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灭烬彰显

“今天是我欠你的最后一餐咯，真不容易啊。”

苏岑拿着从面馆老板那里赚来的半个月的神恩，结清了最后还欠花辞树的一顿饭。

“最后一顿?你忘了吗？你拿了净化秘药，下个月还得负责我一周的伙食。”

花辞树冷哼一声。

“哦，也是。”

苏岑赶忙点头。

虽然那瓶净化秘药，他给了克里斯蒂娜，但名义上，那账还是算在苏岑的头上。

只是支付的人是克里斯蒂娜。

“对了，我想问问你，红舞鞋到底有多强?”

“很强，第一个周目，我是和阿黛尔一起联手才勉强击杀它的，还是双方都同归于尽。”

花辞树闻言，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苏岑闻言，心中顿时一惊。

她可是能秒杀过德尔塔阶的荒兽的，和阿黛尔联手，竟然也只能和红舞鞋战平?

德尔塔阶的魔物，强度差距竟然如此巨大?

“那钢之审判者和红舞鞋，哪个厉害?”

苏岑继续问道。

“那当然是钢之审判者强了，它有古神之力的加持，我和阿黛尔之前在虚拟战斗室都拿它没办法。”

花辞树不假思索地道。

“我知道了。”

苏岑闻言，心情也有些绝望。

花辞树和阿黛尔，伊甸园最强的两个执剑人，击倒红舞鞋都要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

面对比红舞鞋更强的钢之审判者，她又能怎么样呢？

苏岑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距离入学考核临近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的生活在经历了最初的惊喜和好奇之后，也慢慢沉淀下来。

食堂兼职、上课、虚拟战斗室、宿舍休息、夜之仪式。

生活单调而乏味，每一天都要去虚拟战斗室强忍着剧痛和钢之驱逐者打满三个小时。

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己对疼痛的承受能力强了很多。

而且意识强度也确实有了质的提升。

梦世界对于红舞鞋的任务，三人仍旧没什么进展，只能不断探索周围的街区和地形。

获得的血剂、符纸、道具倒也不少，其中还包括一些比较少见的强力武器，但就是没能获得灵视。

也许是因为之前频繁遇见猪怪、鸦人、潘神使者这样的稀有怪物，苏岑觉得灵视好像不是很难寻。

但事实证明，那只是他运气太好了。

具备灵视的怪物很少，连续三周的时间，三人都不曾再见到一点灵视。

苏岑仍旧卖力地和怪物搏杀，努力锻炼着自己的意识强度，争取着那一点渺茫的希望。

……

忘记了这是多少次从梦世界醒来，苏岑看了看时间和日历。

今天是距离入学考核时间截止的倒数第二天。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但是对于钢之驱逐者，他还是没有想到处理的方法。

同往常一样，简单地洗漱过后，就回到食堂做兼职。

只是，今天似乎有些意外。

在食堂的档口看到了穿着围裙和面的查理曼，还有面带笑容担任点餐员的克里斯蒂娜。

苏岑略微有些意外。

“你们怎么来了?”

“之前承担花辞树的生活开销，我们都没神恩吃饭了，只能出来打工了。”

克里斯蒂娜俏皮地眨了眨眼。

苏岑和这家店的老板很熟，关系很好。

档口也正好缺人，所以两个女孩子来这里应聘，只要说一句是苏岑的朋友，老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查理曼和着面，一言不发。

“小苏，你教一下你的两个同学啊!”

老板乐呵呵地招呼了一句，和老板娘站在旁边吃瓜。

“好的。”

两个财团的大小姐出来打工，倒也挺离奇的，这种事可能只会发生在伊甸园吧。

不过，这两人心态倒也挺好，也能放得下架子。

苏岑教起她们，倒也没什么负担。

“面粉里面要放鸡蛋的，这个酵母粉不能放太多，不然会酸。”

“水也放少了。”

查理曼站在一旁，很虚心地接受着苏岑的指导。

这女孩学任何东西都很认真，上手也很快。

和她熟悉之后，有些高难度的课程，苏岑都会找她帮忙。

查理曼也会很热心地帮忙解答，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现在也很是不错。

“你入学考核的问题，能解决吗？”

苏岑轻轻摇了摇头，平静地道：“再试试吧，尽力而为。”

查理曼也感到很惋惜，苏岑的努力她都有看在眼里。

而且以苏岑的天赋，就这样黯然立场，她也觉得很可惜。

“我帮你再去校董会那边说明一下情况吧，或许可以降低一下考核要求。”

她之前就对苏岑入学考核的难度提出过质疑，也动用过自己家族的人脉给校董会求情。

但他们都统一口径是：“这是诺亚做出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

“谢谢。”

苏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轻声道了句谢。

结束上午的用餐高峰后，三人聚在档口的后台开始午餐。

克里斯蒂娜和查理曼的第一次员工餐，是苏岑做的拉面。

在做饭这方面，苏岑发现自己还是蛮有天赋的。

做出来的面粗细均匀，很是劲道，汤头和牛肉的味道也恰到好处。

“好吃！”

克里斯蒂娜小口嗦着面，赞不绝口。

“我也觉得挺好吃的。”

查理曼也连连点头。

“是啊，小苏学东西很快。”

老板也颇有些感慨。

“是老板教得好。”

“哈哈，我以前听过锦膳房的首席大厨凯瑟琳的课。”

老板颇为自豪地道，提起那位顶级大厨，眼神里很是向往。

“凯瑟琳是谁?”

