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枯木逢春

类别:其他 作者:此冬无雪字数:2157更新时间:22/08/10 04:12:18
“哗!”

这一动作,案几上的书全都掉了下来,许久,盯着窗外凄迷的夜色,她才缓过神来,缓缓的坐下,低头沉默着将掉落的书一本本捡起来,然而捡到其中一本,无意瞥到那张开的一页,她却逐渐紧了眉头。www.uu234.net

“时对突厥有战,紧急异常,王出铁器……六百公斤。”

王应当是江王殿下。

东方瑶又往后翻了几页。

“帝心大悦,赏东珠十斛,绫罗锦缎百匹,并特赐飞龙马、军衣、帽服凡百套……”

再往后翻,“七年,王携嫡孙入京,陛下赐金银杯三十对,并鸳鸯罗、单丝罗、仙鹤罗一百匹,金银三百两入库;再两月,裁罗为衣,未尝有失,尽数物得其用……八年关中大旱,库中捐一百两入京兆府廨……十年,捐二百两入幽州进奏院……啪!”

东方瑶合上此账本,若有所思。

这么说,老王爷蛮喜欢没事撒个别恩惠,楚州地居朝东,临海沐风,倒是气候宜人的产粮大省,又加上德宗和显宗给他的封邑多,是以府中屯钱不少也不是稀奇事,稀奇的是不仅东阳郡王继承了他爷爷的这一嗜好,并且更乐善好施,爷爷忘记向朝廷记账要钱,孙子对这是竟也是绝口不提?

这本古旧的账本上明明白白的记着永昌五年唐对突厥临时战争中江王将府中亲兵的铁器几乎全部捐出,不仅如此,还网罗民间铁器以供应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可战争打完后,他入宫请赏,竟是绝口不提归还兵器之事,这兵器和钱绫罗锦缎之物可是不同,钱没了还能再赚回来,可是这看家的兵器没了,可要去哪儿弄?

私下买卖兵器可是等同谋反之罪,况且照江王这个意思来,他分明是故意的,以上交兵器来表示自己再无夺位之心,德宗皇帝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相信兄长一片赤诚之心,否则也不会赐了这么多绫罗锦缎,可东方瑶却怎么记得,东阳郡王府中不仅没一侍卫个缺兵器,反而人人训练有素的样子呢?

这账本是哪里来的,她怎么不记得府中什么时候多了一本关于刺史府钱财往来的账本呢?

沉吟了片刻,意识到其中可能有蹊跷,她赶紧打开房门去找黄辞,正巧庄叔还未走,正与黄辞推杯换盏的叙旧,一见东方瑶来了,不由奇道:“娘子急急忙忙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东方瑶将手中的账本拿出来,“庄叔,这账本你是从何处所得?”

庄叔拿过翻了一翻,说道:“当时娘子正在查杨绍元和林邺的家底,此账本乃是我暗中命线人在杨绍元的家中所拓得,没曾想竟是记着刺史府的钱财往来?”

东方瑶颇有些愕然,刺史府的钱财往来,怎么会在杨绍元的家中?

东阳郡王和杨绍元是有什么奇怪的交情,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东阳郡王府中,有侍卫亲兵多少?”

“三百左右,大多都是江王病逝之前显宗皇帝赐的。”

“这倒也没什么,只是不知配有什么兵器?”

“按照武器署的标准来说,应当是‘横刀’与‘陌刀’,老朽不久前无意中见识过,确实是如此,不知娘子有何疑问?”

东方瑶讶然,没有兵器来源,郡王府是如何得到的这些兵器,当真是匪夷所思,难不成这个东阳郡王私下里还坐着什么见得不人的买卖?

“那庄叔觉得,东阳郡王,此人如何?”她低声问。

庄叔摸了摸自己半白的胡子,“老朽倒不看出来什么不是,郡王为人谦逊低调,虽不怎么理会政事,却得楚州百姓人人爱戴。”

心中却想,莫非是娘子对东阳郡王起了什么疑心?

这么一想,脑中立时清醒了大半,嘴上却不敢说,只道:“娘子有何吩咐,尽管交给老丈来!”

正月初七人胜节,东方瑶新才起床,便收到了锦娘送来的一份长命面。

长安习俗,每年正月初七都要食煎饼或长命面,虽说还没出正月,不过东方瑶每日过得却是有些颠三倒四,晚上常常是趴在案几上就睡着了,手里攥着一本破旧的老账本,早晨从梦中惊醒,硬着头皮起床来,迷迷糊糊的的梳洗,没事的时候她一大早就出去了,不是去府廨,就是去了楚州渠或是暖翠楼。

当然,偶尔也和杨绍元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叙叙旧。

这日依旧没消息,她便换了一身的便服,老早就打发了芍儿独自出门去闲逛。

“看来很快就该回春了……”

胡饼铺子里,有一对胡人打扮的商人正在聊天。

因为刚吃过长命面,此时她并不饿,便寻了位置坐下,喝了几口热酪浆。

“听说永平公主住进道观了,看这样子倒像是一辈子都不想见太后。”

“唉,都说皇亲国戚好,我看还不如做个平头百姓,莫名其妙的丢了丈夫,搁谁身上谁受得了!”

“太后也真是狠心,”其中一个红衣商人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没见过这般的娘!”

两人言谈间不曾遮掩,倒像是根本不在乎一般,本朝风气开放,哪怕街边一个乞丐议论国事也不会有人奇怪。

“听说这安驸马私通的的证据都被揭发了,却不知是真是假?”

买胡饼的老头闻言,也忍不住掺了一言。

“诶,老丈糊涂了,”当中那个蓝衣的胡商闻言,激动的接过话来,忿忿道:“这驸马不过是虚职,就算安驸马有心,他也没力气使啊!”

“撒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把东方瑶的思绪拉回现实。

“唔……”

东方瑶回过神来,还未来得及瞪眼前这人一眼,便觉手上一阵凉湿,低头一看,袖子上果撒了一大片白腻的酪浆,她竟不知走神了多久,酪浆都凉的渗人了。

东方瑶略有丝窘迫的放下手中的碗,用手绢擦了一擦,板着小脸冷道:“你来做什么?”

“这铺子又不是你开的,我为何不能来?”崔城之很是无辜地说道。

一边却接过那帕子,很自然的为她擦了起来,三下五除二,还未等到东方瑶表示不满,便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