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天 这是个很小的手术,很简单

类别:其他 作者:幸无惧字数:1364更新时间:22/08/10 18:35:21
七月二十四日星期四,第五十七天

黑人护士哈丽特和菲律宾护士洁思迈

一上午都魂不守舍,早早地十二点左右就去了医院。

“他现在记得自己呼吸了,把cpap拿掉一会儿都没事。”哈丽特说,“他还给了我一个微笑呢!”

“你确定吗?”我打起精神问,昨天好几次他张开嘴好像作出了一个笑的表情,虽然笑得不完全不持久,但确实是笑,与以前只咧咧嘴不一样。

两天蜡烛包之后,又可以皮对皮地袋鼠抱了。几次红灯后,洁思迈让我按住cpap横梁部分,确定有泡泡溢出。我一直按住横梁,状况有所好转,但仍有红灯,血氧数字偏低。哈丽特几次来都说,我不喜欢那个数字(血氧)。

五点,哈丽特决定把他放回去。

他乖乖地睁着眼,脸蛋像一朵风铃花,眼睛像新鲜饱满的黑加仑,两只小手一起一落一收一放,仿佛在指挥演奏舒伯特的《小夜曲》。

你真可爱啊,我一定要救回你,如果需要仙草,我马上去盗;如果需要王母娘娘头上的珍珠,我立刻去偷;如果需要我的心,我现在就把它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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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喝水。尼克由门外一派喜洋洋的气氛,有几个妈妈带着孩子回访,护士们像过圣诞节一样开心,轮流出来见面。

西班牙裔男孩已经五六岁了,和其他同龄孩子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对这么多女人围观他感到莫名其妙。出生时二十四周,体重700克。

白人小女孩才两岁,被妈妈抱在手上,金发红唇,健壮高大,也对被围观不满,有点不太高兴地皱着小眉头。出生时二十六周,体重2磅13盎司(约1275克)。

还有一个一两岁的黑人小男孩,戴着鸭舌帽,有点罗圈腿,步履不稳,却像陀螺似地一点都不安分。他妈妈笑容满面,拉着他的手,防止他逃脱。

我问西裔妈妈孩子小时候有什么问题,妈妈不会说英文,由一旁八、九岁的大儿子翻译:“有很多问题。”我只能再问:“最严重的是什么?”

“呼吸问题。”没有脑出血吗?

端庄文雅的白人妈妈告诉我她女儿在尼克由住了99天,当时她想永远也不要再来尼克由了。

99天!那么她是在预产期前就回家了,菲律宾男护士说的没有并发症的幸运儿。

薇薇安也出来见访客,我勉强对薇薇安笑了笑:“这是我们的明天。”

“杰姆斯怎么样?”她问。

“他,他要做手术……”勾起了我的心头恨,心如刀扎,眼泪扑簌,捂住脸说不下去。

“没事,他会没事的。”年纪比我轻、个头比我小的薇薇安抱住了我。

每次见面薇薇安都会问杰姆斯怎么样,我只沉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想起来问一声她的贝比怎么样,甚至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女儿叫什么名字。

她常称女儿为“我的热带鱼”,有一次,她指着休息室大鱼缸里一条色彩斑斓的热带鱼解释,“我的女儿生下来只有一磅半,跟这条鱼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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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泵奶的时候,绿衣医生二人组“哼哈二将”—— 一个脸光光的高个、一个胡子拉碴的矮个——和一个女医生来解释手术流程。女医生杨是中国人,是应尼克由要求特意从脑神经科派来的。杨医生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她跟nyu儿童脑科部门的几位医生合作有十来年了。“这是个很小的手术,很简单,由nyu的医生做——其实本院医生也可以做,只是切开头皮,把‘水库’放在头皮下。头皮上神经少,贝比不会觉得疼。”

我一下释然,语言不同理解就不一样。看了很多英文说明,杨医生一说我才意识到是装在头皮下而不是头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