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节：王城往事（一）

进入竞技场之前，考虑到那是位于地下的空间，根据之前马林在那边地下城的亲身经历来看，这里也应该是一处大毁灭时代之前的地下世界，有可能是地下商业中心一类的地方，但是听说那儿其实是一个半埋于地下的巨大空地，马林就感觉这也许是一处正在施工中的工地。

毕竟之前的地下城也有一个地上建筑不是吗。

事实也如马林所料，一下车，马林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蛋式建筑，顶部的金属盖子绝对是后来建造的，因为上面多少有些锈迹，而这座地下竞技场的入口仿佛像是一个地铁的主入口，作为护墙的那些金属墙直到现在都一直完好，也有着干净整洁的台阶。

马林随着几位下到一半的位置，碰到了应该是负责安全的保安员，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爱梅特塞尔克导师第一个掏出了应该是会员之类的证明，指了指身后的各位：“他们是我邀请来的。”

于是罗根和科恩进去了，马林拿着小本子记录着这里的情报，想要跟着过去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夸赛尔先生，他这样的孩子是不可以进去的。”拦在了马林面前，竞技场的保安员对着爱梅特塞尔克导师表情严肃：“根据最新的规定，他这样的小孩子是不能进的。”

“他和我一样，都是一个超凡者。”爱梅特塞尔克导师注意到眼神飘忽着看向一旁铁扶手的马林，对着那位保安说道。

“但是他依然是一个孩子，夸赛尔先生，除非你可以获得我上司的认可，要不然我不能够放他过去。”保安一边说，一边还指了指克洛丝：“她也是，两位都太小了。”

说完，他还指了指墙上的告知书，从上面的确看到是有关于禁止一定身高以下者与年龄不足十六岁者进入，马林眨了眨眼，感觉这事似乎怨不得任何人，然后又看了一眼已经过去的罗根和科恩……长得高真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马林感觉到了地表的震动，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平台左侧的幽暗走廊，随着脚步声接近，马林注意到保安员开始低头，而当那位全身都是肌肉的玛瑞姆夫人走出幽暗，两位保安员已经完全的躬身：“夫人！”

“马林先生是我的朋友，我为他担保，他与他的小女朋友可以进入。”这位夫人一开口，这几位尽职的保安员立即让出了通道。

“夫人，我们又见面了。”马林走在这位夫人身边，看着这位全程低着头在走路，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我看你在这儿工作很吃力的样子，没想过换一份工作吗。”

“玛瑞姆家族从七个百年前就在这里经营着竞技场，我准备过些年将这份工作交给卡西，这个孩子不像他的兄弟，更喜欢安静与看书，所以我觉得，这座在没有大型比赛时就会显得非常安静的建筑非常适合他。”这位夫人的声音有些喑哑，也许是早年伤到了嗓子，她的步伐非常稳健，就像是机械一般在迈动双腿。

“这座建筑，和地下城一样，也是属于大毁灭时代吗。”马林看着夫人问道。

“是的，我们希德尼联合在很久以前，也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城邦，面对异种亡潮难以生存，后来，伟大的皇帝联合了我们人类，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帝国……”玛瑞姆夫人说的这些马林在历史书里看到过，那是一个非常伟大的时代，人类第一次联合起来，他们的疆域甚至推进到了黑区。

但是混沌的入侵毁灭了一切，人类直到很久以后才再一次联合起来，以一个又一个王国的形式。

“我的先祖发现这里的时候，这里是一处地龙巢，他带领着他的卫队，围猎了地龙们整整二十年，才将这个族群驱赶出这座城市，然后他做为开拓骑士，获得了这座建筑与四周的土地做为他的封地，在那个时候，这座伟大的城市还没有开始建立，就像你的卡特堡，到处都是精怪与异种，还有每天陪伴着我们的死人和死而复生的可怜人。”

“夫人，说起来，火葬就是为了阻止尸体复生，对吗。”马林看着这位问道。

“是的，哪怕在公正之神的主教们学会净化的现在，烧掉尸体也是最简单与最快速的净化方式，我的祖先们也是如此，他们死后的尸骸都会被烧掉，只余下一撮灰烬与残渣，我们为了生存，不得不这么做，马林先生你还小，明白生存是什么吗。”

“生存在每个人的眼里都不相同，我只知道在我眼中，生存就是让每一个有权活下去的人能够每天都都不会面对饥饿与危险。”马林看着远处的亮光：“对了，夫人，为什么不点起灯火，我在地下城都看到有照明系统，您的这座竞技场里没有吗。”

