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飞来横祸
类别:
其他
作者:
畅泽字数:3822更新时间:22/08/10 14:32:52
紫霄县位于陕甘宁三省交界处,古称紫霄府,成地于春秋战国时期。唐建中三年,悦田改萧州为紫霄府,这是“紫霄”作为地名的初始。一九四九年,此地划入丹汉专区,随即改名“紫霄县”一直延用至今。
紫霄县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外城之间由明朝时期建筑的城墙阻隔。
内城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建有城门。城门上方建有城门楼,城门楼的形制仿照重檐歇山顶,由一条正脊、四条垂脊、四条战脊和“山花”组成。四坡两重的楼顶,再加上四角悬垂的风铃,使整个建筑处处显示出明清遗风,古色古香煞是好看。
驻足城下,打眼观瞧,如果恰巧有阵微风拂过,风铃叮叮当当的响声传入耳朵,不禁让人想起“风动、幡动、心动”的佛法禅机,也许瞬间就能启智开慧,心随慧能而去了。所以,紫霄县自古人杰地灵,一部《西游记》让世人记住了唐三藏,也知道了唐朝和尚曾经待过的地方紫霄府。
姬升耀的父亲就是土生土长的紫霄县人。
有一年闹饥荒,部队到紫霄县招兵,想到部队能吃顿饱饭,姬升耀的父亲就参了军,后来还提了干。
自打姬升耀记事起,他们全家跟着父亲每隔几年都要随部队换防,所以在他的记忆中,六岁以前满世界搬家就成了重头戏,从北京迁到太原,又由太原迁到丹汉.........几经辗转,姬升耀父亲转业那年,终于回到了紫霄县。
从此,一家人总算叶落归根,重回家乡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
姬升耀的记忆中,除了部队大院,就是刚刚回到紫霄县的那段时光能够称得上无忧无虑。多少年以后,他还时不时地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从记忆深处倒腾出来,自娱自乐一番。然而,每次娱乐完毕,他都会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因为每次娱乐的结局都会让他想起一场变故,这场变故改变了他们全家,也改变了他的大半生。
一九九零年,姬升耀在紫霄县三中上高中。
几身父亲转业时带回来的绿军装,经他母亲修改,就成了他的学生服,这身标配就像长在了身上,一年四季不换样儿头上戴着一顶军帽,上身斜挎一个破旧的军用书包,下身一条绿军裤,为了扮酷还要挽起半截腿,脚穿一双部队标配的绿色胶鞋,每天过着学校家学校,单调而又规律的生活。
那年九月的一个下午,姬升耀跟往常一样,背着军用挎包,吹着口哨,蹬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到处唱歌的自行车往家里赶,骑到胡同口,路边停放的几辆白色桑塔纳轿车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年头,桑塔纳轿车可不是一般平头百姓能够买起的物件儿。
普通老百姓家里有一辆永久或者是凤凰自行车就不错了,讲究一些的人家会置办一台熊猫彩电、一台威力洗衣机、最多再买一台双卡录音机就算齐了。至于汽车这样的奢侈品,一般都是政府公干的专车。乡镇一级配一部北京吉普,县一级在拥有吉普车的基础上,配备几辆桑塔纳或者伏尔加,作为领导或者是执法专车,充当门面。
所以,在老百姓心目中“桑塔纳”就是官轿的代名词,“拥有桑塔纳,走遍中国都不怕”就成了广为流传的一句广告语。
可以想象,此时此刻在一个地处偏僻的居民区里,突然间停了几辆桑塔纳,这样的阵势那可是不多见。
扎堆儿停放的轿车占道不说,还扎眼,必然引起过往路人的注意,当然姬升耀也不例外。按耐不住好奇的心情,他跳下自行车,手扶车把推着自行车,慢慢往桑塔纳身边靠。
姬升耀走近一辆看上去崭新的桑塔纳轿车,注意力首先被车头上方两个黑色烤漆大字“法院”所吸引,“怎么来了这么多法院的车?”他嘴里念叨着,就地把自行车支在路上,转到桑塔纳车侧面。
车子侧门也是公车打扮,同样用黑色烤漆喷涂了“法院执行”四个宋体字。以上这些字说明了车子的身份,并向观者传递出一种讯息这是法院在执行公务。既然是公车执行公务,为了避免麻烦,姬升耀识趣的推上自行车快步离开现场,继续往家赶。
当姬升耀推车刚刚走进胡同时,迎面来了七、八个身穿法院制服的人。
这些人都是一样的装扮,头戴藏蓝色大檐帽,帽檐正中间镶嵌帽徽,帽徽上国徽图案,国徽图案两边装饰着金色的麦穗。上身穿长袖、明兜儿、小翻领衬衣,衬衣为青灰色的确良面料,肩膀上架着一对“苏式”肩章,肩章红底金丝绣边,中间镶嵌一个铝制天枰浮雕,下身一条深蓝色长裤,脚上一双三截头皮鞋,整个装束看上去显得威武且不可侵犯。
当几个同样穿着的人同时从自己眼么前儿走过,姬升耀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紧张,他慌忙离开主道,往路边让了让,紧靠着刘景鹏家的院墙停下了脚步。
匆匆赶来的法院干警并没有注意到墙边的这个少年,依旧迈着大步从姬升耀身边走了过去。经过身边的时候,姬升耀注意到人群当中有一个二十几岁面色白皙的年轻法官,正在和一个四十多岁有些谢顶的中年法官低声交谈。
“古途这样干到底行不行。”年轻法官说。
“行不行的,我们不管!到时候如果追查下来自然由他顶着,就是错了,也与我们无关。”说完,中年法官嘴巴往前努了一下,接着道:“前面赵庭长带队,你怕啥?”
