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节：智慧才是人类手中最为危险的兵器（四）

第二天清晨，猎魔人公会整备场，在等待雪橇的时候，马林听起了尼尔根吹牛，在这个年轻人的嘴里，在哥本哈根的北方的峡湾处，有着一座巨大的死城，城市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精怪，异种，失控机魂，当然更多地还是满地的亡魂。

“那些亡魂都是大毁灭时代的居民，他们很可怜的，只留有死前的记忆，平时是无害的，但是被紫光手电筒或是紫光信号弹照射时，就会进入狂暴的状态，直到它们被紫光净化，或是破坏掉手电和信号弹。”

“爆闪呢？”马林一边整理着弹匣，一边头也不回的问道。

“爆闪？”年轻的尼尔根并不明白。

于是马林只能说一句更加通俗易懂的解释：“就是手电筒瞬间开启和关闭。”

“会引起骚动，但只要时间不超过两秒就不会有问题，如果时间超了，这些亡魂就会不可扭转地变成恶灵，直到破坏掉发光器或是被净化，它们才会渐渐平静下来。”

“我明白了。”马林将装满子弹的弹匣放回自己胸前的双层弹匣袋里。

那些大毁灭时代之前的北欧住民们，绝对不会相信彼此会有如此悲惨的一天。

“话说回来，那儿太危险了，只有传奇猎魔人或是科技猎人才会想到去看一看，那儿太冷了，真正的好东西往往都在城区之中，可是城区又太危险了。”尼尔根说到这里叹了一声：“很小的时候，我以为我能够成为科技猎人，后来发现，我对那些大毁灭时间之前的东西的敏感度太低了，在测试中，我连续十次都从十件堆的大毁灭时代物品里捡到最没有用的垃圾。”

马林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倒霉蛋，不是，你怎么能够这么黑的。

等一下，这小子的肤色……好像是有点那个意思。

幸好这个时候雪橇来了，打断了马林对于这个小子运气的一丝疑惑，也让队伍的行程正式开始。

第一站上船——从地面过去要穿过荒原，雪原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安全，为了安全，他们将会乘船绕过海岸线，从最东部的锡姆港上岸，然后从那儿顺着海岸海往北上到达遇袭位置。

绕行差不多要半天时间，到达遇袭位置是下午二时，行动要快一些，要不然再过一会儿就入夜了。

马林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这证明了一个事实——虽然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他熟悉的世界了，但至少赤道还是马林熟知的那条赤道。

虽然很久已经没有乘船，但马林还是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倒是尼尔根这个小子从上船就开始在船舷边，将整个大海当做了脸盆，一路从哥本哈根吐到了锡姆港，全程就没有停过，到后面清空了肚子里的东西，就开始喷酸水了。

那模样，马林不知道是应该远离他还是应该可怜他。

最后是马林牵着这个小子下的船，看着他一脸的苍白模样，老盖亚特和他的老朋友杰克合计了一下，最终决定把他留给锡姆港的驻军——驻军的指挥官和老杰克相熟，当年他们老宅子闹鬼就是他带着人搞定的，双方可以说是老朋友了。

尼尔根被安排在哨兵塔里休息，那儿有火炉和暖和的补子，让他喝一些热盐水，然后补上一发睡眠术式，足够让这个小子好好睡上一觉。

虽然行动失去了尼尔根，但老杰克不以为意，在他眼里，自己这个养子顶破天也只能算是一个拎包的，真要在现场碰到凶手，他们两个老东西说不定还没有马林能打，所以还用担心什么呢，倒不如说拖油瓶不在，他们的行动更没有后顾之忧呢。

上雪橇的时候，马林对于一路上船只为什么能够随意航行表示了疑问——在卡特堡，商船队都会沿着早已准备好的商船航线移动，在这条航线上，海族将会负责保护船团，并为船团驱赶那些饥肠辘辘的海怪。

“因为这儿太冷了，不适合海族生存，它们更喜欢在你们那边生活，这儿基本上看不到他们，连海怪都很少，至于我们没有使用固定航线的原因，那大概就是从那个该死的亡魂海盗凯门大君，它的密探在海底，那是我们无法进行清剿的区域，而他大本营一直不得而知，我们只知道他的海盗船一直在海底航行，如果他伏击到你，那它的船就会在你的船的附近跃出水面。”说到这儿，老杰克双手一张：“完蛋了，在海上谁都打不过它。”

“所以，不使用固定的航线就会比较安全，至少能够避免被它伏击对吗。”

“是啊，如果这样也能碰到它，那就只能自认命不好了，不过这家伙有一个优点，就是很少在近海活动，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会尽量贴着海岸线走，但事无绝对，小心驶得万年船。”

