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争天时转战江东

时间倒回至一个月前。

孙策见严白虎列阵迎战，不惊反喜，对祖郎众将道：“若严虎遁入山中，时时骚扰，还则难办。如今居然想螳臂当车，真是自寻死路。我等一举破之，再取王朗，江东可定！”

众将被孙策的乐观感染，踊跃求战。

既然阵而后战，就不能直接一冲了事。孙策兵虽少，不过一千多人，但其中有很多跟随孙坚起兵的老兵，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精锐且凶悍，望着严白虎的战阵，眼神中满是鄙夷和轻蔑：这也叫阵？

孙策命程普、黄盖率五百兵冲阵。

严白虎约有三千多兵，派严七迎战。

严七督率一千多士兵列着阵势前进，严兵面目狰狞，高声喊杀，但走不到一百步，阵线就犬牙差互，不成线条，距离孙兵还有两三百步嗓子就哑了，一窝蜂向前奔跑。

反观程普黄盖，带着五百兵齐步行进，步伐不快不慢，第一道士兵始终保持在一条线上，脸不红，气不喘，面对黑压压乱哄哄的敌军，从容淡定，眼神都不带变化的。

孙策带着南下的这三千兵的精锐程度，比刘备的摧锋陷阵军也不遑多让。

彭城大战，孙策面对陈登、于禁、荀衍，稳占上风，要不是赵云出其不意地奔袭，刘军估计要彻底覆没在睢水之南。败后随孙策撤走的都是老兵，孙策的骨干未损。如今与严白虎作战的正是这些骨干老兵。

两军距离逐渐缩短。

严七士兵前面冲得太急，已经气喘吁吁。

眼看距离不过数十步。

程普、黄盖突然发生暴喝：“杀贼！”

五百精锐齐声呼喊：“杀、杀、杀！”

声震旷野。

孙兵一直沉默，冲到近前，陡然发出巨大声响，把严七等人吓了一跳，脚下迟疑。

刹那间，程普、黄盖已经杀到严七面前。

严七举矛迎战。

程普“有容貌计略”，随孙坚“攻城野战，身被创夷”。

黄盖“善于养众”，随孙坚、孙策“擐甲周旋，蹈刃屠城”。

都是出身战阵的老兵宿将。

严七等乌合之众岂是对手？

两军初一接触，严兵阵线即告瓦解。

程普、黄盖奋力突击，挺矛舞刀，以一当十，锐不可当。

严七欲转身逃走，被程普一矛刺死。

严白虎望见前线不利，急挥兵救援。

孙策、祖郎余下六百兵，一分为二，各率三百人，呈钳形侧击严白虎。

严白虎勉强挡住程普、黄盖，还没等将二人杀退，孙策、祖郎已经杀入阵中。

严兵大败。

严白虎脚力过人，拔腿就跑，带领不足百人遁入天目山中。

孙策俘获上千人，向北回师，不回故鄣，前往乌程。

行进到半途，宋谦、韩当、凌操派来的使者寻到孙策，报告说已攻下乌程，凌操斩杀严舆。

在乌程休整一日，孙策派宋谦、韩当带着降兵回援周瑜，命凌操守故鄣、乌程，攻略由拳，自己再次南下，急扑钱唐。

乌程距离钱唐仅百余里，道路平坦，但是水路略多。

孙策乃是钱唐西南五六十里外的富春人，对江南地理十分熟悉。

其父孙坚死后，孙策矢志报仇，足迹遍及吴会，一是掌握地势，熟悉险要，以便时机成熟，据为根基；二是结交各地英雄豪俊。

松滋陈武，余杭凌操，余姚董袭、虞翻，山阴贺齐，钱唐全柔等，孙策都有拜访接触。才有陈武、凌操相从之事。

董袭虽也认为孙策是个英雄，但在孙策势力未扩展到会稽郡之前，却不肯抛家舍业前往投奔。

孙策进兵如火，日行三十里，四日后已到达钱唐。

王朗率兵一万，从山阴西上，渡过浙江，兵围钱唐，攻十余日，不下。

王朗对郡功曹虞翻叹息道：“小小钱唐，守兵不过千人，居然如此难攻。兵者，果然国之大事也。”

