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局为重

“景盟主问贫僧怎么办？”罗锋冷声答道：“依贫僧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话出口，独孤宇云和酒剑仙不约而同地一哆嗦，二人一瞬之间脑海里转过了无数念头，甚至都想到了是不是该拔剑暴起，当场格杀罗锋和景小楼。

二人眼巴巴地看着罗锋，只觉得自己就好像案板上的鱼肉，就要任人宰割，偏偏他们还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

只要罗禅师向天下公开酒剑仙的所作所为，再稍稍添油加醋几分，蜀山派就彻底完了。

最终，二人还是没拔出剑。

独孤宇云一生刚直不阿，向来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实在无法违背本心，以功利之心和阴狠之心处事。

今日之事，蜀山派的确不站在理上，锁妖塔的坍塌，人族反攻计划的全面失败，完全是蜀山派长老酒剑仙司徒钟的过错。

明知有错，却以害人性命的方式遮掩，这可是邪道所为，是他最最不齿的恶行，孤独宇云不是岳不群，哪怕知道蜀山派可能因此一蹶不振，也不能弯曲他心中的那柄剑。

至于说酒剑仙，本就是善良之人，此事懊悔还来不及，哪里有心思考虑杀人灭口，何况他身受重伤，灵气耗尽，就算暴起都不一定打得过罗锋。

景小楼也隐隐察觉到了独孤剑圣身上散发出的一丝寒意，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手摸在了一叠金叶子上，捏好了“洒金笺”灵诀。

小心翼翼地，景小楼问道：“那罗禅师，你看现下该干的事是什么呢？”

景小楼从商多年，察言观色看气氛的本事不小，看出了场中气氛微妙，代表佛门的罗锋和代表道门的独孤宇云就要来一场天地大碰撞，而他则处于暴风眼，很有可能被卷进去。

罗锋朗声道：“首先当然是立刻召集医者，尽快救治受伤武者，清理锁妖塔废墟，安葬死者，开一场超度法会，平复蜀山上冤魂之怨。”

在场几人都悄悄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却还未落下来，紧绷的气氛有所缓和。

罗锋继续说道：“再者就是考虑该怎么隐瞒真相，如何给天下武者们提供一个合理的理由。贫僧觉得魔尊就是个很好的替罪羊，不若就将锁妖塔倒塌说成是魔尊前些年毁坏锁妖塔顶楼时埋下了魔种，抓准我们入塔的机会引爆，这才导致我们的进攻计划功败垂成。”

酒剑仙和独孤宇云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万万没想到在蜀山派最窘迫的时刻，佛门领袖罗锋竟未落井下石，借此狠狠打击道门势力，而是想要瞒下此事，替蜀山派遮掩罪责。

搀扶着酒剑仙的李逍遥实在沉不住气，低声道：“这么大的罪过，害死了那么多人，就这样说谎隐瞒，真的对吗？”

纯真少年的一句话，戳痛了在场几位中老年人的心。

酒剑仙老脸一红，道：“还是把我交出去吧，任凭天下武者处置，剐了我也行啊！”

独孤宇云闷头不语，内心深受煎熬，若是讲原则的话，他宁死也不愿说谎，可形势比人强，身为蜀山派掌门，却是不可意气用事，拉着整个门派陪葬。

罗锋冷眼瞪向酒剑仙，寒声道：“臭道士，人族大好局面被你一人葬送，剐了你贫僧都不解恨。我们佛门讲究宽恕，放下屠刀都能立地成佛，认为没有什么罪孽是不能赎的，贫僧也只能试着原谅你。”

酒剑仙双眼通红，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此时此刻就是他这辈子最憋屈，最委屈的那一刻，简直无地自容。

“若现在人族形式尚可，贫僧会主张将你公审再就地正法，狠狠地披露你们蜀山派的龌龊和愚蠢。”

罗锋口风一转，厉声道：“可当下人类到了危机存亡之秋，再也经不起内耗，如若不携手并肩，共度危难，只怕我们整个种族都要覆灭了！”

独孤宇云和景小楼恍然大悟，陷入了深思。

“英雄盟这一夜之间战死三千多人，受伤怕也有五千多人，只剩下两千全须全尾的武者。天下武者九成归于英雄盟，这一战损失了英雄盟七成战力，剩下的人也心下惶然，被妖魔们杀的丧了胆。”

罗锋极为严肃地板着手指道：“逃出去的妖魔足有数万，数量远超人族武者，况且妖魔们并非群龙无首，欺骗了酒剑仙的那头女鬼堪称一代鬼雄，心思狡黠、深谋远虑，又因毁塔救出群魔而广受拥戴，隐隐有下一代魔尊之相。”

李逍遥不由惊道：“对呀，那女鬼特别狡猾，根本看不穿她在想什么就上了当，糟糕了，若是她带领妖魔们发起反攻，我们可如何抵挡啊？”

罗锋阴恻恻地说道：“以往妖魔虽多，却如一盘散砂，往往被我们分头击破，不足为惧。但现在它们得到了强力领袖，形成了有效的组织，拧成了一股绳。

相比妖魔，我们人族此役损失惨重，若还内斗内讧，争什么佛道尊卑，追究什么责任，不能力同心、团结一致，那干脆直接自杀好了，至少死得痛快点，比被妖魔一口一口嚼碎舒服！”

“从今日起，新的时代来临了，那便是人族与妖魔一族全面战争的大战乱时代。”

罗锋声音低沉肃穆，像是在宣告般道：“锁妖塔中逃出的妖魔都极为仇恨人族，他们又有了英明领袖，必然建立魔军，铸就魔城，创立妖魔霸业，向我们人族发起疯狂的复仇。”

伸出手指着酒剑仙的鼻梁，罗锋微微昂着头，居高临下地说道：“你这条狗命不足恤，但公布你的罪行再将你诛杀，却会造成蜀山派和英雄盟武者的分裂，从而导致人族无法凝聚力量，将会大大影响未来人仙与妖魔大战的战局，会害得人族亿万民众在妖魔祸患中付出惨痛代价。贫僧饶恕你，是为了维系人族最后残存的力量不会分崩瓦解。”

酒剑仙冷汗直流，独孤宇云面沉如水，景小楼脸色苍白，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了天鬼皇率领群魔杀出锁妖塔事件的严重性，这是一次改变历史进程的重大灾难，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罗锋会选择帮他们隐瞒。

这个和尚，看得可比他们远得多了！

尽管心里不舒服，几人还是隐隐对罗锋生出一丝敬佩之情，觉得从大局观上来说，在场之人还真比不上他。

其实，罗锋谋划此事已有七八年，他预先知道锁妖塔会倒，也一直谋划着各种倒塔方案，悄悄写下的计划书厚大数百页，超级电脑推演模拟进行了数千次，早就将前因后果和对世界的影响算得明明白白，大局观比这几个猝然间遭遇巨大变故的土著强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