心里，朕便如此昏聩无能吗？国库空虚的事情朕不是不知，只不过一个国家的运转，是方方面面的，为了这点小银子大动干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有静待时机，才能将奸臣一网打尽。”

昭合欢抬眸，她有一丝丝会意思，却也无法平复燕北行的不以为然。

“臣妾就是看不惯那些人手脚不干净！这等风气万万不能在宫中盛开。剩下的不仅仅是供应皇宫的瓜果蔬菜银两，还有其中的运输，太监们的私收贿赂，这一层层剥下来，也是不少的数目呢！”

昭合欢的神情又变得有些悲戚：“臣妾是在帮您治天下，连年征战，伤的都是百姓。南陵国需要休养生息。”

燕北行亦收起了唇边的笑意，昭合欢说的不错，前些年南陵国国泰民安，他便又收了周边的数座城池，几年下来，大小战争无数。倒是忘了他的子民百姓或许早已厌战。

“欢儿说的是，治家之道同治国之道一般，不容忽视。朕的确也应当从俭治国！”

燕北行从昭合欢的话中得到了启发，他当即下令要求各个贵族，王宫贵胄来支持百姓。

可皇上的口谕，放在这群从小养尊处优，铺张浪费，奢侈惯了的人身上，似乎是对牛弹琴！

其中，百平王府便仍是一片奢靡之象，年过半百的百平王好色重，前不久又纳了第十三个小妾，深受百平王宠爱。

小妾似乎也想用极度铺张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恩宠备至，于是王府内夜夜笙歌，欢声笑语。

纵然是百平王的

门客苦心孤诣来奉劝，也是于事无补。

“王爷，当今圣上奉行仁德治民，可您不记得当年皇上是如何取得皇位的吗？他仁德，是对天下子民仁德，亦是先帝爷戾政已久，需要以为善德之帝来过渡；可皇上口谕要贵族们节俭，您却歌舞升平，惹怒了圣上……”

百平王的门客们擅做主张，遣散了那些跳舞抚琴的舞姬们。

此举引来了新纳小妾杨氏的不满，杨氏如扶风弱柳，丝毫不顾及有门客在场，靠在百平王怀中：“王爷，妾身还想听曲儿呢！”

门客剑眉微皱，看着杨氏的神情愈加不满：到底是风花雪月场所里出来的女子，当真是不知检点！

百平王冷哼一声：“皇上下令，不过是给百姓看罢了！老夫连听曲儿都不行了？说起来，老夫是他的亲叔伯！”

门客的眉头拧的更深了：“可天子是万人之巅，即便是先皇还在，也要忌惮三分。”

百平王用自己是王公贵胄的身份来不听圣上懿旨，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毕竟封官加爵的荣耀，还是天子给的，他既然能给，当然也能收回！

倘若百亲王仍然执迷不悟……恐怕早晚要惹上祸端！

“王爷…”杨氏仍然不死心，仰仗着百平王对她的欢喜，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百平王却突然发怒：“滚出去！”

“这两日本王会收敛一些，看皇上的态度行事。可百姓受战后影响，是管不过来的！”百平王不放在心上，只是敷衍门客几句话罢了。

这道咆哮让杨氏吓了一跳，她堪堪一愣，顿时红了眼眶，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这段时日以来，纵然燕北行下了此举措，可百姓们的怨声道载声还是不绝于耳。

京城街道的早市上，农妇或厨娘们早已经挎着竹篮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趁买菜的时间说上一两句笑话，嚼舌根是每日清晨的一大特色！

“呵，皇后娘娘开垦菜园，无非是做给我们看罢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官员们贪污**，我那可怜的大兄弟战死沙场，青天老爷却一直迟迟未发抚慰金，无人申冤，因为无人敢不平！可皇宫里的那些娘娘们呢，成日里穿金戴银。”

“啧啧，京城都这般如此，更别提别的地方了！再这样下去，可叫人怎么活啊！”

这些个言论，皆被燕北行的暗卫听了去，悄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燕北行生气，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些贵族们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金银财富吐出来用到百姓身上去？

战事当前的时候，无人敢站出来亲自带兵打仗，然而天下太平，他们却不忘了及时行乐！

如今百姓的怨声，又发泄到了皇后的头上，这叫他怎能不气！

或许他是应当听昭合欢的话，及时严惩这些贪官逆臣！他们也不至于敢如此胆大包天，百姓也不会流传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