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雪山兄弟会

上上下下，足足滑了六次雪，奥斯他们才停下来。此时在山脚下，他们叉开着腿，双手撑着地，坐在雪上大喘着气，完全没有了形象。他们互相看着彼此，开心地哈哈大笑。

库德兰和桑德玛尔三兄弟现在认为，滑雪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意思的活动了，因为这是对比他们的过去。从他们出生到现在，所经历过的最有意思的活动，恐怕就只有每年年末的美酒节了。只是，美酒节虽然能品尝各类美酒，但是赛羊大赛，每个矮人却只能在未成年之前参加一次。现在，相比赛羊，滑雪显然更加刺激，当他们高声喊叫着，一起从山顶上俯冲而下时，呼啸的山风仿佛都被他们甩在身后，他们可以向高山之王发誓，这是他们最痛快地一次经历。

奥斯此刻累极了，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眼睛又涩又疼。当他瘫坐在雪上爬不起来时，才清醒地意识到，他今年才十三岁，他不是战士，更不是什么圣骑士，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也没有带护目镜。现在，奥斯觉得自己刚才真是疯狂极了，才会直接从山顶冲下来，而且还是六次！

“哈哈，奥斯，你的主意可真棒！我们爱死这个运动了！我发誓，它能取代赛羊大赛！它能成为矮人的传统！你创造了矮人的新传统！”不过歇了三两分钟的样子，至少奥斯感觉自己完全没有缓过劲儿来，可库德兰就跳起来，他冲到奥斯身边，激动地大吼道。

当然，不管是库德兰，还是桑德玛尔三兄弟，他们不愧是蛮锤部族出色的下一代，小小的滑雪根本难不倒他们，这会儿他们已经打算再来一次了。

桑德玛尔三兄弟对于库德兰的想法，异口同声地附和说：“库德兰说的对！”

奥斯翻了翻白眼，把库德兰那激动的大脑袋推远一点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发誓，库德兰，你要教我强大起来，我会好好学的。现在我不行了，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

库德兰挠挠头，对着努埃恩说：“你带弟弟们去吧，我陪着奥斯。”

三兄弟互相看看彼此，又是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也陪着奥斯。”

奥斯连忙摆摆手说：“不用，我就坐在这儿，能有什么事，快去吧。”

库德兰开始解自己的滑雪板，他对奥斯说：“我们以后还能玩。”他扬了扬被解下来的滑雪板，亲了它一口，“它又不会跑。”

奥斯和桑德玛尔三兄弟被库德兰逗乐了，也跟着解下了滑雪板。奥斯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分，时间刚刚好。我想我们可以回去泡个澡，然后吃上一顿大餐，再去铸火家。”

“好主意！”“真棒！”“要为矮人的新传统干一杯！”“还有奥斯，为奥斯干杯！”

当奥斯和矮人们回到家洗完澡，他把自己往床上一扔，裹着毛绒绒的高地山羊褥子，他觉得整个人都好到不能更好了。奥斯发现，他的精神恢复的很快，从山顶冲下来的刺激、紧张，还有身体上的疲惫、疼痛，种种感官都已经一扫而空。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上每一寸肌肉的轻微颤动，这种酥酥麻麻的触感，让他好奇极了。

奥斯闭上了眼，他尝试着放空自己的思想，让思想随着自己的精神而浮动，不加以任何控制。慢慢地，在他紧闭着双眼的黑暗视界中，奥斯看到了点点金色的光芒在浮动，它们看起来就像游鱼在水，又像浮云在天，它们好似自由自在般不可捉摸，又好似无处不在，触手可及。

奥斯一讶异，他睁开了双眼，但是在他眼前，是和往常一般无二的库德兰家，空气中也没有任何金色的光点。

这时，库德兰走了过来，他看到奥斯上了床，问道：“你困了吗，奥斯？是不是今天起太早了。”

奥斯摇了摇头，他寻思着，那些金光，或许是自己太用劲儿闭眼，眼花了。撇撇嘴，奥斯从被窝里出来，他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对库德兰说：“不是的，呃，只是个洗澡后的小习惯，咱们去吃饭吧。”

“努埃恩提议说去‘雷霆和热麦‘，在那里吃顿大餐，我们都觉得很好。主要是顺便还可以把滑雪的事情告诉镇上的矮人们，我们一定会造成轰动的！奥斯，你觉得怎么样？”库德兰把刚才他们商量的结果转告奥斯，神情雀跃。

奥斯对于出风头的事情倒是不感兴趣，不过这件事当然也不会拒绝，他笑笑说：“当然，分享我们的快乐，大家都会感到快乐。库德兰，我觉得，鉴于你们矮人日常生活的单调乏味，我认为我有义务丰富你们的生活。”

库德兰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奥斯，似有期待：“那要怎么做？”

奥斯看着库德兰的表现，捂着嘴坏笑：“库德兰，你这个样子叫卖萌！咳咳，所以，我决定，我要把我所知道的好玩的新奇事物，统统发展出来！”

“啊！哈！努埃恩！戈斯鲁姆！塔隆埃克斯！快过来！快！”桑德玛尔三兄弟就在客厅，听到库德兰的喊声马上就出现在了卧室，“听着，奥斯，我们的兄弟奥斯，他要把他知道的好玩儿的东西都给我们！”

