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山雨欲来（3/1）

许鑫在魔都又待了两天，第二天下午忙完，他就连夜回到了远安。

于老师来了。

作为研究生导师，她肯定不至于把自己的这些学生丢到剧组里就不闻不问。

之前学校有些事情走不开，这不，忙完之后才赶过来的。

剧组里的其他人或许于珍不熟，但许鑫和老头来讲，大家都是熟人，是“同事”，自然就没那么生分。

导演回来，剧组正常复工。

一切有条不紊的继续拍摄。

清晨，剧组准备展露静秋农村生活的戏份。

在戏里面讲述的是她走访一些乡亲，聆听那颗山楂树的英雄事迹，然后回来撰写教材。接着老三走进屋和她说话，发现静秋的手上全是钢笔漏水的墨迹后，给她送了一只新笔的段落。

因为花期的缘故，剧组的大量外景、远景都还要等大约半个月左右繁花盛开的时间，在五月份集中拍摄。

所以青龙村这边的戏，大概还得半个月左右才会结束。

而作为剧组的实习生，郭凡他们肯定没有导演那个待遇。

导演可以七八点钟起来，慢慢悠悠的在九点左右到这边开始拍摄，但作为实习生的他们却必须要跟着服化道、美术设计这些人一起，五点多就从远安出发，七点多到这开始着手准备。

很辛苦。

但确确实实能学到东西。

更何况今天于老师也会过来，为了在毕业后获得一份好的履历推荐信，他们不敢有任何马虎。

时近九点。

商务车来到了青龙村。

在村外面停好后，许鑫率先下车，扭身扶了一把穿着一套户外服，看起来跟踏青一样的于老师。

于珍下车后，就自然而然的开始环视周围的环境。

从山、到水，到桥，最后是户户炊烟升腾的人家以及那山区几多起伏的田野。

看了一圈后微微点点头：

“还别说，独属于年代的画面感还是很强的。”

“嗯。走吧，我带您到里面看看。”

俩人开始往村子里面走。

“于老师。”

“啊~于老师您来了。”

“于老师好。”

文木野他们看到于珍后就赶紧打了个招呼，而于珍也没多说多问，回应之后就和许鑫继续转圈。

把剧组的各个拍摄用的场景都看过来一遍后，最后俩人站在剧中张队长的家外面那半截土坡上，于珍说道：

“细节把控的很好啊，许鑫。不仅仅是房子、院子，甚至连窗纱、门帘之类的细节都考虑到了。而且也没看到什么大刀阔斧拆家拆院的样子……虽然对你来讲都不算什么，但我还是要夸一句你，做的很不错。”

“嘿嘿。”

许鑫看起来有些得意的叼着烟，一脸“骄傲掐腰.JPG”的造型：

“那是。您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学生。有我们的于老师在这，名师出高徒，那我能差么？”

“……贫嘴。”

于珍哭笑不得。

不过嘛。

学生拍老师的马屁不算拍。

她确实心里也高兴。

这时，她看到了剧组的人或者用扛或者用推车的推着一会儿要拍摄的器材走进张队长的家，而队伍里就有自己那个名叫郭凡的学生后，问道：

“他们的表现呢？你觉得怎么样？”

“老郭比较认干，做事踏实。文木野聪明，脑子灵活，但有时候性子太浮躁。一个慢，一个快。慢的对周围事情反映有些迟钝但你把活交给他能放心。

快的能举一反三，并且善于把事情更加优化，可往往细腻程度不够。这些师兄师姐里，这俩人是最优秀的，毫无疑问。但其他人……或许还没融入进来吧，感觉一般般。”

听到这话，于珍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可却听到自己学生又来了一句：

“等电影上映，他们几个，我都会给一个执行导演的位置。就他们几个人，单独罗列出来，在导演区的最底下。”

“！”

这下，于珍是真的惊讶了。

执行导演指在摄制组里，或在导演名义下，负责现场拍摄工作的分导演。

说白了就是命令的执行者。

这职位通常是在有着两位或者两位以上的导演的剧组里比较多，两个导演做统筹规划，执行导演各自领着命令去完成。

一个只有一位导演的剧组里有执行导演……不属于正常情况。

但真要有，也不会有人来挑毛病。

可对于一些还没有名气，还需要履历的从业人员来讲，执行导演这名头的诱惑力可是不小。

它代表着你最起码有独立完成导演命令的能力。

别的不提，就算自己没法做导演，可有过做执行导演的经验，再在剧组里熬几年，就已经有做副导演的资格了。

当然了，这也是需要看是什么电影的。

在《英雄》里当过执行导演，肯定要比某个不知名《狗熊》电影里当执行导演，力度大的多。

而《山楂树》就是这么一部电影。

它的监制，是张一谋。

导演是许鑫。

就冲这两个名字……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执行导演的分量，一下子可就大了起来。

有些细心的影迷其实也能发现，比起别的普通电影那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名单都是为了体现什么制作公司、后期公司之类的不同。

