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三舅
类别:
其他
作者:
林间照字数:3266更新时间:22/08/11 12:26:16
李盖跟随姐姐李氏进入主院,向亲家老太太行了子侄礼,并奉上礼单。
老太太见李盖相貌堂堂,行事落落大方,对这个晚辈十分喜欢。
闲聊了句后,她便开口问道:“老身曾闻亲家母提及,贤侄勤奋好学,天赋过人。不知贤侄现下治学如何?”
李盖连忙起身行礼,说道:“老太太谬赞了,小侄不敢当。前年过了乡试,父亲说我还需磨炼。所以最近一年多,我都在各地游走。”
老太太听了呵呵一笑,说道:“贤侄外出游学,这可是大事。看来。李大人也是开明之人呀!”
李氏见胞弟过于谦虚,老太太又有所暗指。于是也开了口道:“叔钧这孩子在外头是吃了不少苦,但有幸的是,他碰巧得到了两位大儒的指教。”
叔钧是李盖的字。
老太太笑意更浓了,看向李盖的目光越发慈祥。
李氏接着说道:“当知道这消息时,我这做姐姐的,是既高兴又心疼。我呀,不求他学业上多大出息,只要他平平安安地归了家便好。”
老太太听到“平平安安”的字眼时,眼圈发了红。
李氏见了,晓得她定是想到了故去的王远,心里也酸涩,连忙亲自起身侍奉婆母。
老太太这时却在李氏娘家人面前给足了李氏面子。
她指着石竹和石梅道:“快请夫人坐下,给夫人换杯新茶。”
李氏向老太太告了罪,方才坐下。
老太太又转头,向李盖问道:“老身记得贤侄几年前也已成家,娶的可是金家女儿?”
李盖连忙回道:“正是,老太太记得一丝不差。”
老太太笑问道:“贤侄游学在外,这膝下儿女之事,可曾让亲家担心?”
李氏暗暗皱眉。
李盖笑道:“内人前年为我生了一个小女儿。目前家母养在身边,甚是欢喜。”
他接着又说道:“老太太慈爱,叔钧一直以来托您的挂念,得以平安,真的感激不尽。今儿拜见老太太,搅扰了您这么久,叔钧实在愧疚。”
李盖起身行礼。
李氏也站了起来。
老太太见两人都站了起来,晓得他们想要离开了。
她内心有了个想法,于是也不强留人了,便问李氏道:“可给贤侄安排好了住处。”
李氏福了福,回道:“媳妇已请王管家领人收拾好了外院客房。”
老太太点头,才放李家姐弟俩离开。
李氏先领李盖去了自己的东院,唤来自己的儿女们与弟弟见面。
王梓拉着姐姐王楠华的手,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三舅舅”。
他与王楠华一样,自出生以来,并没有见过这位三舅舅,所以很是陌生。
王楠华却很兴奋,她也是头一次见到外家来人。
但她记得,母亲讲过,外家多年来一直挂念着他们兄妹,于是很开心。
王材则不一样,他幼年时,母家三位舅舅都曾来过王家拜访,所以,他待李盖格外亲近。
当听闻三舅舅外出游学拜访大儒时,王梓的眼中流露出渴望,他一下子有了好多问题想要问三
舅舅。
李氏见三个孩子都围着弟弟转,很是心疼旅途劳累的弟弟,于是开了口,叫孩子们回自己屋里先休息,明日后再与他们的三舅舅说话。
李盖见姐姐将孩子们散走了,笑道:“看来,姐姐最疼的还是我。”
李氏一拧他,乐道:“多大的人了,竟跟自己的亲外甥们争宠。”
姐弟俩又一阵说笑。
李盖突然记起母亲给姐姐写了封信,于是把信拿出,递给了李氏。
李氏横了一眼弟弟,假意责备道:“瞧瞧你,这记性,竟差点忘了母亲的书信。”
李盖嘿嘿一笑,回答姐姐道:“还不临走之前母亲突然塞给我的,说是记了些琐事,不是太重要,所以我才差点真给忘了。”
李氏也不理他了,坐下来细细读信。
读着读着,她突然捂着嘴抽泣起来。
李盖连忙一把夺过信来,却见上面除了母亲安慰女儿的话语,还提到了范家表哥和木家表姐之事。
李盖与姐姐李氏盈盈年纪相仿,感情极好,对姐姐的心思,他也猜到了几分。
李盖叹了口气。
李氏闭上了流着泪的眼睛。
十一岁那年,她心仪很久的表哥,在两家大人的安排下,与她亲舅舅家的表姐定下了亲事。而她还没有消化这个消息时,又被姨母笑着说要收做女儿养。她自此沉默了下来。三年后,当父亲为她挑选了临州王氏嫡系的王远时,她透过屏风瞧了一眼,见王远与表哥没有一丝半点的相像之处,便放心地嫁了。
如今,君失妻而妾失夫,她满心的不甘和痛苦,又向谁说。
李盖让姐姐哭了一会,才开口劝姐姐别哭了,要保重身体。
