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心境

在总指挥官比罗下达一系列命令的同时，那十三个麻风侏儒，已经被送到了增幅魔法阵旁边。奥斯从增幅魔法阵中走出，他和克罗诺姆一起，检查着麻风侏儒的情况。

矮人们心里也都清楚，如果让他们自己去救这些近亲，只会束手无策。但是奥斯不同，即使绝大多数矮人认识奥斯的时间还不长。但是，奥斯的身份、地位，以及品性，尤其是他那独特的力量——圣光，都让矮人们心中有信服之意。

圣光之力，单从温暖的感觉上来说，很像矮人们最亲近的一种力量——熔岩之力。因为长年深入地底挖矿和寻宝，以及使用岩浆来进行锻造。每一个矮人，都对熔岩之力极为熟悉和喜爱。这也从一个方面，让矮人们对温暖的圣光心生好感，很是亲近。连带着，托福于圣光之力，奥斯在这些不认识他的矮人中，也获得了极大的好感。

“怎么样，克罗诺姆，能救吗？”奥斯忧心忡忡地看着麻风侏儒们，问着身旁的克罗诺姆。

克罗诺姆仔细地检查着，被辐射严重腐蚀的麻风侏儒。她没有回答奥斯，也没有说一句话。

奥斯心底一沉，再次说道：“圣光可以吗？”

克罗诺姆缓缓地摇摇头，又闭上了一双红宝石般的小眼睛，不忍再多看哪怕一眼。

时光之穴，位于塔纳利斯南部，茫茫的黄沙之中。在那个地方，没有任何时间的概念，更不存在死亡，生命的延续仿佛没有尽头。监管着时间轴，掌控着时光之力，青铜龙的生命，几乎与艾泽拉斯同寿！

而小克罗诺姆，生于时光之穴，长时光之穴的她。近两千年来，她的父王，她的母后，她的数位兄长，还有她的族人们，都将她保护地很好。她能从时间轴上看到的，能从族人们口中听到的，都是美好的。

而此刻，地下两公里的诺莫瑞根中，一切都是不美好的……

奥斯握紧了拳头，不敢相信。他急忙问道：“圣光不行？那你的时间回溯也不行吗？我们可以把他们回溯到出事之前啊！”

克罗诺姆明显一怔，却没有睁开眼。作为不朽的存在，艾泽拉斯的守护者。可是，如今，对于眼前凡人们的生命，她却无力拯救。这种深刻骨髓的无力感，眼睁睁看着只能迎接死亡的凡人们，第一次让克罗诺姆内心中，生起了浓浓的愧疚和悲愤。

“你的圣光，只会净化他们，辐射太严重了。”克罗诺姆一顿，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法杖，“我也不行，时间回溯只能……只能恢复他们的身体。但身体的损伤，是不会让他们疯掉的。疯掉的原因，是因为辐射已经……已经侵蚀了他们的灵魂……”

“灵……”奥斯哑口无言，呆若木鸡。

“他们的灵魂已经残缺不全……我也无能为力……”克罗诺姆断断续续地，说完了最终的定论。

奥斯也只能默然，他难过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十三个侏儒。一旁，听全了奥斯和克罗诺姆对话的年轻矮人们，还有一些成年矮人们，也都心有戚戚，悲伤不已。

“情况怎么样？”比罗处理完战后事宜，走到众人身边问道。但是，即使还没有听到回复，他看着众人沉默皱眉的样子，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穆拉丁将克罗诺姆给出的检查结论，快速地说了一遍。然后就静默不语，由作为指挥官的比罗做出决定。

“没有比这更坏的结果了……不能拯救表亲们，是我们知道的太晚，来得太迟了！”比罗缓缓说道，十数秒钟，他就有了决定，“让我们……送我们的表亲们一程……让他们在睡梦中，没有痛苦的……回归群山吧……”

比罗低沉地语气，每一个矮人悲伤的样子，也让奥斯心里更加自责了。然而，当他听到比罗决定送小侏儒们回归群山时，他悚然一惊，瞬间站起身大声反驳道：“这不行！我……我是说，这怎么可以……他们……他们还活着啊！”

比罗和年长的矮人们都没有回应，因为奥斯说得是事实。

库德兰轻轻地走上前，又轻轻抱住激动的奥斯，小声说道：“可是他们生不如死……奥斯……我的兄弟，我知道你有多自责，也知道你有多么……多么……多么地想要拯救他们……但是，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吧……他们一定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看到他们自己这样疯狂地活着……”

“我知道……我知道！”奥斯大声说道，他的身体颤抖着，眼泪也流了下来，“我知道你们是对的……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因为自己地到来，惊醒了石腭怪；因为石腭怪地苏醒，致使诺莫瑞根受到攻击；因为无力抵挡石腭怪，侏儒们使用了尖端武器，造成了辐射；又因为辐射的影响，弄疯了侏儒们自己。