张一谋的电影职员表里，人名永远是最多的。

能看到大批大批的名字，有台前，有幕后，甚至连厨师、盒饭、司机等等的名字与职位都有。以至于有时候都会给人一种错觉，就是这电影的工作人员比演员还多。

但实际上这就是大导演的能耐。

有些公司甚至亏点钱，也要把自己身上贴上大导演的标签就是如此。

凡事能在张一谋电影里出现的名字，那就等同于一份金灿灿的履历，拿着这履历去找工作，说句到家的，跟拿个圣旨没啥区别。

它能轻易的让你领先同级别、同水平的人一大截。

哪怕你的能力和别人差不多。

而许鑫给的“执行导演”的位置，就是全方位抬高这些人身份的金灿灿的金牌。

让他们哪怕还没毕业，起步已经比别人高出了许多许多。

毕竟，一个能在张一谋、许鑫旗下当执行导演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草包？

于是，于珍叹了口气：

“万一是拔苗助长呢？”

“其实也无所谓嘛。”

许鑫笑着摇摇头：

“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有什么拔不拔的？您说对吧？”

“对个屁。”

于珍直接翻了个白眼：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下一届天知道会有多少人报名到我这。好嘛，以后学校里也传开了。上我的课，就能去你的剧组，出来就是执行导演……你不怕以后从你剧组里出去的执行导演烂大街啊？”

“烂大街也比没有强啊。”

许鑫笑的更开心了：

“从情理上来讲，这是当师弟的给师兄师姐们的心意。而再往后，则是当师兄的给师弟师妹们的关怀。讲传承竖门风嘛。

研究生又不是过家家，逢年过节大家不都得拎着东西去看您去？不挺好么……更何况，我听您的意思，您是已经认定《山楂树》能成功啦？”

面对许鑫那显得特别皮的欠揍德行，于珍好笑的摇了摇头。

其实……大可不必。

她知道弟子的意思。

就像是师出名门的弟子前途似锦一样，当老师的也需要自己的弟子来支撑自己的声望。

两边是相互的。

能打进“于系”，就能到许导的剧组，出来后平台都比别人高……

这就跟古代武侠小说里那所谓的名门大派一样。

名门大派出来的弟子，那天生得到的资源和起步点都要比一些野鸡门派大的多。而同时，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弟子，掌门在江湖上的地位才能节节攀升。

这样做或许一年两年看不出来什么，可五年，十年，二十年后……在娱乐圈怎么样先不提，在学术界，自己的地位绝对是最顶尖的那一撮人了。

导演系的明星导师。

学术界的武林泰斗……

奥运会的核心成员！

好家伙，有些事情自己都没打算，可弟子已经为自己打算好了？

于珍恍忽间，忽然有种感觉。

她觉得……

自己可能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在2006年1月的那个冬日上午，在习惯性的来到了学校，打算做完昨天没有结束的工作，结果遇到了自己的“问题学生”了吧？

……

魔都，蔡依农听到秘书的报告后，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唐烟还没回复？”

“没有。我们已经联系过她了，但打电话是助理接的，说是唐烟在医院。她这两天胸闷、喘不上来气，心脏时长有一种抽搐感，正在住院观察。”

“……”

蔡依农嘴角一抽。

唐烟的心脏不好，这事她是知道的。

早在《仙剑三》的剧组里时，有一场唐烟吊威亚的戏。一开始剧组不知道她恐高，等戏拍完，大家才发现她哭了。这时候她才说她恐高的。

一时间剧组的人还觉得她挺拼的。

可没过多久，她就捂着心口说不舒服，剧组不敢耽搁，赶紧找人带她去医院治疗，发现她确实是因为情绪波动引起的心脏心律不齐。

但问题是现在这个节骨眼……

12号《怪侠一枝梅》就要开机，你早不住院晚不住院，先把剧本接下来行不行？

她满心无语，但还是问道：

“联系不上唐烟本人么？”

秘书摇头：

“已经问过了，她这次心脏要做一个彻底的检查，这几天家人在陪伴，不让任何外界的事情打扰到她。就算我们说只需要让她能确认一下就行，助理在去说了之后，也被唐烟的家人给拒绝了……甚至还很不满。”

“……”

这下，蔡依农彻底无语了。

心脏问题不是小事，搞不好命都没了。

隔绝和外面的一切联系，调整身心情绪她肯定是理解的。

可问题是……

今天都8号了。

还有4天。

《怪侠》人吃马嚼的难不成还要继续等待？

一股烦躁开始在心间酝酿。

不过她没表示出来，而是问道：

“纪如景那边呢？怎么说的？”

“她说这次的病情之后，不敢确定唐烟会不会再接这种武打戏了。毕竟心脏的问题不是小事，所以她也要等唐烟那边拿到结果后，和她商量。不敢直接答应咱们。”