苏岑有些不解。

“伊甸园最有名的餐厅，锦膳房的首席大厨，想吃她的菜，你得提前一年预约。”

查理曼解释道。

“是啊，我到现在都没有吃过凯瑟琳做的菜，凯瑟琳一顿饭的拍卖价都高得离谱。”

克里斯蒂娜说着，颇有些遗憾。

“这么厉害?”

苏岑有些惊讶。

“那当然了，凯瑟琳跟着歌莉娅大人学过一段时间料理，以歌莉娅大人的学生自居。”

“不过歌莉娅大人不怎么承认这个学生罢了。”

听着两人的议论，苏岑心中又有了一丝悸动。

九月做饭给他吃的时候，就说过他的厨艺是歌莉娅教的。

歌莉娅，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大家在提起她的时候，都会用“大人”去尊称她，言语间满是敬畏。

从食堂里离开的时候，克里斯蒂娜伸手打了一下苏岑的胳膊，然后骄傲地扬起下巴，将双手背在身后。

“干嘛？”

“你有没有发现我身上有什么变化?”

克里斯蒂娜笑吟吟地道。

苏岑上下打量了一番，轻轻地道：“头发有些油了，今天没洗头。”

一旁的查理曼脊背颤了颤，赶忙别过脸，似乎憋笑憋得很辛苦。

克里斯蒂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小嘴一撅，没好气地伸手又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我进阶了，现在是正式晋级至伽马级，雷暴的威力提升了不止一倍。”

她这样说着，脚步轻快，有些小小的骄傲。

“恭喜你啊！”

苏岑先是一愣，眼底浮现出丝丝欣喜，又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伴随着成绩的稳步提升，还有超凡力的不断增强。

克里斯蒂娜已经在高中部崛起成了一颗耀眼的新星，获得了不少校方高层的关注。

就连不少学员，也都在私下议论她。

甚至就连高小健和不怎么说话的林汶，也经常找他询问关于克里斯蒂娜的事。

朋友未来可期，值得高兴。

但是，你呢?

现在的你，连入学考核都无法通过。

两天后，你就要被劝退了。

“我们再去挑战一次钢之驱逐者吧，我觉得现在的我很强。”

克里斯蒂娜攥紧小拳头，在苏岑面前开心地晃了晃。

“查理曼，你觉得呢？”

她又转过脸去看一旁的好闺蜜。

“我无所谓，你们想打，我就跟你们一起去。”

查理曼淡淡地道。

“怎么样？我们再试一遍好吧!”

克里斯蒂娜看着苏岑，目光里里闪烁着期冀。

她是真的，很想给这个朋友一些安慰。

“不用了，我自己会解决的。”

苏岑勉强笑了笑。

他能明白克里斯蒂娜的心意，但是在虚拟战斗舱中经受死亡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不想让她承受。

走到分岔路口，三人一起分别。

克里斯蒂娜看着苏岑一个人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叹息一声。

查理曼：“他也是有自尊的，不需要你去安慰。”

克里斯蒂娜：“可是通过考核要紧啊。”

查理曼：“反正你也帮不上忙。”

克里斯蒂娜：“咱们再去和校长聊聊吧，和程佳老师一起。以苏的天赋，很有可能进入大学部。要是因为这个难度离谱的考核，将苏拦在了外面，那就太不公平了。”

“校长那边估计也不会答应，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查理曼微微蹙眉，也为苏岑感到担忧。

虚拟战斗室，红光频闪的战斗舱在偌大的教室里分外引人注目。

但是对前来训练的学生来说，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训练室有个狠人，顶着死亡时意识上的剧痛也要反复参与猎杀的消息，早就在校内传开了。

当初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也只有花辞树而已。

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反复被杀。

死亡时带来的疼痛让苏岑的意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刺激。

往日每一次死亡，他都会休息上一会儿，但今天是连续两个半小时的不中断训练。

密集的警报声响得整个训练室都能听见，最后战斗舱强制开启。

苏岑在里面躺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力气爬出来。

刚刚站起身，就仿佛有一股洪流从下往上直冲天灵，让他头痛欲裂。

精神仿佛正在被无数看不见的刀凌迟，连视觉都变得模糊不清，耳畔仿佛有无数只蝉在鸣叫。

“糟了，今天这个状态。”

“不会出什么事吧?”

