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90年代的录像厅

阳光明媚，又是美好的一天。

6月30日了，黎大华想后天就是李志勇的生日会，自己要准备礼物了。

该准备点什么呢?真是头疼，一个半大小子该送些什么呢？

因为这个问题，黎大华嘴里的豆腐脑都不甜了，今天还想着吃的油炸包子也不买了。

转身就要回家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喊他，回头看到是前几天还送过他小鱼的程刚和董耀光这对哥俩。两人约黎大华一起去对面工业区看录像，黎大华也正在头疼礼物的事情，现在想不到好的思路就不想了，去那边逛逛也好，看看这时代的工业区是啥样子的，于是欣然同意。

程刚看黎大华也愿意参加他们的行动，喜出望外，豪爽地表示要请黎大华，不用黎大华出钱。华哥同学也没有推脱同学的热情，有人请客再扭捏就是矫情了吧，黎大华心里想。

工业区大失黎大华所望。出来村口，越过沙河路，沿着马路一排四层高的综合楼，有店铺有住家。综合楼边上，沿河路的路口上，一个钢制的牌楼，上面横着书写'小城县城西工业园区'几个大字，牌楼后面，两排相对而立的厂房整齐排列，就是它的全部了。

一个个数过去，扁丝厂，轴承厂，皮革厂，自行车厂和酒厂。这都是80年代中期从县城里面搬迁出来的小厂。一条马路就把几个厂就串连起来了，扁丝厂和轴承厂背靠综合楼，大门并排开向东面。皮革厂，酒厂和自行车厂并成一排，门向西开。皮革厂和酒厂正对轴承厂和扁丝厂，自行车厂单独成了一个。

黎大华见这些厂里人来人往，效益应该还是不错的。特别是轴承厂的蓝色工服和自行车厂的红色工服在这条路上比较醒目，人也最多，看来是效益最好的厂了。另外三厂都是穿的便服，黎大华他们也分不清哪个厂是哪些人了。就是自行车厂的几个门卫师傅态度不太友好，黎大华三人还没有靠近他们的厂区大门，就被轰了走了。特别其中一个脸上长着个黑痦子的男人尤其的凶，还提着一根棍子追出来骂他们道，“小兔崽子，下次再来就打断你们的腿。”

黎大华他们对这种待遇表示无法理解，只是在门口看看，都不行的吗？

对城西村里的孩子们来说，能越过马路，到工业区来看看这边工厂一下，都是一个了不起的事了。很多孩子小学毕业了都没有进过这里，像黎大华的小跟班沈淑娟就没有来过。今天小丫头没有跟在身后，不然，她肯定是要反对程刚他们的冒险行为的。村里小孩对工业区都有一种恐惧的心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自从工业区建成后，村里的大人就不允许孩子们过马路了。

程刚和董耀光带着黎大华从综合楼与轴承厂之间的一个小巷子里进去，昏暗的巷子走了不远，就看到了一个小门透出暗黄的灯光，大白天里也亮着灯。不过，在这小巷子里，不开灯还真什么都看不到。

董耀光撩开门口的布帘子，光线亮了很多。黎大华借着布帘子的缝隙，看到屋子里面两三个人坐在里面。还没有看清里面的人长什么样，董耀光已经进去，门帘子又放下了，灯光也被遮挡了回去。

很快，布帘子里面又伸出一个头来。黎大华没有看清是什么人，就被拉了进去。好在有程刚在边上扶着，不至于跌跤。

进来里面，才看到里面几人是在打扑克牌。三个人都是坐得歪歪倒倒，有一个打着赤膊，有一个胳膊上还纹着一个'忍'字。字迹不是很平整，想来是自己纹的，颜色很深，字迹好丑。黎大华想象他给自己纹身的时候会不会疼的龇牙咧嘴的。

一个面对着门口坐，穿着还算正常的年轻人一边洗牌一边道：“进去了坐着看，不要吵吵啊！”

董耀光殷勤地点头着，连说，知道，知道。

黎大华被董耀光拉着手确实有些别扭，黎大华想，小董同学肯定不知道几十年之后，这种行为的伤害性有多大，嘿嘿。

小屋里面还有一个小门，进了小门，才是进了录像厅。电视光线的闪烁间，看到几排木头椅子，上面已经三三两两坐上了人。进门这边的墙头摆着一个大电视，电视里面正播放着香城影星龙的电影。精彩的打斗场面吸引住了座位上观众们的眼睛，没有开灯的大厅里面显得黑暗，三人摸索前进，在靠后人少些的地方坐了下来，董耀光还在为没有坐上前面的位置懊恼。

不得不说，对于一个21世纪过来的人来说，这时候什么样的电影都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还不如这录像厅本身对黎大华的好奇层度高。木头的椅子有些像公园里休息用的长条靠椅，一个可以坐上两三个人。两个一排，小屋子里一共摆上了10多排。时间不长，不到上午9点，长椅子上几乎都坐上了两三个人。黎大华才刚知道，这里一个人一张票，票价5毛钱。黎大华他们的票都是董耀光买的，对于这个大方慷慨同学的行为，黎大华虽然不缺这点钱，但也是有些好感的。

气都还没有喘平，里面就三三两两又进来许多人，眼看着里面人就满了。大致数了一下，差不多4，50人了。这一人5毛，10个人五块，50个人就是25块了。白天一场，晚上一场，这一天就要收入50块了。在这个人均月工资才两百多的时代，一天50块钱，很高的了。虽然这是没有去除成本的，但是这个又有多少的成本呢？这还真是这个时代一个不错的营生。

里面人一多，温度就肉眼可见地升起来了，许多人额头都开始见汗，囔囔着要加冷气。不一会，“黄义红，加冷气！”有些没有耐性的人直接叫老板了。

老板在外面不耐烦地大声道，马上来。

黎大华听到有人喊老板名字，还以为是艺术的艺，觉得这老板五大三粗的，名字却这么女性，也蛮好笑的。问边上的程刚，知道是义气的义，黎大华这才感觉正常点。

吵吵囔囔间，十来分钟不到，胳膊上纹着忍字的青年就搬着一大块冰进来了。把冰放在电视机前面的一个大盆子里，一阵凉风瞬时就隐约吹拂过来。

黎大华这才注意到，在电视机的边上还有一个小电风扇。电风扇在后面吹着冰块，就有了冷气。这就是大家所谓的上冷气，黎大华不禁恍然大悟。难怪大家都喜欢坐在前面呢，原来前面有这样的冷气。哈哈哈哈

黎大华为这时代的冷气好笑，也佩服这时候人的脑洞，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享受啊。

纹身青年放好冰块后，有些不情愿的对着椅子上的众人道：“这还没有到11点，你们就要冷气，今天三块冰肯定管不到散场，到时候加冰你们加钱阿！”

听说要加钱，正在享受冷气的众人不依了：“甘军，黄义红都没有说什么，你充什么大尾巴狼？”

“一块冰要两块多，你们看一场录像票价才5毛，加一块冰就是4，5个人的票钱了。这天一天天看着热起来了，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本就赚不了几个钱，这天天加，录像厅都开不下去了。”这甘军回话有条有理，录像厅里的人都不搭话了。

黎大华看着甘军混迹这种地方，胳膊上还有纹身，本以为是个混混打手，没想到还是个会讲道理的。这人呐，还是不能随便以貌取人。

一部搞笑的群戏结束，都到11点多了。黎大华刚刚开始看这30年前的电影的时候还是蛮感兴趣的，看过一部之后觉得了解后，就想回去吃午饭了。董耀光和程刚心心念念周末活动，一部电影怎么可以打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