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一节：铭记

马林参与了三次战斗，混沌祭司是第一个战利品，马林将它的脑袋丢给了男爵，这个瘸腿男人抱着落在自己怀里的脑袋还有一些惊讶与不解，直到马林跟他说这是礼物，这个法师才非常尴尬地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我的战利品，阁下，我受之有愧。”

“不，这就是你的战利品，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并没有用处，而你，一个混沌祭司的头颅足够你或你的朋友从公主之主教会那儿获得一份无害的药剂配方。”

马林笑了笑，然后将第二次战斗里获得的一个鱼人脑袋丢给了勋爵：“这东西叫什么。”

“潮汐先知，是海洋精怪里的鱼人亚种，但并不属于海洋文明种，它们甚至会和同为海洋生物的鱼人交战，是鱼海洋邪神的小喽啰，也是非常强力的施术者了，像拉斐尔小先生那样的法师可没办法对付它。”

作为一个法罗尔人，勋爵先生对于这种海洋里的东西可以说是门清，他的解释让马林点了点头：“很好，这是你的了，作为你为我答疑解惑的报酬。”

勋爵先生表现的更为夸张，他抱着这颗脑袋：“这怎么行，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这样的东西，放在奇物市场可是能够卖至少一千莫威士的好东西！”

莫威士？马林愣了一下，然后想到了一个答案——经济，希德尼联合是法罗尔公国最大的贸易伙伴，也是这个公国的独立保证者，在这个公国里，莫威士的货币已经变成了人们的法定货币，他们使用它来做交易。

看起来自己的岳父手下倒是有不错的经济学人才。

“我不缺这一千莫威士，而你，应该挺需要的吧，你已经是一个勋爵了，难道不想再往上走一步，成为一个能够将爵位传下去的男爵吗，而我觉得，一颗鱼人的脑袋能够让你成为一位男爵，而那个祭司的脑袋，就当是我给予你的晋升礼物吧。”马林笑着问道，等到这位勋爵面露挣扎之色时，他将手里的最后一颗脑袋丢给了老法师，后者一个闪烁，没接。

“您这是在看低我，马林阁下。”老法师摇了摇头：“相比起来，我才是真的不需要这种东西的人，而您呢，您还年轻，那怕您在卡特堡有产业，但您已经送出了三份礼物，法罗尔人有一句谚语，一位猎人，不应该入林却又空手而归。”

马林微笑摇着了摇头：“我有属于我自己的猎物，这颗混沌战士的脑袋是我对于拉斐尔的一次投资，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个法师应该有的品德——梦想，希望，赤诚，假以时日，他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法师，而我，今天投资于他，就是希望他能够成就他的梦想，就像是勋爵先生那样，今天的战斗我看到了你们的勇气。”

说到这里，马林看向勋爵：“先生，你还反对我的提意吗。”

“我……我非常感谢您的馈赠，并发誓我将不辜负您对我的期待。”这个男人终于低下了头，他向马林表示了最大的感谢之情：“我发誓，我会让您看到，托尼家族将永远站在混沌之潮的前方。”

听到他的回答，马林微笑着点头示意他已经了解，然后扭头看向眼前的老人：“您现在呢，是准备代替拉斐尔拒绝我的礼物吗。”

老法师苦笑着摇头：“我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代替我的小学徒下决定，拉斐尔，捡起那颗头颅，这是马林先生给予你的礼物。”

小学徒直到这时才伸出手，他努力的拖动着那颗头颅，这让马林对于这个孩子的未来更加期待：“拉斐尔，记得你跟我说的话吗。”

“记得，先生，我说我要努力成为正职法师。”这个孩子用力的点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忘记这一点：“还说过我要让我的弟弟与妹妹不在放羊。”

“很好，既然这一地区已经清剿完毕，北方的战斗想来也会很快就有消息传来……”正说到这里，马林注意到有一个传送门在自己附近的空地上打开，看着安娜夫人从中走了出来，马林有些喜悦又有些遗憾：“看起来已经有答案了。”