奥斯从来都相信，有因必有果。从第一次看到烈酒村的灾难，矮人们的死亡；到第二次在传送大厅，看到二十七具侏儒的尸体；再到此时，十三个无法拯救的麻风侏儒，即将在他眼前，步入生命的终点。

奥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悲伤地难以呼吸。情绪地剧烈波动，尤其是他那强化后的灵魂，让这片空间，都有了一股颤栗感。如果，上天能早一些让他知道，他地到来会造成如今的结果。他一定会在一开始，就不惜一切代价救援烈酒村，救援诺莫瑞根。可是，没有如果……

一阵龙语声，突兀地响起。情绪失控的奥斯，两眼一黑，栽倒在了库德兰怀中。

看着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的兄弟，库德兰感激地看向克罗诺姆，第一次郑重说道：“谢谢你……克罗诺姆！”

克罗诺姆神色复杂，她盯着奥斯，小手还拽着奥斯的手。犹豫片刻，克罗诺姆说道：“他太自责了……他地力量险些失控……带他去休息吧……”

库德兰点点头，转身便往传送大厅走去。这时，克罗诺姆又说道：“你们最好还是等他醒过来，情绪稳定后再做决定。”

比罗点点头，同意了克罗诺姆地要求。他摆摆手，当即有五名铜须矮人，将十三个麻风侏儒，带到了远处，隔离起来看顾着。

在地底生活，很难有日月变换地感觉。温暖的日光和美丽的月光，也永远不属于地下生物。而在诺莫瑞根中，正是这种情况。

奥斯做了一个梦，噩梦。这是自从他来到艾泽拉斯后，第一次做梦，也是第一次做噩梦。在这个噩梦中，奥斯构建了一个和谐快乐的侏儒王国。突然有一天，无数的石腭怪从地下出现。它们杀戮着侏儒，甚至吃掉了他们。而那些死去的侏儒们，全都鲜血淋漓地看着奥斯，大声喊道：“都是你！”“你为什么要来丹莫罗！”“还我们命来！”

“对不起……”睡着的奥斯，大声呼喊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猛然坐起，奥斯嘴上还下意识地在道着歉。接着，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一个噩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醒了。”克罗诺姆地声音，在一旁响起。

“嗯，醒了……”奥斯捂着头摇晃着。他突然想起了睡着前的事情，赶忙问道，“侏儒们呢！他们在哪？”

“放心吧，他们还活着……”克罗诺姆想了想，还是说道，“这件事真的和你关系不大，即使不是你，换成任何一个人来，也会造成如今的结果。而且，我觉得你要快些决定，我也不想看到他们那个样子……”

“我知道……”奥斯轻轻说道，“我只是认为，我们不能替他们做这个决定……不管是我，还是你，还是谁，都不能为别人的生命，做出决定……如果……如果可以，我多想亲口向他们道歉，乞求他们的原谅啊……”

克罗诺姆听到奥斯这样说，她先是一愣，然后问道：“你真的这样想？你想和他们交流？”

奥斯默然点头。

“也不是不可以……”

“啊！”奥斯惊喜地看向克罗诺姆，“怎么回事？难道你能治好他们的灵魂？”

克罗诺姆摇摇头，不确定地说道：“有一个魔法，可以让他们的灵魂，暂时脱离身体。即使他们的灵魂受损，也能保有完整的意识。但是……魔法效果过后，他们灵魂的损伤，会变得更加严重……”

奥斯默默地思考了片刻，沉重地问道：“真的没有救了吗？没有什么起死回生，或是治愈灵魂的办法吗……”

“办法是有的，但你肯定不会让我那样做。”克罗诺姆直接说道，“让我回到时光之穴，再重新回到，没有你存在于丹莫罗的时间节点。那样一来，之后地一切便都不会发生。”

“我……”奥斯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了肉中，流出了血，“不行！”

“我认识的灵魂大师，都是绿龙一族的长辈们。”克罗诺姆又给出了一个办法，“让我找到他们，然后来救侏儒们的灵魂。但是，他们肯定会将一切告知我父王，之后……”

“这……”奥斯地拳头更紧三分，“不行！”

最后，克罗诺姆说道：“起死回生是有的，但那也是在灵魂强大无比的情况下。只有真神……还有半神……像我父王他们一样厉害才行。凡人们，是不可能的……”

能想到的办法，被否决了个遍。奥斯紧咬着牙关，艰难地说道：“克罗诺姆，帮帮我，我要见他们！”

“你不会后悔吗？如果他们不原谅你，责怪你……”

“那也没关系……”奥斯低下头想了想，站起身坚定地说道，“我依旧会去帮助侏儒们，我会彻底解决石腭怪！之后，无论他们要怎样才能原谅我，我都会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