苏岑走出门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一个方向迈出脚步。

四肢不听使唤，五感渐渐模糊。

“不行，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死……”

这时候，他终于开始害怕了。

“呵……呵……”

“这是哪?”

苏岑看不清周围的风景，只觉得时空都在不停变换。

张了张嘴，嘴唇嗡动着，无法言语，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听觉被各种嘈杂的声音淹没，鼻子也嗅不到任何的气味。

“砰！”

他摸索着，在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

那是长椅吧?应该是的。

可是当他坐在长椅上后，眼前的世界仍在天旋地转。

大地像是在翻卷过来，天空要沉入海底。

这种荒诞的感觉伴随着大脑的刺痛持续了很久，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模糊。

苏岑皱着眉，额头上汗如雨下，沾湿了头发。

惨白的脸褪去了血色，身体忍不住颤抖着。

意识混沌之中，一只带着微凉触感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

杂乱无序的世界归复原位，旋转的时空和颠覆的天地都静止下来。

耳畔喧嚣的蝉鸣都渐渐平息，传来了鸟鸣，还有潺潺的流水声。

淡淡的茉莉花香味涌入鼻尖，让他再次感知到了嗅觉的存在。

紧接着，那只微凉的手指抵在了他的太阳穴，轻轻揉了揉。

感到剧痛的太阳穴像是浸泡在一片微凉的泉水里，疼痛感大幅减轻。

苏岑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静，只是眼睛仍旧无法睁开，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

“谢谢，你是……谁?”

他轻声呢喃着，似梦呓一般。

那人没有回答，但那手很轻很温柔，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是女子吗？

“经历死亡，对意识是一种试炼。”

“度过了可以蜕变，但度不过就是劫难。”

一道清冷，又充满神秘威严感的声音从苏岑的意识中响起。

“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那个入学考核实在是太难了。”

“再过两天我就要被劝退了，我没有其他的退路。”

“我只有寄希望于突破到伽马阶，才有可能击倒它。”

面对这个神秘的声音，苏岑没有来由地想要倾诉。

好像，他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个人会耐心倾听他的苦闷，并给予安慰。

“顺其自然即可，你以为最困难的事情，其实早已有了最简单的解法。”

那个声音缓缓述说着，揉着他太阳穴的手也愈发温柔。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岑轻声问道。

她依然没有回答。

空灵轻柔的吟唱声响了起来，像是信徒对圣母的礼赞，像吟游诗人的诗篇，又像是哄着孩子入眠的摇篮曲。

苏岑的眼皮慢慢沉重，沉沉地睡去。

一旁戴着白色头纱的修女低垂着眼帘，伸手拨开了他额前的发丝，抚摸着那块灼伤留下的疤痕。

流淌的山泉和溪流陷入了静止，舒展着羽翼的白鸽定格在空中，像是单反相机拍出的照片。

伴随着修女起身离去，这些静止的画面又开始流转。

苏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穹顶是满天的星光，还有一轮弦月。

“我睡了多久?”

他坐起身看了看时间。

“六个小时吗？”

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环境，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长椅上。

这里位于教学楼西边五百多米的一个花园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此前的部分记忆，他都有些记不太清了。

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舒适，精神很是饱满。

目光所致之处，都变得格外细致入微。

月下波光粼粼的溪流里，乐谱小鱼跃出水面，苏岑甚至能看清它们身上的细小鳞片和鱼鳍的纹理。

“我的意识，提升了?”

苏岑喃喃地道，看向自己的手掌，走了两步，活动了下四肢。

仿佛脚下轻飘飘的，像踩着一片云，身体更轻盈了。

砰！砰！砰！

连续对着空气挥了三拳，能听见很明显的破风声。

仿佛全身都脱胎换骨一般，他对身体的掌控能力更强了。

“难道说……”

苏岑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点开腕表上的学生信息。

学生阶级：“贝塔”。

很快，贝塔两个字样就开始跳转，转变为“检测到该学生意识波动较大，正在重新评测中”。

苏岑的呼吸变得缓慢，心跳得很快。

这个仪器可以随时扫描出觉醒者本身的意识波动和身体状况。

一分钟后，扫描完成。

位于阶级的那一栏，被“伽马”两个字取代。

“我晋级了?”

苏岑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仍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意识强度又一次飞跃，真是不可思议的提升。

“好，那就再去尝试一下吧。”

苏岑又一次朝着虚拟战斗室走去，眸中跳跃着火焰。

忘了多少次进入战斗舱门，也忘了是第几次站在钢之驱逐者面前!

苏岑聚集出全部的意识，脑海中回想着席琳释放灭烬时的姿态。

这段影像在此之前，就在他的脑海中逐帧慢放、分解、重构了无数次。

纷飞的赤红色光粒子围绕着他飞舞，像浩瀚的星海。

“爆!”

苏岑摊开的手掌猛地握紧，下一刻，一朵灼热的红莲之花由此盛放。

一直以来都无法复刻的灭烬，在这一刻终于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