有了这样的答案，马林坐上了雪橇车，用动物伙伴与头犬做了沟通，以大块肉排为饵让这些雪橇犬为马林服务。

于是最终马林坐在雪橇车上，一边喝着用半封闭的小炉热好的茶水，一边让车队的头犬带队跟上了老杰克和盖亚特所在的前车。

人吗，总是要享受一下生活的。

………………

在雪原里移动时，没有任何参照物，撒理斯在这样的风雪中都没有多少能见度，它在飞了一段路之后回到了马林脚边的小窝前，抖掉了身上的雪，然后钻进窝中和哔普一起窝在有着软皮袄垫子的温暖港湾中享受着炉火的温暖。

而马林看着远处巨大的城市废墟，从位置上来，应该是图默利拉，在马林的时代并不是什么大都市，但是在大毁灭来临的时候，这座城市已经变得足够巨大。

但是最终，这一切都被混混沌所毁灭，和那样毁灭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过来的城市一样，现在那里面只怕满是毁灭带来的死亡，这座城市就这样屹立在风雪之中，成为其住民的钢铁坟墓……和牢笼。

而在雪原上，还有一些巨型鹿，非常大，它们似乎并不害怕人类，马林确认过它们的情况，并没有混沌的侵蚀。

应该可以吃吧。

作为一个标准的中国人，马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一点——他准备到了地点去问一下老杰克。

要是这鹿能吃，北方肉联厂的原料来源就有着落了。

因此，当车队到达现场，马林将哔普的小窝挂到了腰间，拿着枪跳下车，跟随着两个老头走向事发地点时，就这个问题请教过老杰克。

“你说那些麋鹿？当然可以吃了，但是它们虽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是如果你们伤害到了它们，那就要做好跑赢它们或是被它们顶死的准备。”老杰克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手里的枪：“不过这次等结束之后，我们杀一只带回去，这可是北方最好的肉排。”

“谢谢。”有了这个答案，马林放心了，到时候肉联厂就开在哥本哈根，在半位面也建立养殖基地，保持高强度的生产，到了亡潮时，这些罐头甚至还可以半买半送的卖给北方王国作为后勤补充。

只要北方王国下死力气守住国土，白送也不是不行——只要北方王国还在，希德尼联邦和法罗尔公国的北方就是安全的，他们可以全力对抗卡特堡地区的裂隙点和东部王国东部超巨大黑区里跑出来的混沌。

“好了，马林，我们到了，机灵一些。”老杰克的提醒让马林从思考中退出，点了点头的马林示意撒理斯在天空上盘旋一下，考虑到对方精通弩矢，马林示意撒理斯机灵一点，碰到疑似目标就落地报警。

第一具尸体很快就被发现，应该是队伍溃逃的时候跑向雪橇的牺牲者，是一个成年人，后脑有一个伤口，圆形，前面意外的并没有穿透伤。

“不像是弩矢，这东西不可能只会有如此小的威力。”老杰克第一个发言的他的观点。

马林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我对于这东西到底会是什么东西抱有疑虑，它一定很坚硬，所以才能够用透过颅骨，但它却没能从另一边出来，能够切开检查吗？”

马林尊重于每一个死者，说不行那就不行了。

“不行，尸体需要运回去，而在北方，我们并不流行这一套，再说了，我同意了也不算，他又不是我的亲戚，我没权力这么做。”老杰克说得有些爱莫能助，于是马林只能检查了一下伤口表面——是非常圆形的伤口，的确像是人工之物，因为死者是在逃跑，所以它从后脑射入，也许是因为距离过远，它并没有能够从前面钻出来。

“从弩箭来说，这个距离有点远，但对方看起来准头不错，老杰克，那个幸存者有没有说过，他们遇袭时附近有没有下雪。”盖亚特走了过来，他说完之后看了一眼马林：“有什么发现吗，孩子。”

“伤口非常平滑，更像是术式造成的伤口，如果是弩矢，我无法确认它的材质。”马林说完，特意扫视了一下四周：“这一地区非常空旷，如果那个凶手真的能够保持隐形的状态，那的确会是一个非常难对付的对手，希望红外图谱能够捕获它的存在。”马林一边说，一边开启了护目镜的红外功能，看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

“凶手应该不在，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凶手只不过是路过的。”马林一直都有一种怀疑，霜巨人的狩猎队，只不过是一些背着肉块的大块头，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抢夺的，而且凶手也放过了伤员和孩子。

“我觉得不像是异种，它们不会放过伤员和孩子，那个孩子说凶手会隐形，会使用箭矢杀人，在我看来，很有可能是失控的机魂战甲。”马林觉得他的分析应该是最接近事实的可能性：“失控的机魂战甲，看到高个子的霜巨人，本能的觉得这不是人类而是入侵者，但是放过了拖行着伤员的孩子，那是觉得孩子的身高接近正常的人类，所以他放过了孩子与伤员。”