他知道姐姐的伤心之处,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转移话题道:“木表姐没了,舅舅在丧礼上提出,让木三表妹在百日内进门,好替木表姐照顾庄哥儿。”
李盖见姐姐止住了泪,在听自己说话,于是接着说道:“当时我也在场。舅舅刚说完这个提议,不光范家人脸绿了,连我们兄弟几个都不好意思抬头见人了。”
他想到自己的这位娘舅的行事,也是有些难以启齿。但眼下,姐姐好不容易收住了泪,他也得继续这个话题。
李盖接着说:“谁料想,舅舅正要拉过木三表妹,让她上前给姨母他们行礼时,舅母竟冲了过来,一把扑到了舅舅身上,大骂木三表妹早已惦记上了亲姐夫,于是假借侍病的名义,趁着木表姐躺在病床上,买通医婆,下了黑手,生生要了木表姐的命。”
李氏正泪眼朦胧,听到这儿,也忍不住开口说道:“舅母一向体贴温柔,这次竟在表姐的丧礼上与人吵闹,不顾表姐最后的体面。想必定是真事。”
李盖眼珠一转,顺着姐姐的话说道:“母亲也是这么讲。回家后,她便与父亲埋怨,木表姐本是舅母的命根,这次木家庶房这么不给她脸面和活路,就是再软的性子,也忍无可忍了。”
李氏听着听着,渐渐意兴阑珊了。
李盖瞧着姐姐疲惫的样子,于是以休息的名义,主动离开了。
王楠华最近见着紫儿的日子少了。
毕竟小孩子心性,她虽知道小狗养在紫儿家,但也渐渐忘了小狗欢欢,逐渐把注意力放在了别的事情上。
但小狗欢欢显然并没有忘记了小主人。
它来到新家,害怕过后,就是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开始的几日,它紧紧粘着紫儿,紫儿不在,它就呜呜地叫,也不吃东西。
更让紫儿爹娘恼火的是,小狗因为还小,到处撒尿划地方,被打了几次也不懂得收敛,反而越发和人对着干。
紫儿爹娘虽知道小狗之前是被娇养的,可如今到了他们家,怎么养还不是他们说的算。
虽然,紫儿那天向他们反复强调大小姐对这条小狗如何重视的话,是真的镇住了他们。
随着时间过去,紫儿心里也开始打鼓了。
她见着小姐的面越发的少,小姐如今也越发的忙。
她本想向小姐每天都汇报欢欢的动态,顺便让小姐也眼馋和后悔下。
谁知道事情竟会这样,完全不朝她预想的方向发展。
次日,李盖将三个孩子领到了一起,与他们讲起了自己这一年在外的有趣经历。
他口才极好,几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
李氏则被老太太唤到了主院。
昨夜里,丫鬟们已经向李氏报告了刘姨娘剪发的消息。
李氏皱了会眉头,因为木家的事分了心思,所以她并未生气。
现在,当被老太太唤到主院去时,李氏猜到是因为刘姨娘的事。
她只猜对了一半。
果然,当老太太阴着脸,命人将刘氏扶出时,李氏也大吃一惊。
老太太并未请来大夫给刘姨娘瞧瞧,只命人灌了许多热水下去。
刘姨娘脸色苍白,一身白衣肮脏,半依靠着丫鬟们。
她往日引以为傲的一头秀发已经全部剪断。
看到主母,她挣扎着跪下了,口称有罪,愿意出家。
见到丈夫昔日爱妾的这幅模样,李氏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原本觉得刘氏无子无女,待在王家就是等死,于是预备将人发嫁,给人另一条路走。
可如今看来,人家并不领情。
于是,李氏也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既然刘姨娘觉得自己有罪,那便去家庙中服侍佛祖,既趁了你的心意,也为老爷祈福吧。”
话音刚落,只见刘姨娘抖了抖,头低地更厉害了。
于是,李氏心里更加厌弃了,只觉得此人是在耍手段。
老太太心里却有些偏向刘姨娘了。
她缓了缓,见刘姨娘紧咬着唇,便开口道:“夫人既要你去服侍佛祖,不如这样,就在家中后院里划个屋子,然后你就安心去给老爷念经吧。”
刘姨娘连忙伏下了身磕头。
老太太又转头,对李氏说道:“那家庙是犯了大错的王家女进的地方。刘姨娘只是为表心意,不得已才剪了发,算不得大错。”
李氏见老太太已经有了决定,也不反对。
老太太命人将刘姨娘以及贴身的丫鬟都送入后院,然后遣开了人,独留李氏在屋内。
李氏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