“……”

无懈可击的理由让蔡依农没有了任何办法，只能点点头：

“那……和《怪侠》那边的剧组提前说声吧，这个戏的女主角可能要耽误几天时间。让他们先拍别的。”

“好的，蔡总。”

秘书应了一声。

可作为秘书，她的工作不仅仅只是一个应声虫。

于是，她提醒了蔡依农一句：

“但是……蔡总，万一唐烟那边，医生说她的心脏短期内不适宜做动作，或者不适合工作的话……那咱们是不是还得有一手准备？”

“……”

一句话问道了蔡依农心坎上。

让她的眉头又双皱了起来。

片刻……

“这事情我在想想，你先出去吧。”

“好的。”

秘书离开，可蔡依农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解开过。

……

而就在她因为《怪侠》临阵换角儿的事情苦恼时，于証那边，麻烦也如影随形的找到了他。

“于总，湖南经济卫视的人回复了。他们说……《大丫鬟》确实要改档，不过具体原因是总台那边决定的，他们也不清楚为什么……”

“……”

魔都于証工作室。

听到了手下人的汇报后，于証的脸色再次黑了几分。

不清楚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事情发生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或者说因为《宫锁心玉》。

但为了稳定军心，不让工作室里的人人心惶惶，或者传出什么不必要的消息，引来更多的麻烦，他并没有对任何人说。

于是，他点点头：

“好，你先出去吧，我去协商一下。”

等员工出去，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有些烦躁的骂了一句：

“他妈的！操！”

说不烦躁是假的。

哪怕在把这个剧本转送唐人那边后，他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事业可能要遭受一些波折，做好了准备。

可真到事情发生时，那股烦躁还是不可避免的找到了他。

不过……

还好，只是《大丫鬟》而已。

得罪天娱的后果在他的预料之中，并且也能接受。

反正《大丫鬟》的钱已经到了。

赔本不至于，大不了不赚钱而已。

自己还有另一个指望，那就是在三月份播出后，反响尤为热烈，眼看着上星之后立刻又能带起一波收视名望的《美人心计》。

想到这，虽然心里好受了些，但那股怒火却依旧灼烧着他的双眸。

让他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可怒火还没发出，忽然，电话铃声又响了。

看到了来电人，于証一愣。

莫仁。

《美人心计》的投资方紫骏影业的老总。

自己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这些年大家合作了不少剧，尤其是这部《美人心计》，两边都对这剧的信心十足。

是一部让双方合作愈发紧密的电视剧。

而自从《美人心计》在3月15号开播后，收视率的稳步增长也证明了这些信心不是空穴来风。

眼瞅着成功在即。

可莫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打电话……

没来由的，于証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喂？莫总。”

“于总，魔都台电视剧频道那边刚公布了《美人心计》的收视率。不是说反馈很好吗，为什么收视率还不到1.4？这种收视率，咱们上星的价格可是会大大降低的。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

听到这话的瞬间，于証下意识的给出了反驳。

《美人心计》的收视率虽然外界没公布，但在首播当日他们就拿到了数据。

开播1.37，然后一路持续走高。

在魔都电视剧频道辐射的范围内，3月份就已经破了3了。

当然了，这不是全国收视率，而是地方收视率。

通常情况下，新剧收视率破5已经就可以确定是大热剧，接下来拿着这些数据到各大上星台，就能拿到一个相当不错的价格。

可第一周破三，剧情也在稳步高走，怎么可能只有不到1.4的收视率！？

这不睁着眼睛说瞎……嗯？

忽然间，于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

回忆着那一晚只给出了自己两个字“出去”的微胖中年人。

难道是他！？

“有什么不可能？人家公布的数据还能有假！？于总，这不行啊……”

听着莫仁电话里那有些恼怒的话语，于証也不敢反驳，更不敢说这事儿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才惹出来的乱子。

只能赶紧安慰金主：

“莫总先别急，我再问问，可能是他们统计错了。我让他们重新统计一下……”

三分安慰七分讨好，好说歹说算是先把莫仁安抚住了之后，于証在挂断电话后，眼睛已经红了。

同时，怒火之中，忽然就夹杂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敢明目张胆的拿《美人心计》的收视率做文章……

那个中年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正琢磨着呢，忽然电话又响了起来。

看了一下来电人，他一愣。

还是莫仁。

这又怎么了？

他赶紧压下了情绪，接通了电话。

“喂，莫总。”

“于总……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莫仁的话一出口，于証一愣：

“什……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莫仁反问了一句，语气里全是不满：

“就在刚才，江苏台的人刚才打电话给我，原本都已经谈妥，就差签合同的《欢喜婆婆俏媳妇》被他们给拒绝了。人家还留下了一句话：于証的戏我们没法收……于总，你搞什么？”

“……？？？？”

于証瞬间一懵。

一股山雨欲来的狂风，就这么在心间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