“有，但是这个主入口是没有的，因为这是每一位战士都会经过的黑暗走廊，有人在这里因为畏惧黑暗而畸变过，也有人在这里见证了自己不曾有过的勇气。”

“不是因为照明系统太过消耗能量而不得不在非比赛日关闭吗，亲爱的玛瑞姆夫人。”前方传来爱梅特塞尔克导师有些阴阳怪气的笑声。

“闭上你的嘴，夸塞尔家的小子，有种上场和我比试一下。”

“今天不了，我今天要向我的长兄挑战，我可不想把我的精力浪费在你的身上。”爱梅特塞尔克导师说完，快步走向出口。

“你们认识吗。”马林看着这位导师跑出出口，扭头看向这位夫人。

“当然，其实今天你见到的我们四个伯爵还有爱梅特塞尔克，大家都曾经是王室开办的一个学院里的学生，爱梅特塞尔克是一个非常……非常别扭的家伙，没有多少人会喜欢他。”这位夫人说到了这里，似乎有些不开心，像是提到了某些令她伤感的话题，她很快就停下了解释，与马林一起走出这条黑暗的走廊。

马林抬头，发现这个铁盖子的顶部可以打开……似乎是对大毁灭时代之前的工程的一种不怎么完美的模仿，但能用不就挺好的吗。

带着这样的想法，马林看到了场地中央，已经有十多对对手正在比试，爱梅特塞尔克导师已经走下了场地，马林能够看到他的哥哥，两兄弟似乎在说着什么。

“大毁灭之前的时代一定就像是天国一样，你看到这些金属的台阶吗，它们经历了数千年，地龙没能破坏它们，我们也没能。”坐到了台阶上，玛瑞姆夫人看着马林：“你一定是想下场去试一试自己的身手对吧，去吧，向着世人展现你的力量与勇气吧。”

马林点了点头，然后走向场中央。

“玛瑞姆，那是谁啊。”一个半身人女性走了过来，她跳着坐上了玛瑞姆夫人身边的台阶。

“一个熟人的孩子，想进来试一试自己的身手。”玛瑞姆夫人微笑着回答道。

“看起来真的是细皮嫩肉啊，不过那个畸变度很高的托比兔子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女朋友？”半身人托着她的下巴：“看起来还真是啊，他就不怕那天夜里这兔子变成会吃肉的那种兔子吗。”

“每一个人都是有属于自己的爱好，法德尔。”玛瑞姆夫人看了她的朋友一眼。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朋友与路人只是瞬间的事情，如果她真的对这个孩子出手，玛瑞姆是不会动手的，因为有的是人会迫不及待地杀死她。

我说的对吗，安娜。

北地的女性想到这里笑了笑。

“我的爱好就是他那样的小可爱啊，能帮我介绍一下吗。”半身人女性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朋友眼中的死寂，她看着站在看台边缘的那个孩子：“他似乎还在挑选他的猎物啊，小可爱，为什么不往后看一眼呢。”

“回头看看你长的有多丑吗，法德尔表妹。”一个穿着得体的侏儒绅士走了过来，他完全没在意半身人女性的怒视，来到玛瑞姆夫人的面前，伸手托起她的大手，在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巴奈阁下，你说话总是喜欢这么一针见血，是不会得到女性欢迎的。”玛瑞姆夫人微笑着说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更喜欢你啊，玛瑞姆夫人，和您一比，我的这位表妹愚蠢的像一头野猪，她甚至都不明白她和那个孩子之间，到现在谁才是真正的猎人，而谁又是真正的猎物。”说到这里，侏儒绅士扭头看瞪了这个表亲一眼：“你眼中的猎物姓盖亚特，马林是他的名字，他是法耶公主的爱人，丰收女神的学徒，公正之主的宠儿，收起你的小心思，要不然我只能看着圣骑士冲进你家，把你拖出来挂到火刑架上。”

“是他！”听到自己表亲的介绍，法德尔夫人皱紧了眉头。

“所以说我才会说你愚蠢，你连猎物的背景都没有调查过就敢下手，你能活到现在一直都是我心中最大的谜团，命运女性该不会把你的这条烂命留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你成为公正之主火刑架上最闪耀的那位吧。”侏儒绅士说到这里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与领带：“我现在要下去和马林先生谈一谈，因为作为工程学会的一位副会长，我需要与他拉近关系。”