“……的确有这种可能性，但是我们还是需要发现点什么，要不然这一切都是假设。”老杰克这么说道。

“那就麻烦了，我们三个人都像正常的人类，如果真的像马林说的那样，那个失控机魂哪怕看到我们的存在，也不可能出手啊。”盖亚特皱着眉头，他低下身，用手指钻进了伤口：“……我的确摸到了一个像是箭杆一样的东西，很坚硬。”

“等一下……”马林突然扭头看向自己的左侧，在他的感知范围里，出现了一个会动的东西。

然后他的眼睛透过护目镜，于冰与雪组成的世界中捕抓到了一丝猩红的流光。

“那是什么？”老杰克举起手中的枪指向了那道流转的光。

“散开，我们不要处于一个扇面上。”马林一边让开，一边示意自己的父亲快一些站起来。

老盖亚特当然站了起来，他看着那点流光：“不是人类，我感觉不到生命迹象。”

“我看不到红外图谱……等一下，它接近了，我能看到人形，小心，机魂战甲确认！”马林一边说，一边继续退开，同时打开了脑袋左侧的紫光灯。

在他们的视线中，一个满是破损外壳的机械体渐渐地从风雪中走了出来。

“人类，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它发出了标准的英文，与现在的通用语比较接近。

“我们来确认霜巨人的死亡原因。”马林立即做出了回答。

通过了回答，这具战甲头部的单镜头上的光线立即切换成了蓝光：“语言学通过确认，外表差异为17%的生命体确认为友方。”

这些马林好过了一些——这些没有被混沌扭曲的军用战争机器对于一般人类并没有恶意。

“机甲，我以平民的身份，想要确认你的番号。”

“这里是啊欧罗巴第十七集团军，第九装甲突击兵军团，自动战斗装甲连，十一号，市民，这些巨型生命是人类吗。”这具机魂战甲反问道。

“是的，他们是变异的人类，很高大，但绝对是人类。”马林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那他们为什么不回应我的问题，甚至还对我发起了攻击，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个孩子带着伤员撤退，我一定会和之前的战斗那样，将他们全都消灭。”这具机魂战甲说完扫视了一下马林：“确认市民血压，心跳等状态正常，没有撒谎……这些市民为什么要袭击我，联合到底发生了什么。”

“联合……联合已经不在了，现在是敌人入侵之后的第八个千年，我们正在重建文明，十一号，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我的战斗记录上标明我是在八个千年前因为一发近炸弹而失去了工作状态，在一周前，系统完成了自检，我以为是战斗记录上的日期出了问题。”这具机魂战甲思考了一下：“我可以加入重建工作吗。”

“欢迎。”马林点了点头，同时还想到一个事实：“对了，老杰克，一般的霜巨人会通用语吗？”

马林以通用语问老杰克。

“除了王庭里的霜巨人，一般的霜巨人能说巨人语就已经不错了，别指望他们说通用语。”老杰克说到这里也明白了过来，他一掌拍在了脸上。

“也就是说，它应该是问过霜巨人话了，但是他们没听懂？”马林看向两位老人。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没有错，我都能听懂它说的话，虽然我到现在也没能搞懂八个千年之前是什么概念，但……大毁灭之前的人类也太强大了吧，这样的战甲竟然是八个千年前的工艺？”盖亚特对于这个事实非常的惊讶。

而马林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所以我一直在用重建这个词，因为在八个千年之前，这颗行星上的人们，甚至可以摆脱重力的束缚。”

说到这里，马林伸出手和这具走过来伸出手的机魂战甲握过手。

“请向这些死去的人类的亲友表达我最真诚的歉意，我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们连两大通用语都不知道。”机魂战甲这么说道，虽然它说话根本没有感情可言，但是马林还是答应了下来。

至于两大通用语……“中文也是吗？”马林这么问道。

“当然，除了这两种语言，还有什么能够算得上大语言呢。”机魂战甲这么说道。

“我没问题了。”马林说完盘算了一下——接下来就是给每一个死在这场战斗中的倒霉蛋赔钱，给他们的家人提供工作，再和霜巨人王庭把这件事情做出说明，然后就请十一号先生去研究所给那些科学爱好者们看一看，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活着的没有失控也没有扭曲的机魂战甲。

“该死，我现在后悔接这个任务了，我要怎么写这些霜巨人的死因？”既然已经完全安全了，老杰克走了过来，对面马林和老盖亚特抱怨道。

“您可以写他们死于无法听懂通用语，简单一些的话，笨死两个字就足够了。”机魂战甲非常体贴地给出了一个模板。

“这玩意儿成精了！”老杰克又是一掌拍在了他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