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四月第一天上午，莫非凡带领二十六位参与打砸学校的混混，双手端正地将自己亲手书写的一大张白纸黑字道歉书，贴在胸口来到雅婷家院门外。

见优雅端庄的雅婷走来，莫非凡双手举着道歉书连鞠三躬说：“向校长，我错了。我对给你和学校造成的伤害与破坏深感后悔！请您接受我的道歉！”

雅婷见莫非凡的道歉书字迹工整流畅，语句清晰简洁又不失诚恳，很为他差点被判刑而后怕。

“你自己写的？”雅婷问。

“是的，也是发自内心！”莫非凡答。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别再冲动犯浑！”雅婷说完便转身回家。让雅婷后来惊异的是，莫非凡竟将他的道歉书端正地张贴在学校大门旁，这难免不让雅婷对莫非凡的诚意产生一丝的好感。

补习班新学期是四个班爆满，若不是我们设置太多的条条框框和提高收费，哪怕是六个班都会满员。我就不明白了，这些学生和家长为什么要如此依赖我们这个补习班？并且个个都为能来补习班为荣为幸！我们的高收费并不是真正收取，目的是为了控制到来的人数。次年夏，当这批学生高考毕业，除每月扣除一百元费用外，我们将收费全都退还给学生。

这世界还真是怪！我们越是这样，家长们越是要将钱退回给补习班，一半以上的家长是拦都拦不住。七个事业有成的家长还吵着要赞助补习班十万，并举例说明我们有这样的先例！

补习班招聘了三名以语文、物理和化学为主的多面手老师，因为他们每晚和周末都会在校，这让我们终于轻松了许多。生活重新恢复到平常状态，我、汪建民和曹建辉再次回到将讲课当作一种娱乐。

曹建辉从去年开始就说过正编写一套学习资料，因这学期增加了物理和化学，他说在年底之前一定会完成。我们都将这些话当成了玩笑，没想到他还真编写出一套高考语、数、英、理、化学习指导丛书。那简而易懂、由浅至深、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图文并茂和众多的解题分析例证指导丛书，很快就在市各中学高中部疯传，也给各打字复印社带来繁忙的业务。

我记得在二0一0年秋时，有家出版社给他打电话洽谈购买版权事宜，这无意中让他获利两百万。当然，这家出版社也是赚得盆满钵满，至今都还在上百万册的印刷发行，只是做了一些补充与修改。

曹建辉和汪建民都已获得高级工程师职称，这对我们工作室而言无疑是增添了含金量。一个建筑设计工作室成员负责人为总工程师，其他三人为高级工程师，预算员也是高级预算员和经济师职称，这怎么说都是一种耀眼和一种价值的体现。我们都没有成立公司的想法，一致认为就这样很好！有种自然的完美实在感！

雅婷艺术学校继续前期的教学，整个学校景观渠沟和池塘已挖掘成型，雅婷家院原来的池塘扩大后也与之连成一循环水系。几个股东和我们一起商量想将目前的家院拆掉，以前的地方将全部作为今后的教学区域。她们指着平面图东北角那一片地方，认为新家院设在那比较合适。不管今后朗州市如何发生变化，那地方将会永久性保持光线充足，绝不会受到高层建筑的影响。

岳母、汪建民和曹建辉看图后也觉得很好，若今后真这样操作，整个校园将会更加明朗化。我粗算一下，这一拆一建加上重新装修少说都要七十万。雅婷见我顾虑钱的问题，鼓励我大胆设计，只要学校好多花点钱也值。她们都认为四室两厅的房子没必要，有三室两厅就足够了，要我设计四套三室两厅住房和属于雅婷的一套二层楼别墅型房间。

