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蹩脚的别离

海量的魔晶石、淡双双、紫丝，浅离殇几乎做好了一切他能够准备的东西，来迎接除秽口中的魔火。

按照除秽的说法，没有经过魔难的人，永远不知道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魔火将起于你自身，无从招架，无从闪避，它会从你的元神烧起，如果你不能忍受它，会变成疯子，甚至你会觉得死去可能更好。当然，经过魔难的元神将无比强大、坚不可摧。”

“灵修的天劫是淬炼躯体，而魔修的魔难就是为了磨砺出无敌的元神。”

除秽刚睡着的时候说的话还在浅离殇的耳边回响。

只不过，浅离殇已经准备了半个时辰了，还是没有任何异状的发生。哪里出了岔子，还是说，除秽所说的话有什么问题？浅离殇不由得深深思索。

便在这时，浅离殇眼前一花，他的面前毫无知觉地闪现出一个人影。这个人，身材矮小、干瘦，一双眼睛却是说不出的明亮，这人却是文自葬。

浅离殇忙行礼道：“师傅！”

谁知文自葬浑身猛然散发出无穷的杀气，圣境的灵压如同山一般重重地压制着浅离殇、淡双双和紫丝。他的目光，如同寒冰一样冰冷、充满了杀机。

“孽畜，想不到你和这魔魂乃是一体，我险些被你骗了！”

浅离殇一震，文自葬已经知道了除秽是自己的一魄？他忙开口欲解释，“师傅，我...”

谁知文自葬冷冷道：“谁是你的师傅？今日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紫鹤门无数冤死的弟子们报仇雪恨！”

文自葬的双手突然出现在浅离殇的面前。

浅离殇大惊，他想反抗，然而，圣境的灵压压制的他无法动弹。紫丝、淡双双想援手，同样被文自葬的灵压死死压制着，一动不能动。

“无相鬼斩！”随着文自葬的身形那在浅离殇眼里如同慢动作一般的消失、又诡异的出现，再消失，再出现，浅离殇的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不知道了。

文自葬轻弹手指，将无法动弹的淡双双和紫丝一一弹晕，送回浅离殇的神识。

他饱含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舍难分之意，深深地望了一眼浅离殇，淡淡地自言自语道：“这套无相鬼斩，是我从乱世域中得来的，几百年了，我只能参悟出它的第一招，并凭此成为这大陆中的第一杀手。如果你真的是天命之子，一定有办法参悟它，到时候，不要忘了告诉我，这就算是你喊了我大半年师傅的补偿吧。”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点在浅离殇的额头，一缕淡淡的白光自他手指缓缓注入到浅离殇的身体里。

做好了这一切，文自葬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神色中有疲惫、眷恋，还有时不我待的忧伤，唯一没有的却是遗憾。

他的双眼慢慢抬起，充满了杀气，遥望向西方，缓缓道：“离别多年，圣骨楼，仙太后

风采依然？”

浅离殇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站在一个黑塔的顶端，周围是无尽的虚空。在塔的下方，传来令人胆寒的悉悉索索之声。

浅离殇顺着声音看去，却见无数的枯骨顺着塔的边缘用力地攀爬着，其中一具枯骨甚至爬到了自己的身边，他的森森白骨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后猛然变成了文自葬的脸。

浅离殇惊醒。月色清冷，夜风摇曳着窗外细柳，柳树轻微地摆动着，影子投射到屋子里，好像婀娜的少女剪影。这里是浅离殇的住所，他没有死。

他还记得昏迷之前文自葬那充满杀气的脸，还有那从未见过的恐怖灵压。到底发生了什么？浅离殇不认为文自葬如果真的想杀他的话，会杀他不死，或者马虎到不去检查他的生死，那么结论只有一个，文自葬并不是真心想杀他。

那为什么文自葬又摆出那么一副恩断义绝的样子？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浅离殇觉得头都大了许多，他检视着自己的识海，却发现自己的识海中多了五个黑色的漩涡，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漩涡的旁边，有一张看起来十分古老的纸张悬在空中。