“战斗结束了，看起来你们这边也是如此，我们获得了胜利，北方区已经获得解放。”安娜夫人说到这里，接受了老法师的抚胸行礼：“这个孩子表现的怎么样。”

“无可指摘，夫人，这是我见过的最懂事的孩子。”老法师微笑着看向马林：“马林阁下，我们以后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阁下。”马林同样报以微笑。

对于这位老人，马林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导师的影子，他也好，霍夫曼导师也罢，都是将自己的心血放在学徒身上的好老师。

“走了。”安娜夫人站在传送门前。

马林在钻进去之前又停下了脚步，从腰间的药水袋里抽出一支药瓶：“阁下，我还没能知道你的名字。”

“伽利略·德尔·布鲁尼，马林阁下。”老法师笑着回答道。

“这里我有我的份薄礼，是给您的，我感觉到您的身体似乎不大好，所以，给你了。”马林将药剂丢向了这位老人，后者愣了一下，然后还是用法师之手接住了药剂：“如此澎湃的生命之力！”这位老人看向马林，非常惊讶。

“世界树嫩枝以灵能催生出的果实，希望你能喜欢，还有，愿您长寿。”马林脱帽行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传送门。

………………

老法师沉默了一下，最终看向微笑着的安娜夫人：“夫人，您的这位……”“女婿。”

有了这个答案，这位老人苦笑着：“您的女婿真是一位慷慨之人，他能够感受到我身体里的不协调，但是这份药剂太珍贵了。”

“他每天能做至少三份药剂，果子多的能够喂松鼠，你就不要太在意了。”安娜夫人微笑着回答道：“而且，我也要走了，你就收好它吧。”

“愿您平安，夫人。”

“也愿您平安，老伽利略。”

等到安娜夫人走进传送门，老法师的两个徒弟都围了上来，年轻的法师感受着这支药剂中的力量：“我的天哪，这就是世界树的果实所拥有的力量吗。”

“是的，它是救命的灵药，也是杀人的毒药，任何邪恶阵营的人在喝下它的第一时间里都会进入无法化解的焚烬状态，神圣的药剂中自带的神圣之力会将药剂的受体完全的净化。”女法师看着眼前的药剂摇了摇头：“那位马林先生可真是一个大方的人。”

“的确，如果是我，我是真的送不出如此多而昂贵的礼物。”年轻的法师如此感叹道。

他们的小师弟有些不解，但这不耽搁他紧紧抓住那颗脑袋：“马林哥哥真的非常慷慨！”

“要叫阁下！”年轻的法师与女法师异口同声地驳斥道。

而他们的老师阻止了他们的斥责：“不，这是拉斐尔的运气，马林阁下很显然将拉斐尔视作了他的晚辈，他不会介意这个孩子这么称呼他的。”

然后老法师扭头看向如今的男爵与未来的男爵：“我本来以为我们也许会在战场上浪费上好几周的时间，但是如今看来，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经结束了，我们将在天明之后启程，勋爵阁下，能带我们去休息吗。”

“没先生，法师老爷，请您与您的学徒们跟我走。”

哪怕是未来的男爵，也没有耽搁如今的勋爵先生如此称呼一个老法师。

毕竟爵位永远都不是这个世界上最通用的存在。

………………

马林回到了别馆，看了一眼怀表，发现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于是脱下装备，马林钻进了淋浴间——安娜夫人一定会需要浴池的，而马林还是更喜欢淋浴。

冲了一个澡，打上香皂，好好冲洗了一遍，三条世界树嫩枝回到了马林的手臂上，帮着哔普洗过澡，温暖之触为哔普整理好毛皮，马林带着这个小家伙回到了客厅。

有两只鼠女仆从走廊里探出脑袋：“小姐她们刚睡下不久。”

她们之中的二姐这么说道。

马林点了点头，拍了拍这两只鼠女仆的脑袋：“你们也去睡吧。”