王朗担任会稽太守已经两年，专心内政，与民休息，获得百姓拥戴。但兵略非其所长，境内多有盗贼纵横，会稽郡南部更是山贼跋扈，盘踞县城，不听调遣，不输租赋。

故丹阳太守周昕被袁术所逐，投奔王朗。王朗用为大将。

这次攻钱唐，也是周昕指挥。

王朗厌恶袁术，但更轻视后生小子孙策。

一月前袁术号召诸路齐攻孙策。

虞翻认为孙策善战，又有孙坚精锐老兵，不易对付，建议王朗保境安民，不要出击。

周昕则认为孙策被诸路围攻，必然败亡，王朗若能进兵征讨，可挟击败孙策之威，顺势讨伐逆贼袁术。

王朗心动，遂意气风发地进军。

如今攻城受挫，又陷入沮丧，不知所为。

周昕周泰明、周昂周仁明、周喁周仰明，三兄弟跟袁术、孙坚仇深似海。

当年周喁与孙坚争豫州，为孙坚击败，逃依附二兄九江太守周昂。

结果袁术夺九江，周昂被袁术击败，周喁想逃回家乡会稽，经过吴郡时，被时任吴郡都尉的许贡所害。

周昕则是被袁术、孙贲等夺了丹阳。

对周昕而言，袁术、孙策都不是好东西，最好打个同归于尽。但现在孙策占了上风，周昕必须行动，不然等孙策击败袁术，站稳脚跟，两个弟弟的悲惨下场就在自己前方。

因此周昕坚主征讨孙策。

钱唐守将是吴郡都尉朱治。

孙策之母吴夫人以及诸兄妹都在此地。

入侵彭城战败，朱治推断色厉内荏的袁术或会对孙策下手，便抢先一步将孙策及众将家眷从丹阳接到了钱唐。

富春、钱唐，这是孙坚故乡，起家之地，又远离袁术，相对安全。

周昕若能攻破钱唐，将孙策家眷一网打尽，孙策想不败都难。

然而，打下钱唐，对周昕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朱治既然敢将孙策家眷迎到钱唐，说明其有充分的自信能够保护她们无虞。

朱治生于公元156年，仅比孙坚小一岁。他出身大族，曾举孝廉，担任扬州从事，从政前途一片光明。朱治见天下将乱，认定孙坚是个英雄，遂投笔从戎，跟随孙坚，南征北战，不避艰险。

讨长沙、零陵、桂阳贼，大破董卓，助陶谦讨黄巾，战功赫赫。

朱治任吴郡都尉，已经四年，将钱唐经营得宛如铁桶一般。

孙策被袁术逼反，孙坚异母弟孙静在孙策万般恳请下出山，驻防丹徒、曲阿。

王朗出兵后，孙静之子孙暠、孙瑜率部曲宗族数百人进入钱唐，帮助朱治守城。

孙暠是孙静长子，比孙策小一岁，本年十九岁。

孙瑜是孙静次子，本年十八岁。

孙暠勇武彪悍，孙瑜善于抚众。

若是野战，王朗或可凭着人多势众而取胜。

攻城战，莫说王朗一家，即便加上严白虎联军，也休想在三五个月内攻下钱唐。

周昕在城下攻得痛苦无比，朱治在城中守得游刃有余。

孙暠跃跃欲试，想要出城袭击会稽军，道：“王朗区区儒生，周昕徒有虚名，只要朱公给我五百兵，足以破敌！”

朱治仔细观察敌军状态，道：“敌兵尚未疲惫，且再等数日。”制止孙暠。

朱治感觉，再有个十天半月，王朗就得灰溜溜退兵，那时候再出城掩杀，必可收到奇效。

三天后，孙策所派斥候潜入钱唐城。王朗兵不过万人，只能围住城门，守住要地，使大队敌人无法脱身，不可能将城围得水泄不通。精锐的斥候、单兵还是能够通过王朗防线的。

朱治得知孙策率两千精锐到来，约期夹击王朗，大喜道：“伯符神兵天降，王朗必然难逃。”

到了黎明时分，朱治在城中燃起烟柱，冲天而起。

王朗与周昕正在帐内议事，听到众人嚷嚷，一起出帐观看，问周昕：“这是何意？破釜沉舟、焚城出战乎？”

周昕脸色大变，吼道：“敌人将发动攻击！速速备战！”急忙披甲，高举长矛，下令集结军队。

大营东北方向，一彪人马已经轰隆隆地杀来，火红的大旗上绣着一个“孙”字。

随着接近大营，上百甲士骑上战马，直取尚在拼命列阵的周昕。为首数名骑士骑术精湛，战马奔驰间在马背上拉弓射箭。一支箭贴着周昕头盔而过，将后面一名士兵射死。

孙策箭术一般，那一箭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只有程普骑射皆精，杀敌建功。

孙策将弓一扔，擎起长戟，吼道：“周昕受死！”俯身避过几支零散的箭矢，战马腾跃，一戟劈向周昕。

周昕一身甲胄，甚是鲜明。

孙策自然冲着他去。

周昕指挥士兵迎击，自己往后，想躲入人群中。老不以筋骨为能，周昕已四十多岁，哪能跟血气方刚的后生斗将？他非常后悔自己指挥列阵时靠得太前。

祖郎大吼道：“周昕逃了！”

会稽军士气大落。

钱唐城头鼓声大作，城门大开，朱治、孙暠、孙瑜倾巢杀出。

王朗一筹莫展，与虞翻相顾无言。

孙策、祖郎、程普、黄盖等，率领精兵锐卒奋勇冲杀，会稽兵彻底崩溃。

孙策亲手斩杀周昕。

众人直杀到王朗中军帐外。

只见帏帐大开，王朗端坐帐中，拱手道：“诸君辛苦，朗有礼了！”

祖郎等面面相觑。

孙策笑道：“惊扰王公，还请包涵。请！”

回顾军士道：“带走！”

几个士兵冲了上来，夹住王朗、虞翻等人，拖了便走。

还有一些负隅顽抗的会稽兵，见到王朗被擒，都放下兵器投降。

此战，孙策等杀敌不过数百人，俘获五六千人，其余皆逃散。

孙策担心后方战事，留程普取山阴。拨给他老兵五百，降卒两千。

孙策自率精兵一千五百，降卒三千，北上乌程，欲与凌操回合，夺由拳，取吴县，袭占许贡老巢。

还没到乌程，凌操带兵狼狈从由拳奔来，带给他一个噩耗：

在孙静于毗陵击败许贡时，陈登渡江袭取曲阿，挥兵南下，与许贡合击孙静，大破之。

吕岱斩杀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