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曹建辉那晚喝得大醉，梅枝看到他那痛苦样子心疼得抱住他哭了。梅枝是善良的，她对曹建辉父子的感情以欣赏、怜惜、同情为主。梅枝虽然对自己与曹建辉结婚有些后悔，但从来没真正考虑过要去改变。

梅枝和高敏扶着曹建辉去了二号楼休息，我们兄弟姐妹开始在茶庄闲聊。没想到因为聊起为丽萍侄儿侄女买车一事，丽萍竟然口无遮拦的抱怨亦军。

“看你这狗屁局长熊样！每次家里要花钱，一双无能的眼就知道看向石头或妹子。一个月下来看不到你一分钱，只晓得在这边家里拿。真是窝囊！你放心！这次给东东薇薇买车不用你操心！你继续在外打肿脸充胖子好了！哼！”

妹子做梦都想不到丽萍会这样当众奚落哥哥，气得当时就想吵，被我紧紧按住。雅婷和梅秀听完，极为紧张地看着我。叶明君、汪建民、韦艺和陈安雅一时慌乱得不知所措！

“丽萍，你刚才说的是人话吗？亦军怎么窝囊了？他和叶明君干干净净、光明磊落、廉洁奉公有什么不好？十年来，整个公安系统的人谁不知道他俩有我这么一个兄弟？敲他俩的“竹杠”早就成了众所周知的乐事，这不也有利于他俩与同事们的关系和工作的顺利展开吗？怎么就成了打肿脸充胖子呢？从省公安厅到地方派出所，谁不认为他俩本来就是‘大胖子’？

我和妹子早为此事给他俩备足了专用经费。他们哥俩拿过家里的钱吗？再说你差钱吗？丽萍，你今天的话让我很震惊！震惊得在怀疑你，是不是想继承你爸妈的遗愿？再来一场愚蠢风暴！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有一点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是嫌弃亦军，我会同意你离婚！”我直视丽萍说完。

丽萍气冲冲离开，亦军则冷静地掏出一支香烟点上。雅婷急得憋出几句：“这不对呀？丽萍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是不是她更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和我姐都好好的，她到更年期还早呢！就算是到了更年期，难道就可以一派胡言？我都感觉她刚才的话像是她妈附在她身上说的，既伤人又难听，和街道妇人没有区别。”梅秀出现少见的生气。

“也是，刚才够吓人的，我还担心哥哥会大发雷霆！”陈安雅后怕的拍着胸口说。

岳母牵着洗完澡的红红到来，妹子惊呼：“哎哟！宝宝，你怎么还不睡呢？都十一点了！”

“我就不！我要爸爸妈妈！”红红说完就扑向了妈妈。妹子将女儿交给我便给妈妈说起刚才的事，岳母很是惊愣！像没听明白一般。

她若有所思缓缓坐下。“亦军、叶明君、梅秀，你们三个回去吧！梅秀回去后好好问问丽萍是怎么回事？石头，这段时间你过于忙外，兄弟姐妹关心得少了，我怀疑丽萍今晚是带发泄地撒了一个糊涂娇！亦军你要多谅解她，多关心她！听到没？都去休息吧！石头去我房间。”

我答应红红今晚一定抱她睡觉，便去了岳母那。岳母静坐在沙发上等着我，我的到来又让她心疼。

“儿子，怎么这个家就没第二个你呢？什么事情都要你来，我都替你累。”岳母有些难过。“石头，这段时间你可要以家人为主啊！文旭的死不仅让曹建辉痛苦，梅枝同样不好受！丽萍今晚的反常你要再过问，不要以为一说就完了事。雅婷这两天总说她右腿痛，你要去问问帮她揉揉，让她好好的撒撒娇。

我昨晚又梦见你爸了，他就那样傻傻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晚秋即将要结婚，你还是在婚前抽空去江边看看他吧！”

“妈，我知道了！您早点休息，家里的事我会安排好的。您放心！”我扶岳母上床盖好被子，并帮她熄了灯。

红红依然缠着妈妈不想睡，非要等我回来。我才抱着她轻拍一会，她就跑入了梦乡，亲吻她漂亮的睫毛也没了反应。

“你累吗？”妹子调皮地看着我问。

“怎么会累呢？看着女儿在我怀里安然入睡，这不是很大的享受吗？还有什么比得上家人的幸福让我满足呢？”我轻捏了一下妹子的鼻。“噢，对了，雅婷的腿痛是怎么回事？”