“我陪你过去如何。”半身人女性似乎还在蠢蠢欲动。

“那你的哥哥会在今天来到这座城市，把我和你都吊死在半身人的黑牢里。”侏儒说到这里哼了一声：“所以你给我坐在这里，如果你敢跟着我，那么就不用你哥哥了，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后半句的时候，侏儒袖口中的铁丝索绳钻了出来，它在半身人女性的脖子上绕了两圈。

“看在半身人随便哪一位神明的份上拿走它，我绝对不在今天跟着你。”

“这就对了，我不会阻止你自寻死路，但是你今天要是逼着我做出选择，那我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的性别差异而差别对待，记住，在超凡的世界里，每个人既是猎手，也是猎物。”收回自己所控制的铁丝索绳，侏儒转身看向玛瑞姆夫人：“玛瑞姆夫人，先失陪了。”

“你的表哥还真是严格啊。”看着这位侏儒一路小跑着下着他的目标前进，玛瑞姆夫人身体前倾，她用左手做为支点，支撑着自己的下巴。

“我从来都不觉得他像是一个侏儒，他比我哥还烦人，这个世界就不允许自由恋爱了吗，你看看马林先生，多可爱。”半身人女性说到这里拉长了脸：“法德尔表妹，你太老了，这该死的家伙，他就不知道这么对一位淑女说话是最大的不敬吗。”

“我觉得这是你的表哥在为你着想，毕竟想一想公正之主，他们要是真的想干掉你，以你平时的做为，我觉得真的很难逃过一死。”玛瑞姆夫人说到这里，伸手揉了揉这个半身人同龄人的脑袋：“相信我，法德尔，我和你的表哥，都不希望你的这一生是结束在火刑架上的。”

“当然，我也知道你们的确是为了我好，而且我也觉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至少也应该死在男人的肚皮上，对吧。”说到这里，法德尔夫人看向远方：“啊，如果是这样可爱的男人，那就更好了。”

“你发过誓的，法德尔。”

“当然，玛瑞姆，但是我没有承认过我今天不看着他啊，这样可爱的男人，光是看着我都饱了。”

女性之间的对话说到这里，马林抖了抖耳朵，扭头看向走到自己附近的侏儒先生：“午安，先生，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了，马林先生，你好，我是半身人工程学会的。”侏儒说到这里掏出了张名片，他笑着指了指自己：“我得承认我的外表有一定的欺骗性，但您不能让一个从小被半身人捡回家并养大的侏儒背叛他的家庭，对吗。”

“原来如此，你好，关于半身人工程学会……”“我们的会长将在最近两天到达，请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们一次拍获那具战甲的机会。”

看着这位侏儒绅士脸上的急迫，马林将之前说的那些话重复说了一遍，看着他脸上将信将疑的模样，马林点了点头：“我会邀请公正之主的大主教阁下来主持这次会议，相信我，这对所有人都有利。”

“啊，您既然这样说，我当然相信你。”听到马林抬出了公正之主，侏儒微笑着点了点头——和人类不同，侏儒，半身人这些亚人种更喜欢公正之主，因为他对所有亚人一视同仁，侏儒与半身人圣骑士在公正教会中占了不少的比例。

“对了，我叫巴奈，杰克·巴奈·哈斯克，杰克是我在人类世界使用的名字，巴奈是我的侏儒名，你叫我巴奈吧，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

“那好，巴奈先生，到时候我会让你看到我对所有人的诚意。”马森伸出手，侏儒也伸出手，因为高度问题，马林不得不低下身。

“喔，天哪，哪怕你是混血的孩子，看不出有巨人的样子，可你对于我来说还是太高了，我发现我和你们这些高个子打交道，一定会有得颈椎病的那一天，愿主垂怜。”巴奈先生嘀嘀咕咕的用马林可以听清的声响说道，这让马林获得了极大了满足。

正在这时，下方传来了两个老家伙之间的激烈交流。

马林转身，看到爱梅特塞尔克导师和他的哥哥正在脱去外套。

啊，你们两位，终于不再满足于互相飙狠话的阶段，开始爆衣打架了吗。

太好了，马林坐到了护栏上，看着爱梅特塞尔克穿着一件小背心，拿着一把大剑就走上了战斗台：“你给我上来！拉哈布雷亚！让我们今天了结这一切！”

