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傻气
类别:
其他
作者:
那梦无字数:2271更新时间:22/08/10 04:23:12
方氏见曲老夫人并未在意,便愈发地细细讲来。
“由不得老夫人不信,确是老爷和我说的说梁大人的少爷,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还未定亲。您猜是为何?却不是为别的,原来那梁少爷两年前曾经定过亲事,只是那人家的姑娘身子向来不大好,才定了亲没多久,就一病死了。待到梁家的人再要为梁少爷另寻婚配,梁少爷却说,那姑娘虽未过门,却也曾和他定过亲,有过未婚夫妻之名,若是那姑娘尸骨未寒,他就再与旁人定亲,未免太薄情了些,那姑娘泉下有知,也会伤心的,还说要仿女子为夫守丧的例,也为那姑娘守上三年,三年之后,自己才肯另行婚配,”方氏说着,自己直笑个不住,“故而梁少爷到如今还是单身一人呢,您说,这梁少爷是不是有些傻气?”
曲老夫人听了,却淡淡一笑,道:“他的傻气,来日还指不定是哪个女孩儿家的福气呢。”
方氏原不过是将这件事当做个笑话来讲,哄曲老夫人笑一笑罢了。
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陆嘉月便留了心。
从上房出来,回了春棠居,陆嘉月立刻让人唤了小顺和小成进来。
不多时,两个小厮一头雾水的又出来了。
四下无人,两个小厮便站在墙根儿下开始嘀咕起来。
“小姐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上回让咱们去盯着娄家少爷,没几天曲大小姐就和娄家少爷退了亲这回又让咱们去盯着梁御史的少爷,我不记得梁少爷和这曲家的哪位小姐定过亲啊?”
“你傻呀,谁说非得和曲家的小姐定过亲,才能去盯着?”
“既然梁少爷和这曲家的人无甚瓜葛,那小姐让咱们去盯着他做什么?”
“你话可真多,小姐自有小姐的用意,她让咱们做什么,咱们照做就是了,左右小姐不会亏待了咱们。”
“可是咱们也不晓得梁府在哪呀?”
“说你傻,还真是傻,成日里和柱子哥在京都城里东跑西逛的,这会儿倒抓瞎了。”
“嘿,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还是得找柱子哥去,这京都城的大事小情,犄角旮旯,就没有他不晓得的。”
“走吧,走吧,别说了,再说让人听去了...”
两个小厮去后,辛竹也是满心疑惑,遂问陆嘉月究竟意欲何为。
陆嘉月笑道:“方才在曲老夫人处,你没听见四夫人说的?”
“我正是想问小姐,四夫人都说那梁少爷傻气,小姐还打发小顺和小成去盯着他做什么?”
陆嘉月以手支颐,靠在炕桌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你就只记得四夫人的话,怎么不记得曲老夫人还说,梁少爷的傻气,指不定就是女孩儿家的福气呢?”
辛竹仍是不解,兀自琢磨了半晌,忽然一拍脑门:“我明白了小姐是看中了梁少爷的傻气了,”笑嘻嘻地凑近陆嘉月的耳边,“莫非小姐对那梁少爷动了心意不成?”
陆嘉月顿时身子一歪,差点儿从暖炕上摔下去。
幸亏辛竹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了,她红着脸,轻推了辛竹一把,嗔笑道:“胡说什么呢,姐姐都还没有人家,我着什么急的?”
辛竹这时才算真的明白了过来,笑道:“原来小姐又是在为英表小姐的姻缘做打算呢。”
“正是。方才四夫人说梁少爷傻气,我反倒是觉得梁少爷才是真正的至情至性之人。”陆嘉月扶着炕桌,以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一角,边思量着边道,“一个男子,对于与他定亲时日尚短的女子,便能有这般情义,若是与他结成连理,白头偕老的妻子呢,我想,他应该会百倍千倍的珍之重之吧。”
辛竹觉得陆嘉月的话甚有道理,点了点头,又道:“小姐既觉得那梁少爷是个情义深重之人,为何还要小顺和小成暗里去盯着他呢?”
陆嘉月淡然笑道:“单凭一件事,又怎能看清一个人真正的品质和本性呢?就好比娄文柯,从前曲家人人皆赞他好,其实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至于那梁少爷嘛,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个心眼儿总是没错的,但愿他不是第二个娄文柯才好。”
辛竹着实佩服自家小姐的缜密心思,只是这样的心思,却都是为了旁人做嫁衣,未免可惜。
于是又笑道:“小姐只管替英表小姐打算,不知小姐自己的姻缘又在哪里着落呢。”
辛竹本是揶揄顽笑,陆嘉月听了,却不由得怔住了。
自己的姻缘...
重生之后,她只是想着要如何改变和挽救身边所有人的命运,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无暇去想,还是不愿去想男女姻缘之事。
男女之情,在前世里她已经感受过了。
痛苦和伤悲,远胜于初时的喜悦和甜蜜,最后,只留下了无谓的唏嘘。
这一世,她不想再品尝那些滋味了。
她只想和身边的所有人一起平平安安地活着。
轻吁了一口气,陆嘉月浅浅一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随缘罢。”
冬至这日,京都城里终于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自夜半时分直落到天明,仍未停歇。
陆嘉月起得早,裹了馨软的海棠红绡丝锦被,就倚在暖炕上,看窗外鹅毛团儿似的雪花,扑簌簌漫天盖地的飘落。
只是一夜,大雪便将天地妆点成另一个琉璃世界。
陆嘉月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欣悦。
辛竹问她:“是在这里用早饭,还是去夫人那边?”
陆嘉月想了想,笑道:“今日是冬至,还是去姨母那边吧。”
待来至孟氏的正房,孟氏才往厅堂里的紫金小香炉里添了檀香,一回头,就见陆嘉月站在门口冲着她笑。
孟氏“哎哟”了一声,忙走上去将陆嘉月搂进怀里,“这冰天雪地的,还过来做什么?只在你屋里待着就好,来回的折腾,仔细又受了风寒!”
“姨母不必担心,我哪里就那样娇气了?”陆嘉月笑着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裳,“我穿得可厚实着呢,一点儿也不冷。”
孟氏一瞧,只见她身上穿的豆青云锦夹袄,玫瑰紫绒绵湘裙,外面罩了一件小羊羔皮的半袖,头上还戴了个雪白的兔儿卧,手里也捧着个镏金暖手炉。
小小一个妙人儿,粉妆玉琢的,整个儿裹在一张天青色羽缎披风里。
倒真是穿戴得又好看,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