我随手用铅笔在图上勾出住房、水沟、水池、花园、草坪和木亭的位置，大家看后觉得相当满意！我便开始构想着新住房的设计。

宋晓玫见学校不仅又扩大了20多亩，土地购买、园林工程、新教学楼工程、配套工程和新家院工程的投入不是一个小数目。她随便估算一下，今后学校建成固定资产加上品牌价值少说都是两千万以上。可自己和好姐妹陈安雅仅入资一百万就占有22%的股份，这明显占便宜的行为很让她过意不去，她决定要父母再出资三百万来平衡这种差距。

经过她家人现场考察和听取我们的意见，雅婷最后接收了宋晓玫家三百万股份补充性入资。宋晓玫的父亲和哥哥唯恐我们不同意，认为该校今后怎么都值五千万以上，不补资三百万确实对不起22%的股份。

随着校园施工的进行，我和莫香梅的接触越来越多。她告诉我，莫非凡自出狱以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外出胡闹，每天还和家人一起去集团上班，并协助父亲和姐姐商讨解决集团所有的内外事务。她还笑说，这件坏事还真快变成好事了。问我这是不是塞翁失马古老故事的新版？我不仅希望莫非凡能变好，更希望所有的人和事都能越来越好！

莫香梅提前通知我做好准备，莫氏集团高层已决定，明年新开发区域将由我们工作室全面负责设计和工程预算。最后，莫香梅不报太大希望地问我，能否考虑将工作室并入莫氏集团？毫无疑问，她得到的是拒绝！

再婚后的梅枝变化很大，每天都洋溢着自然甜美的微笑，让我觉得她更是柔美清雅。她不再公开亲吻我，只是爱抚和亲亲我的脸蛋，有时也给我一个关爱的拥抱。她坦然地告诉我，曹建辉很多方面都像我，觉得对他有了一点感情。虽然最爱的是我，但只能将我放在心的深处了。梅枝说曹建辉现在每晚都在编写学习资料，经常忙到半夜三更。若不是现在增加了理科班，他上个月就可以编写完毕。

看来曹建辉编书是真的了，因为妹子也告诉我，他经常与她商谈语文、数学和英语内容。想起他和梅枝共同的变化，我既欣慰又感叹！欣慰是针对梅枝和曹建辉，感叹却是针对雅婷。雅婷该怎么办呢？我冥冥之中肯定，雅婷今生今世难以遇到心仪的人了。

我再次想起妹子的担忧不是没道理，而是很有道理！她是个正常女人，这是无法忽略的事实！问题是这世上能有两全其美的事吗？我应该怎样考虑雅婷的未来呢？这个问题虽是左右为难和前狼后虎，可却是越来越凸显重要。我若再继续装糊涂，雅婷还真会在凄苦煎熬中慢慢地枯萎凋谢。若是她真凋谢了，妹子她会放过我吗？

我承认自己对她的情感说不清楚，说不完整，也说不彻底。撕开理性与克制，我相信读者都能清晰地看出我是爱她的，因为她值得爱！只是这不能成为我们破坏生活规则的理由！是啊！我们都渴望自由，但自由的确不是放纵，不是随心所欲，不是百无禁忌！我深信，一旦我们突破这个局限，再珍贵的爱也会急转成低俗的一面。妹子是因为自己的善良、痛心、担忧和怜悯作祟而忽视了原则。她是对的，也是错的！我深感这种矛盾，这种对立，需要一种特别的智慧与方法才能完美解决。而我欠缺的正是这种智慧与方法！

晚上，我陪福安县一位叫方圆的客户就餐。我们电话联系几次了，这次他因事来市区便主动约我洽谈。他的建筑公司所承建的一座乡镇企业食品加工厂委托我们来设计，我仅过目一下相关要求和地方大小，便答应他一周就可以设计和预算出来。对于这些简单的工程设计，我感觉就像拿着一把牛刀去杀一只睡着的小鸡般。

业务洽谈自然很快就确定。方圆很健谈，见与我投缘，便与我谈起了生活之事。这也让我得知他今年四十，有一个读初三的女儿，妻子因癌症于三年前去世。方圆年少时父母双亡，是舅舅将他抚养成人，并资助他中专毕业。他与妻子是初中同学，都是当时镇上一同考上中专的四名学生之一。他考上的是朗州市农校，妻子是省城财会学校，毕业时一同分配在镇政府工作。