“嗨！这都两天了。她那天下午逗高敏开心，疯闹时碰到办公桌的角，当时就痛得蹲了下去。我给她揉了，喷了云南白药。”妹子说。

“应该没好，要不然怎么会对妈妈说她腿痛？我还是去看看，别让她爸妈知道后骂我就晚了。”我放下女儿去了雅婷房间。

雅婷竟然还在看书。“这么晚了还不睡？”我生气问。

“等你呀！我知道你会来！”雅婷一脸像朵花一样。

“腿还痛吗？快让我看看磕在哪了！”我认真检查起来，很快就发现右大腿上确实有一块乌青。“下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不管我有多忙！知道吗？”我轻轻地边揉边说，再次给她喷了云南白药。

见雅婷甜甜睡去，我才安心轻步回到房间。窗外夜空的残月是那样的皎洁明静，我觉得能有这样的圆满度够知足了。这难道就是随遇而安？

早餐完毕，我便带上红红来到亦军和叶明君家。梅秀已准备好早餐，与叶明君正等着对面的亦军和丽萍过来。

“这么早？亦军和明君昨晚还真是说对了，说你上午肯定会来！”梅秀围着围裙笑看着我们父女俩。“石头，你今天就不要再说丽萍了！她昨晚为自己的胡言乱语悔得都不敢去睡，害怕你不再理她。最后亦军是哄得她没话了，把她抱了回去。你还是带红红离开好，要不然，我估计她别说是过来吃早餐，就是门都不敢开！反正明天是中秋节，下午我们都会过去等爸妈他们回家。”

我觉得梅秀说得有道理，既然丽萍和亦军已经没事，我还是离开好！免得让丽萍一时难堪。

本是想直接去梅枝家看曹建辉，见设计一室开着大门，我好奇地将车停在门前。不是放假了吗？我牵着红红进入，只见曹建辉全神贯注地撑在绘图大桌上审图。

“今天不是休息吗？你吃过早餐没？”我问。曹建辉惊看我一眼。因为他也脱不开身，我只得安排马遥和惠子去贵州接父母们。

“有梅枝在我还会饿着？这套图纸该上交了，你也知道我前些日子耽误了一些工作。现在完事了就抓紧再审审吧！这样我心里也踏实。”曹建辉与昨晚已是判若两人。“都过去了，也都结束了！心里有她不就行了吗？她在天堂看到我依然努力，生活幸福，岂不甚感慰籍？”

“有勉强因素吗？”我再问。由着红红去卤菜店找林芳蓉姑姑。

“放心吧！我们兄弟之间有必要来虚的吗？”曹建辉大方说。“汪建民待会就过来帮忙。石磊，我知道你们都是担心我才来。说真心话，我真的很感动！今生能有梅枝和你们，是我最大的幸运！”

师兄汪建民和韦艺，陈安雅和工程师腾开斌牵着女儿静静说说笑笑进来。“哟，石磊真在这里呀？方晗妈妈还真是神算。”陈安雅笑道。“我们家老藤得知今天曹建辉要审图，非要跟汪建民一起来帮忙。韦艺，我们去和妈妈汇合吧！别影响他们办正事！”

我和韦艺、陈安雅带着静静走出设计一室，发现卤菜店门前已停好三辆小车。林芳蓉挽着岳母亲昵，妹子挽着雅婷牵着红红细语，唐果拉着雷茜霞从店内走出，高敏和马自强在台阶处逗女儿马秋艳开心。我现在最大的嗜好就是欣赏一家人亲密的画面！

我们一起回到滨湖小区的家，家里因为有林芳蓉和梅枝经常打扫通风，依然保持整洁。雅婷跟我进入卧室便娇依在我身上。“老公，昨晚我好幸福哦！可我的腿还是痛，怎么一看到你它就痛呢？是不是你施法让桌子角磕到了我？”

