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十八节：残暴正义（一）

“抱歉，我来晚了。”走进会议厅，卡萨曼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跑动过一般，恰到好处的喘息，恰到好处的深呼吸，卡萨曼·萨理安律师的形象跃然于画面之外。

他的雇主们微笑着示意他坐过来，商会会长更是开了口：“没事，萨理安律师，来得晚比不来要好。”

卡萨曼微微点头致意，然后坐到了他的同行们身边，在他们脸露不快时，卡萨曼拿出了一沓文件，用恰到好处的低声告诉他的同行们：“这是我收集的马林集团的各工厂薪资和工时，一大堆数据，我们的对手对比起他的同行们，慷慨的有些过分了。”

“看起来你努力过了，卡萨曼先生。”收起不快，来自王都的大律师所的老律师点了点头：“诸神总是喜欢垂青于那些愿意努力的人。”

卡萨曼微笑着点头。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同行与他的雇主都没有嫌疑——这从侧面证明大主教并不只是想要杀死他，他的大方向还是想要挑起混乱，干掉一个有问题的投靠者，那只不过是顺势而为。

当然，这不代表卡萨曼如今就安全了，毕竟大主教是想确实的杀死他，因为卡萨曼·萨理安律师的死也是这位混沌主教盛大戏剧中的一环。

只可惜，他这个男主角让他失望了。

卡萨曼作为律师团中不上不下的存在，基本上是轮不到他来说话的，他也乐得用他那半吊子的水平在会议上丢人现眼。

马林集团的那位管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作为大集团的管家，他手里有一支非常强悍的律师团——王室御用的律师行，首席是如今的国王陛下的表弟。

对方准备得很有充分，己方刚提到马林集团的高工资影响到了同行，对方就表示王国现有法律中并没有关于各商业集团之间必须维持同一薪资的法律，甚至还有关于此类维持同一薪资的商业自律行为是非法的条例。

这个条例是三个月前王家法庭在商业法律中强行添加的。

在座的各位人精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条例为什么会在三个月前增加上去——就不是马林为了恶心商业公会吗。

当然，商业公会也有准备——他们列举了本次谈判是在半年前就已经确认的，适用的也应该是半年前的旧商业法。

旧商业法是商业公会自己立的，当然这玩意儿是200年前的东西了，如今希德尼王室正在那些当年分权出去的东西给重新收回。

商人们当然很生气，但是谁让希德尼联合是如今西部人类世界最安逸的国度呢，至于东部人类世界……那是泰南等黑发人类的地界。

这一次他们跳出来，一是因为马林的行为的确已经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意，二是想通过对抗马林集团来削弱王室的声望，让观望中的那些商人们明白商业公会还是有实力的。

想法很美好，但是卡萨曼觉得太美好了，他们是觉得马林阁下手里没有刀，还是说他们的脑袋硬得足以对抗利刃。

真是脑子进水了啊。

想到这里，卡萨曼眯起了眼睛——因为他注意到那位老律师举起了手。

“我想请一位证人，希望贵方能够听一听他的心声。”

哇喔，戏肉来了。

卡萨曼打起了精神，然后他看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精瘦的男人，他脱下了脑袋上的扁帽，对着在座的各位老爷鞠躬——北方人的特长，在那儿，贵族老爷趾高气扬地享受着平民的敬畏。

然后这个男人开始胡说八道：“我是上个月来到卡特堡的难民，与我一起来得有不少人，我们都住在田庄里，但是最近几天，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不见了，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卡萨曼笑了笑——这种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手段他见多了，大意就是人口贩卖。

这种小手段，坐在他对面的同行很显然早就有所准备：“你的同伴都有多大呢，先生。”

果然，那位表弟左侧的副手第一时间开口问道。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其中还有一个年轻挺大的先生，会制作草药。”这位工人如此说道。

副手先生摇了摇头，他转身看向作为旁听者而存在，从刚刚开始才坐正了一些的市长先生：“我觉得这种事情与本次谈判无关，也许我们应该将这件事情交给警察。”

“为什么，这也许牵扯到了马林集团的犯罪！我觉得这位先生是非常重要的人证，市长先生，我希望立即组成调查组进入马林集团各工厂，调查是否还有别的失踪案例。”说到这里，老律师站了起来：“市长先生，公正在聆听，请您早下决断！”

………………

“我以为你疯了。”扶着马林的手下了马车，法耶看着自己的爱人：“为什么要让管家同意让调查组进工厂，为什么要停工。”

“我问你，工厂停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马林看着法耶问道。

法耶想了想：“工人没有工资，前线士兵的订单无法完成，矮人们会无所事事然后喝酒打架，再然后……”“再然后工人们会团结起来，开始讨论到底是谁剥夺了他们工作的权力？”马林微笑地看着法耶。

这个姑娘精灵眼睛亮了起来：“是商业公会。”

“是谁让前线的士兵失去武器。”马林继续追问。

法耶的眼中多了一些坚定：“是商业公会。”

“是谁让国家与卡特堡失去税收。”马林的脸上满是笑意。

法耶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商业公会的门店：“是商业公会。”

“而当所有人都知道商业公会拿出来的消息是假的，他们会怎么办。”马林伸手，等待着法耶。

而法耶搂住了马林的胳膊：“如果我是国王，我一定会绞死他们。”

“不，在那之前，愤怒的工人们会撕碎他们，那个出首的工人是我派出去的，他是当初那队巫师里唯一的一个一环巫师，在喝下世界树的药剂后，他回归凡人，目前已经成为一个法师学徒，他有足够的忠诚心来帮助我消灭我的敌人。”说完，马林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角子，将它丢到了路边乞丐的碗里。

“……马林，有时候你的想法真可怕。”搂着马林胳膊的法耶这么说道。

“亲爱的，我记得我说过，我的正义在别有用心者的面前，将会展现出绝对的残暴，因为我深知，用嘴伸张不了正义。”

来到国立出版社的大门前，马林递出了他的证明，警卫确认之后，为他打开了大门：“欢迎，马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