他笑说与妻子谈了整整八年恋爱才结婚，戏称自己是八年抗战胜利。两人的恋爱就像一个桔子生长的过程，由青涩懵懂到红红的甜蜜。怎知在家庭与事业欣欣向荣幸福美满之时，妻子却患上了子宫癌。开始是在卫生院仅当作一般的妇科病来治疗，直到感觉不对来市医院检查确诊后，才明白过去的失误！方圆说到这便是痛悔、痛心、痛惜了！

妻子的去世让他也死亡了两年，要不是有女儿存在，他真想随她一同而去。

我试探他说：有言道男人中年丧妻是一大幸事。方圆听后痛斥：这都是愚畜之说！那是将直立动物与人类混为一谈！他这说辞让我在震惊中顿生敬佩！这世上，我虽然尊重那些事业有成、名声显赫的人士。但有情有义、有血有肉、有才有德、敢恨敢爱、敢于担当、爱憎分明的男人，总是会激起我无限的崇拜与高度的敬仰！

方圆感叹自己在舅舅的劝说下接触过三个女人，两个只是一面之缘，交谈一番彼此皆不满意。另一个交往两月后便不了了之，再有人做介绍时他便一概谢绝！“死了，我感觉我老婆是真正的死了，不再有了！”方圆最后落泪长叹一句。

我俩因投机投缘，一瓶白酒全部喝光，不知谁喝得多谁喝得少？只是我突然想起了贾芳，觉得她真的很般配方圆。

我打电话叫来曹建辉送方圆去了宾馆，返回途中曹建辉抱怨：“你明知我现在忙还影响我，叫汪建民不是一样吗？”

“你个死男人如愿以偿了就想翘尾巴是不？真他娘的过河拆桥！”我爆了一句粗。

“哈哈哈！混蛋，你他妈的爆粗一下还真是可爱，像个爷们！老子喜欢！”曹建辉更粗野。

明天是周末，家里的车会很多，我要曹建辉将车开回去停在他那。我徒步到家院前，学习房便传来我以前非常喜欢的《绒花》。我惊异地发现妹子和雅婷带着晚秋、玉珊和唐果随着歌声尽展舞姿，梅枝姐妹和贾芳在一旁欣赏。妹子和雅婷怎么会不在学校？丽萍今晚怎么没回家？但我的疑问很快就被她们的舞蹈所冲散。

美啊！舞蹈美，人更美！满屋都是一簇簇鲜艳的花，像歌词一样都是世上最美丽的花，吐露着迷人的芳华，看得我醉，看得我痛，看得我流泪！我想起过去的晚秋，想起过去的唐果，想起过去的贾芳，想起过去的梅枝姐妹，都是那么的胆怯，那么的自卑，那么的单薄，那么的孤零。再看艳丽无比、婀娜多姿的雅婷，我像是看透了她那颗在孤冷中开始枯萎的心。这是她最后的芳华吗？我不寒而栗！你这朵美丽的花啊！你让我拿什么来拯救你呢？是违背？出卖？还是践踏？

曲终，梅枝姐妹和贾芳兴奋得鼓掌。“你们跳得真是太好了！我明天也要去学舞蹈。”没穿警服的梅秀与姐姐站在一起我又分不清了，也不知是谁在说话。她俩现在的一切还是一样，我继续认为她俩本来就是一个人。眼尖的晚秋发现站在门外的我，喊着爸爸向我扑来！玉珊和唐果紧随着，我抱住女儿逐个亲吻，女儿的欢笑声使我更是振奋。

“你的车呢？”妹子过来问我。我没回答，紧抱着她吻了几下，再仔细看着这个我从小爱到现在的女人。她还是那么的可爱，无可挑剔的可爱，永不逊色的可爱。

我抱起她旋转，让她幸福得呼喊，快乐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