然后他回到了姑娘们的姑娘，梅洛为马林无声地推开了房门，赤着脚走在地毯上，看着大床上相拥而睡的姑娘们，也许是气流的微微变化，玛蒂尔达的耳朵随之转向马林这边，但是在马林的术式干扰下，最终无功而返的她没有了动静。

马林最终没有选择走进去，而是带上了房门。

顺着走廊，来到阳台，扑面而来的凉意让马林紧了紧睡袍的衣领。

此时此刻的这座城市在夜色的统治下显得有些黑暗，但正因为如此，马林仰头，看到的是壮丽的星河。

已经有很久，没有如此专注于仰望头顶的这片璀璨星河了啊。

马林坐到了护栏上，哔普仰望着星海，轻唱着它的主人无法听懂的歌谣，这让马林又想到了墓穴中的虫子姑娘。

他可怜她们，但是他更要为那数以万计的幸存者负责，他无法亲手杀死她们，因为这违背了他的誓言，但是为了救下法耶她们，还有为了那数以万计的幸存者，他必须杀死那个小小的姑娘。

最终，他和她完成了一次交易，拯救了马林的理念与那些幸存者。

所以，马林伸出手，将这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抱到了腿上，哔普开心地哼着歌，马林轻轻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老院长曾经说过，人生如歌自谱之，马林年少的时候不懂，等到明白时，才发现原来看透世事在证明着一个人的成长，同时也在见证着一个人心中的裂痕。

年纪渐长，伤口愈多。

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让马林抬起头，看到的是洁茜卡，这只睡在最边沿的狼姑娘意外的出现在了马林的视野中。

“马林，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房间。”她走到了他的面前：“你又小了一点呢。”

“不想打扰到你们。”马林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非常讨厌有人如此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但是当洁茜卡这么做的时候，马林的心中却感受不到任何异样的情绪。

“但是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声。”狼姑娘低下头，拥抱了马林一下：“法罗尔公国那边怎么样。”

“很穷的公国，士兵们还在用冷兵器与混沌战斗。”

“是啊，翻过山脉，那片半岛上的十几个公国大抵都是如此，风暴海的狂乱气候让泰南人的船团无法靠岸，卡特堡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优越的条件，才能够变的那般繁华。”洁茜卡的这句话算是为马林解开了谜团。

“洁茜卡。”马林在狼姑娘的耳边呼唤着她的名字，白色的绒毛让马林感觉鼻子有些痒：“你的绒毛搞我的鼻子好痒。”

“我还以为马林先生会很喜欢呢。”狼姑娘抬起头，看着马林微笑着说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会喜欢毛茸茸的玩具。”说到这里，马林叹了一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洁茜卡。

狼姑娘拖来一旁的长椅坐下，在这一刻，她成了马林最好的听众。

直到马林说完，他看着她：“你觉得，我把那些东西送给他们，是不是过于慷慨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马林先生您的每一次投资都是非常有针对性的一次商业行为，在卡特堡就是那样，在我认识您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孩子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获得了这么多，马林先生今天送出的礼物，也一定会在某一天，成为您投资成功报表里最为精彩的一笔。”

洁茜卡的话语让马林有些尴尬，他笑了笑，如果没有上辈子所见所听见闻，他也没办法做到这一切：“我只是一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孩子，这一切都需要归功于那些前辈。”

他的话语让狼姑娘摇了摇头：“马林先生总是这么谦虚。”

狼姑娘眼中的喜悦与敬意让马林最终低下头，他拂开她额头上的碎发，然后亲了一下额头。

“我们回去吧。”

“嗯，回房间睡觉吧。”

跳下护栏，马林与狼姑娘在离开阳台之前，她看向夜空。

“马林先生，兽人有传说，为了这个世界而死的人，将会化作星星，看顾着这个世界。”狼人姑娘看着夜空说道。

“星河铭记不朽。”马林叹道，然后牵住了狼姑娘的手。

“嗯，星河铭记不朽。”洁茜卡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