“爱梅特塞尔克，你这愚蠢的弟弟，看起来长时间的没有教训过你，让你忘了谁才是夸赛尔家的家长。”导师的兄长也脱掉了外套，露出他这个年纪的老人不应该有的结实身体。

啊，对了，他们两个真是差了一天的兄弟？我怎么感觉导师比他哥哥要年轻很多啊。

带着这样的疑惑，马林继续看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就是因为我有精灵的血统！那个该死的家才会选择你作为主人！今天我就要和你做一个了断！”

“愚蠢！选择我的原因根本不是你所想的样子！”

两兄弟站到了台上，马林瞪圆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见证阶梯六以上的战力对战，之前的灰烬使者大战狼人在现在的马林眼里也就那么一回事了，要是让那只狼人现在站在马林面前，上满祝福的马林能一锤子把他从卡特堡的城北打飞到城南的海里。

只见拉哈布雷亚先生手持长剑，神圣的能量自剑中弥漫开来。

啊，对了，拉哈布雷亚先生年轻的时候是丰收女神教会的护教骑士，会这一手也不奇怪。

马林看向爱梅特塞尔克导师，希望他能展现出他的实力。

“又是正能量！这个世界为什么要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来认定一个人！”爱梅特塞尔克导师说完，漆黑的能量自他的身体里绽放开来，最终黑色的负能量化做了他的护甲，而黑色的负能量更是改造了他手中的大剑，只看爱梅特塞尔克导师将大剑扛到了肩上，然后用他那桀骜不驯地的视线看着自己的哥哥。

“哇，是黑骑士，爱梅特塞尔克先生好帅气。”不远处有几个小姑娘这么抱着脸发着花痴……好像是拉哈布雷亚阁下的学徒吧。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变得我都认不出你了，当年你说你没有女人缘，你也不想想你境界解放之后的样子。”说完，拉哈布雷亚阁下也开启了解放，只见这位老人在被光芒包裹之后，最终从光中走出来一位有着金色波浪长发的美男子，金色的铠甲，左肩还披着纯白的披风，手中的长剑已经变成了一把满是神圣铭文的宽剑。

等一下，你是谁啊？马林和克洛丝统一的脑袋一歪，感觉自己的视觉受到了欺骗。

“哇，是完美骑士，还是拉哈布雷亚导师更帅一些。”不远处那几个小姑娘还在抱着脸发着花痴。

马林双手捂脸——他觉得自己害了爱梅特塞尔克导师，他已经看出来了，爱梅特塞尔克的确要比拉哈布雷亚要低上那么一个境界，而光暗之争，低一个境界就是一个再标准不过的送命题。

难怪导师说他打不过，这是真打不过啊。

而且更可怕的是，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导师为什么说什么都争不过……你自己也不想一想，你变身成黑骑士头发干枯发黄分叉胡子还稀稀拉拉的像是五天没刮，虽然眼神忧郁迷离，但你哥哥的那双电眼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光看他的外形……谁做父母都会偏心啊。

“他们两兄弟又要打了吗。”爬上护栏的巴奈先生似乎知道一些什么，于是马林好奇地看向他，求知地问道：“您好像知道些什么。”

“是啊，夸赛尔家的这两个兄弟已经快打了一辈子了吧，年少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是天才学徒了，但是他们却是两个极端，哥哥拥有无可匹敌的祝福天赋，而弟弟却是一个诅咒天赋过九的天才，双方的关系一直不好，在境界解放之后，他们就是三天两头的打架，天赋上的对立，他们的父母也非常苦恼，直到卡特堡的一位主教愿意接受他作为一名导师，当时的学徒里也有一个拥有诅咒术式天赋满分的小子，也不知道爱梅特塞尔克有没有教导好他。”

巴奈先生的回答让马林一愣——诅咒术式天赋满分，爱梅特塞尔克导师似乎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他。

这边马林还在好奇，那边夸赛尔家的两兄弟已经打在了一起。

双方虽然看起来像是物理系的，但是实际打起来也是术式乱甩，你一个诅咒我一个净化，架个刀正负能量四溅，就连附近区块中的对手都不得不退开。

“他们这是什么序列啊。”马林看着这位巴奈问道先生——没看一会儿，马林就觉得现在的自己拍马也赶不上这两位，他们这也太强了吧。

“不，他们是原生职业，只有那些相性非常好的教会学徒，才能够获得这样的机缘，我倒是一个序列者。”巴奈先生说到这儿，他袖子里钻出一段铁丝索绳，在空气中组成了个你好的字母串，然后飞快地缩回了他主人的袖子。

马林想了想，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要去兼一个法师。

强不强是一时的事情，帅不帅……那是一辈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