“可能是！来，坐到床上我再看看。”我抱起娇滴滴的雅婷让她坐上床沿。腿上的乌青还是很显眼，我涂上万花油轻揉一阵雅婷才满意，那张红透透娇艳光泽的脸蛋仿佛会渗出甜蜜的汁。还有什么可以超越她们幸福重要？我发现自己放下得越来越彻底了。

雅婷很快与妹子、林芳蓉、高敏她们亲热在一起，女儿红红再次坐在我身上。“石头，别人家都是妈在哪，家就在哪！可我们家却是你在哪，家里的重心就在哪！是不是？”岳母习惯摸着我的头说。

“妈，您说得不对！您只要仔细去领悟，一定会明白您才是这个家真正的核心！妈在哪，家就在哪，一点都没错！”我说。“妈，中午您就带着她们去莫家吧！我先陪曹建辉他们，还想单独去趟江边。看完岳父我就直接回家，爸妈他们下午回来。今晚上又是一家大团聚，我想看看晓晓爸他们准备得怎么样？”

“嗯，这样也好！迪姆先生和惠子一家我会解释清楚的，你放心去吧！石头，你别太忙了啊！不要让妈心疼和担心！”岳母抱住了我和红红。

梅枝因为我要陪曹建辉他们而没去莫家。“石头，晚上你要主动找丽萍说话啊！她刚才知道你在这，哭拉着梅秀去办公室审核预算了。丽萍只是因为你一周时间没去设计室看她才赌气惹你，没想到说出一大堆蠢话。她知道错了，就怕你还在生气！”

“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我拥抱住梅枝说。哪一个家人不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

因为中午喝了啤酒，梅枝下午坚持开车送我去江边。陪我在江边祭奠完岳父，挽着我正要离开，却发现前面岸边临江站立一位身穿灰色风衣的女人。从她极佳的身姿与漂亮熟悉的侧面，让梅枝对我惊呼一一沈红！

“你去和她招呼吧！我回车上等你！”梅枝推了推我独自离开。

清风吹来，碧波荡漾，撩起沈红的风衣、丝巾与发梢飘舞。更美的是她洒向江面的花瓣，随风轻舞一阵，便纷纷落入水中向东缓缓流逝，婉如一条凄美又残破的彩带。她还是那么好看！只是我仍不明白，为什么从认识她起，一直都没有欣赏她的想法和举动呢？

她这是干什么？在葬花？我随意走了过去。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只叹落花随水去，相思东流天际边。怎么？在演绎一场现代版《红楼梦》葬花？”

我的出现惊到了沈红，她侧身吃惊地看着我，眼带泪花抖问：是你？

“我没那么高的雅兴，不懂得什么《红楼梦》。我只有美梦、感梦、时梦、病梦与噩梦！可不管什么梦，醒来都是一场空，一场痛！梦醒了，什么也没了，只剩下一个还能动的躯壳！”两滴眼泪划出两条清晰的泪线。“我常来江边，最近几年来得更多。是不是很可笑？”沈红直接面对我问。

“没有，只是觉得突然。”我随意答。

“石磊，我都了解清楚了，晚秋是被你抚养长大和培养出来的，她还有一个漂亮妈妈。你早就没继续自己的工作室，而是朗州市大名鼎鼎的莫氏集团董事长，汪建民、曹建辉和潘梅枝他们都跟了你。你们个个不仅事业有成，生活也是美满幸福，还成了亲兄妹。我羡慕啊！

我一直都在坚持追求自己的幸福。是啊！我现在住的是别墅，开的是宝马，存款也有七位数。可我到底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呢？别墅只有我一个人住，所有亲人只有哥哥才偶尔看我一次，那也是因为我资助过他儿子上大学回报我而已。我现在明知道女儿的婚期，可我能出席吗？她会叫我妈吗？或者说她会看我一眼吗？

你岳父因为我而妻离子散，又因为我的自私与残忍而悲惨的英年早逝，晚秋也差点沦亡。这是犯错吗？这都是罪呀！我为什么就不能坚持自己的爱？为什么还要亲手摧毁它？为什么？”沈红面向元江痛苦的跪泣，四周回荡起凄凉的呼唤：“刘龙腾，别原谅我！把我也带走吧！”

梅枝听到悲戚的呼喊声惊得跑来宽慰沈红，最后叫来代驾开上两辆车一起回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