一个人影，懒散地躺在五个漩涡的旁边，淡淡道：“想不到你居然有五个魔基，看起来，这天生的魔体果然不同寻常。”这个人，却是除秽。

浅离殇不理他，走到那看起来十分古老的纸旁边，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

这张纸很奇怪，它的材质浅离殇从来没有见过，仿佛是什么魔兽的皮肤，摸上去有些粗糙，简简单单的一张纸，浅离殇却从中感觉到如大海一般浩瀚的灵力。

除秽扭扭脖子，道：“这是那个死圣者老头给你的，他把你们都打昏了，又有些神不守舍的，却没有注意我躲在你的神海中。”

浅离殇嘴唇抿起，半响后吐出两个字，“师傅。”

除秽道：“什么师傅？虽然我见识很广，可是我和你是一体的，就算你佩服我，我也不可能当你师傅的。”

浅离殇不理除秽的喋喋不休，对文自葬的目的多多少少有了一点猜测。昨晚，文自葬分明是来和自己道别的，只不过，那种粗暴别致的道别方式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浅离殇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心中却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文自葬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浅离殇也不是，文自葬这么做的目的不言而喻，便是想切断自己对他的那一点点师徒情谊，由此可见，文自葬此去定然是危机重重，甚至，文自葬很可能已经做好了陨落的准备。

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让圣境的文自葬都没有信心活下来？浅离殇的心头笼罩在一片不安的阴霾中。

只不过，人离开了却留下了这么一部心法，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了浅离莘那种单纯的家伙了，浅离殇苦笑。

突然除秽大叫了一声，“这个，这个是真龙之皮！”

浅离殇猛地一震，道：“你说什么？”

除秽激动地道：“这个是真正的龙皮，龙啊，龙族已经很少出现了。”

龙，是传说中最强大的种族，龙的力量，哪怕是法则级别的祖神血脉都难以与之匹敌，甚至有人断言，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祖神血脉不是法则系，而是化形血脉中的龙族血脉。

龙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任何和龙有关系的东西都是修行界的至宝，这心法用龙皮眷写，且不论这心法如何，但是这块龙皮就已经算是了不得的法宝了。

浅离殇不喜反惊，这样的东西即便是文自葬这样的圣境手中也不会多，文自葬将这样的东西留给自己这个认识了不过将近一年的弟子，可见文自葬的死志是非常明显了。

到底什么事情让文自葬有了死的预期，又是什么样的境况让他非去做这件事情不可？

浅离殇隐约感到文自葬留给自己的心法中很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想起文自葬离开前施展的动作，分明是放慢了让自己观摩学习的，果然是用心良苦。

浅离殇不由得黯然神伤。他和文自葬的感情算不上多好，相反，师徒之间少的是坦诚相待，多的是互相的算计和提防，但这种时候，浅离殇的心中反而生出一股权权的襦慕之心。

浅离殇忽然想起一事，瞪着除秽道：“你之前说的魔难，怎么回事？我没有出现任何情况啊。”

除秽哈哈大笑，道：“我说你干嘛把那两个美女唤了出去呢，搞了半天是准备度魔难啊，告诉你，没有用的，魔难是无法提前准备的。”

浅离殇大为意外，“你什么意思？”

除秽道：“魔难和雷劫可不一样，修真者每次突破一个境界，就需要身体能够容纳更多的灵气，且到了圣境后，修真者已可夺天地之造化，引万灵之忌惮。因此天地间法则需要对修真者进行甄选，同时对修真者的身体进行淬炼改造。”

“而魔者，本就纵横于规则之外，强蛮于寰宇之间。魔气远比灵气狂暴且凌厉，任何一种魔功，修炼的过程中同时必然伴随着对魔体的淬炼，所以魔的修炼完全不会遇到修真者那种有明显屏障的情况。”

“但同时，每一个魔之强者的产生，都是天地规则所抗拒的，因此，天地会降下魔火来磨砺魔修的神魂，这就是魔难，魔难不是在突破的时候才发生的，而是随时随地，任何情况下都有可能出现。也许很久都不会发生，也许一天就能遇到很多次。”

除秽邪魅的笑着，“真正的魔享受着这种折磨和痛苦，你以为以前的魔体们都想入魔吗？不是的，而是魔难硬生生将他们逼迫入魔。雀阴，你本来就是魔，又何必抗拒自己的命运呢？”

浅离殇沉思片刻道：“屈服于命运，这从来就是弱者在放弃原则的时候的托词。如果说成魔是我的命运的话，我就打破这命运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