“不是怕,我就是觉得对老姬不公平,没有一样儿铁证,硬是先来这一手儿,这不是把老姬往绝路上推吗?这样一弄,这个家不就散了?”年轻法官脸上带着瘟怒,压低了嗓音说。
“年轻人,别发感慨了,这个世界有委屈的人多了去,你能管的完吗?还是干好自己的工作,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就妥了。刚才这些话跟我说说行!千万不要传出去,小心祸从口出!”中年法官明显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的语速很快。
“别嗦了,回去还要写报告,快走!”中年法官顿了一下,催促道。
“唉!”年轻法官叹口气,紧走了几步,跟上前面的队伍,一转身在胡同口的转角处消失了身影。
“嘭、嘭、嘭......”人群走过,很快就从胡同外面传来了几下关闭车门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了“隆隆......”的马达声,不到十分钟的光景,胡同外面又恢复了往日的嘈杂。
听到车子已经离开,姬升耀重新推起自行车,哼着刚刚学会的《上海滩》主题歌曲,继续往家走。
走到距离自己家十几步远的地方,姬升耀远远地看到钱长福、刘景鹏等几个邻居围在自己家门口指手画脚,还有几个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也在自家门口低语。他一愣,随即联想起刚刚离开的法院干警,心里不禁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随手把车子靠在墙边,紧跑几步钻进了人群中。
也许是过于投入,围观的人群并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少年,继续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钱叔、钱叔让我过去!”挤到钱长福身后,姬升耀被钱长福高大肥胖的身体挡住了视线,他扯了扯钱长福的衣襟,大声说。
听到背后有动静,钱长福扭过头往后面看了一眼,当他看清站在自己身后得人是姬升耀时,心里猛然一惊,随即扯起嗓门说:“耀子回来了!”。
姬升耀没想到钱长福用这么大的声音给自己打招呼,楞了一下,接着问道:“钱叔,你们在看啥?”
“没.....没有!”钱长福边搪塞,便将身体往后撤,话没说完,转身离开了现场。
钱长福虽然走了,但他刚刚喊出的一嗓子,却派上了很大用场,围观的人群纷纷把目光投向姬升耀,彼此心照不宣,旋即作了鸟兽散。
围观的人群散开后,姬升耀马上明白了大家围观的原因。原来自家黑色的大门上交叉贴着两张白纸封条,封条上面写着两排黑色正楷字“紫霄县人民法院一九九零年月日封”。
姬升耀虽然不知道封条权威性,但他知道只有犯了法的人家才会被贴上这种封条。他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愣愣的盯着两张刺眼的白色封条,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愣了一会儿,姬升耀突然想起了胡同口停放的那几辆执法车,又想到从自己身边急匆匆走过的法官,一股无以言状的怒火直撞脑门,愤怒、羞耻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他直冲到大门前,抬手抓住了封条的一个角,还没等他将抓住的封条整个撕下,对门迅速跑出一个女人,从身后把姬升耀拦腰死死抱住。
“耀子不能撕!这是犯法的!”女人用尽全力,边往后拽边口气慌张的说。
“犯什么法,这是我的家,他们凭什么在我家大门上贴封条!”姬升耀丢下手中已经扯掉的半张封条,边拼着力挣脱女人,边气急败坏的大喊大叫。“娟姨,你别拉我,让我把封条撕下来,我家没犯法,这些封条是假的!”他听出背后的声音来自邻居家女主人,于是喊出了名字。
“犯不犯法,你说了不算,你要是撕下封条,就会犯下更大的错!”身后的孙喜娟喘口气,接着喊道:“刘毅、刘毅快过来帮忙......。”
孙喜娟话音刚落,一个男人冲了过来,侧身挡在姬升耀和封条之间,板着脸说:“小子,你犯什么浑,别胡来,这是法院的封条,你撕下来有什么用,撕下来不但减轻不了法院的判罚,你也可能被拘留。”说着话,男人一把按下姬升耀伸在半空中的右手,气急败坏的接着说:“跟刘叔回家,到家刘叔和你说说今天的事情。”不等姬升耀回答,两个成年人连拉带拽的把他拖到了自己家。
阻止姬升耀撕封条的两个成年人,正是他家的对门邻居。
男主人名字叫刘毅,女主人的名字叫孙喜娟。两个人都在县里的食品厂上班,刘毅是食品厂的副厂长,长得浓眉大眼,待人和善。他老婆孙喜娟经过多年的家庭熏染,说话办事到处都有刘毅的影子,不管跟谁打招呼,脸上始终笑眯眯的,所以,这一家子在胡同里人缘不错。
刘毅和姬升耀的父亲原来在一个部队当兵,比老姬晚几年转业,在全胡同邻居当中,刘、姬两家人的关系更近一步,隔三差五的姬升耀母亲奚雨菲就到对门邻居家打几圈纸牌,两家的孩子也经常在一起玩耍,有时候姬升耀下学后忘带门钥匙或者家里面没做好饭时,他就会选择对门邻居家蹭饭,也时常领着刘毅的儿子刘天天东穿西跑,玩的不亦乐乎。
两家人持续热络的关系,正好印证了一句俗语“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