二十分钟后，当奥斯进入“雷霆和热麦”酒馆，找了张空桌子坐下，他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奥斯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他呲牙咧嘴地用两只手揉着自己的肩膀，他的小脸憋得紧绷绷的，快要皱成了一团。

奥斯心里默默地流泪，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在二十分钟前，当桑德玛尔三兄弟听到了库德兰的话，激动万分地矮人们“狠狠”地拥抱了奥斯。

奥斯看着拘谨地站在自己身旁的四位矮人兄弟，暗自偷笑，他招招手说道：“再站下去我都要饿死了，努埃恩，说好的大餐呢？库德兰，你们不是要告诉同胞们怎么滑雪吗，快行动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发令枪信号，库德兰和桑德玛尔三兄弟欢呼一声，立即转身去做他们的“伟大事业”。努埃恩先去找了雷酒大妈，看样子是在点餐，库德兰、戈斯鲁姆和塔隆埃克斯，他们分别跑向了一个餐桌，去介绍起滑雪运动，等努埃恩点完餐，他也加入了他们。

没一会儿，整个酒馆的矮人们都知道了滑雪这一新鲜的事物，甚至陆续还有矮人听闻滑雪的事情，从酒馆外赶来。当整个酒馆都挤的水泄不通时，奥斯已经被库德兰拉到了一张桌子上站着。看着眼前拥挤嘈杂的情景，还有依然在大门口往里挤的矮人们，奥斯算是彻底服气了，矮人的冒险精神和好奇心，简直就是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安静，安静！”库德兰深吸一口气，大吼出声，整个大厅都为之一肃，“我是库德兰·蛮锤，这是我的兄弟奥斯，奥斯·加里瑟斯，现在请他来给你们说说滑雪！”

奥斯被库德兰拽着，想跳下去都做不到，大厅里超过一百个矮人在注视着他。奥斯环顾四周，他甚至还看到了尤雷加尔大叔，他有些羞赧，不过还是开了口：“你们好，我是奥斯·加里瑟斯。”

此起彼伏的应答声、问好声让整个大厅再次沸腾，库德兰再次深呼吸：“停一停！听奥斯说！”

奥斯借此整理了一下思路，鼓起腮帮子，大声说道：“滑雪是一种把滑雪板装在靴底上，在雪地上滑行的运动。努埃恩，你在哪？”奥斯呼叫了一下努埃恩，可怜的他和弟弟们被挤到了墙边，“大家不要挤，给努埃恩一条路，把带来的滑雪板递给我。”

奥斯接过努埃恩递过来的，他们自己制作的简易滑雪板，举起来，原地转圈让矮人们先瞧瞧，接着介绍了滑雪板的结构和滑雪地点的选择。然后，他把滑雪板递给身边的矮人，让他们自己传递，每个人都看一看。

很快，滑雪的事情就告一段落。几乎每一个成年矮人都是铁匠，滑雪板的结构很简单，他们只是看一眼就大概明白了怎么制作。

可是，这件事情又没有结束，因为每一个矮人在出门离开前，都走过来要和奥斯打个招呼，介绍一下自己。就这样，当酒馆终于空了下来，奥斯能吃上饭时，已经下午两点十分了。

此时，尤雷加尔大叔也坐在了他们身边，在他旁边，是一个奥斯没有见过的成年矮人，他的样貌和尤雷加尔大叔很像，是明显的蛮锤家的特征。经库德兰介绍，这位正是他的另一个叔叔，试枪的见证人，比尔斯诺特·蛮锤。

奥斯礼貌地向比尔斯诺特大叔问好，顾不得说其他的，然后就狼吞虎咽地吃起饭，天可怜见，早上他就没有吃饱，跑了一大圈购买装备，又去滑了雪，最后竟然像个领导人一样接见了两个小时矮人！

“奥斯，我觉得，我们应该成立一个协会！”库德兰兴致高昂，他和桑德玛尔三兄弟热烈地讨论着，饭都顾不上了。

“嗯，嗯。”奥斯的嘴里塞满了食物，他只能用鼻音发声。

“我们可以举办滑雪大赛！”库德兰说。

“还有很多很多游戏！”年龄最小的塔隆埃克斯说。

“奥斯会有很多新鲜发明，我们要致力于推广它们！”努埃恩说。

“我们会超越探险者协会，我们有奥斯！”戈斯鲁姆说。

“奥斯！我们该叫什么名字？”四位矮人一起问道，吓了奥斯一跳。

奥斯听到他们询问自己取名，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想到了上午滑雪时，他和矮人兄弟们并肩站在山顶上时的画面，他不由地会心一笑，问他们：“我们永远都是兄弟，不是吗？”

“当然！”“永远！”库德兰和桑德玛尔三兄弟回答道。

“雪山兄弟会。”奥斯说出了一个名字，他站起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心朝上。

“雪山兄弟会！”库德兰第一个握住了奥斯的手，同时高声喊出。

“雪山兄弟会！”桑德玛尔三兄弟也握住了奥斯和库德兰的手，他们一起高声喊出。

一个年轻的人类，四个年轻的矮人，在两位长辈的见证之下，这个名字，还有这一刻的画面，即是永恒，它们代表着彼此的心意，会永远存在于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

命运从来不会被改变，奥斯·加里瑟斯现在并不清楚这些。但是，他总有一天会明白，当命运和命运相遇，他和他的兄弟们，不是谁改变了谁的命运，而是，共同创造了彼此新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