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二节：冬之役（三）

琼恩·斯文森看着正在退去的混沌，在松了一口气时，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巫妖不禁心生疑惑。

军方说，这位传奇巫妖是可以信任的友军，他们以混沌的灵魂为代价雇佣了他，他会帮助北方王国打击所有混沌。

说实话，第一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琼恩的弟弟林克差一点就把信使当成被污染了记忆的家伙给打死，多亏了琼恩用信使咨询了参谋部，要不然这场战役最无辜的牺牲者就要出现了。

当然，他的弟弟林克肯定会因此而被通报，降职，罚薪，所有够得着的罪名都得尝试一次。

而他这个做哥哥的，只怕到时候只能做到无能狂怒。

所以，当这位出现的时候，琼恩还是被他所带领的部队给吓到了——数千的长矛骷髅，这些骷髅比他听过的故事里那些什么都没有炮灰不同，它们胸骨已经完全骨板化了，它们的骨臂变得非常粗大，双腿更是如此，它们头颅的眼窝中，幽蓝的魂火随着它们的行动而散逸开来。

至少也是危险级骸骨长矛手，和以往亡潮中的它们的同类完全不同，那些只不过是麻烦级的存在，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它们一出场，就把已经在防线左侧达成突破的瘟疫使者们推了出去——瘟疫使者引以为豪的疫病对于这些亡灵来说完全没有任何作用，他们手中的长枪闪耀着神圣武器才有的光华，那纯白的兵刃捅进瘟疫使者们的胸腹时就立即将它们引燃。

琼恩不知道是哪一位大能给这些兵器加持了神圣武器，但比起知道这位大能的名字，琼恩更想知道为什么这些亡灵能够拿着神圣武器，是因为它们有着幽蓝的魂火？

不过考虑到它们的主人，那位艾尔斯阁下也是如此，琼恩不知道这应该算成身份识别，还是别的偏差。

反正就是离谱，因为除了长枪之外，琼恩还看到了后装炮……对，就是他和弟弟在南方卡特堡的工坊出售表上看到过的后装炮。

他们能看到这些，还是因为他们的北方王国的军方身份，但是后装炮十二门一组，每组需要三十六万希德尼货币，据说这还是打过了针对他们这些军队高阶指挥官才有的折扣。

这个传奇巫妖一口气拉了三组出来，他们打出去的炮弹扩散出来的带有神圣属性的雾气对防线前方的士兵没有任何负作用，甚至琼恩还看到有些中了疫病的士兵竟然在雾气中重新站了起来——不是死后的那种站立，而是以健康的活人身份站了起来！

而那些后续冲上来的瘟疫使者与纳垢灵在进入雾气范围之后就开始东倒西歪，最终这一大批瘟疫使者与纳垢灵永远倒在了雾气中，它们开始自燃，带着神圣的火焰，将整个防线前方点亮。

混沌夜战精通，但它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琼恩眼中，在损失了这么多的情况下主动撤退。

·好了，年轻人，你应该就是北方王国的军官吧，我将按照我与你们国王签下的契约，将混沌的灵魂们收走。

那个巫妖走了过来，来自他的灵魂低语让琼恩抬起了头：“请吧，阁下，这是您应该得到的。”

据说这是一位传奇巫妖，来自亡灵世界，是外域来客，他和马林阁下关系匪浅，考虑到马林阁下的身份，琼恩真的非常好奇：“阁下，我能问你一些小问题吗。”

·年轻的人类，有什么事吗？

这位巫妖拍下了一个法阵，在这个法阵自动收集灵魂的时候，他一边将应该是属于人类的灵魂挑拣出来，一边回应着琼恩的提问。

“我听说您和马林阁下相熟，真的吗。”

·是啊，我第一次见到马林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孩子，差不多到我腰部这儿，不过……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总之，你可以当我一眼就看穿了一切，我觉得站在我眼前的是一位掌握我命运的皇帝，而不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

非常令琼恩感到意外，这位巫妖并不像是他所想的和所见过的那些巫妖一样只知道杀戮，他的神智还在，甚至还会判断，果然巫妖也是有差别的，本土的那些巫妖和这位……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然后，您和马林阁下就成为了朋友？”

·是啊，可以这么说，虽然通常都是我得了好处，马林阁下很多时候甚至是以有求于我的方式让我来吸收混沌的灵魂，他不知道甚至我挺感谢他的邀请的，毕竟那可是白捡的灵魂，你知道吗，白捡这个词，在那之前就不存在我的生命之中。

这位巫妖提到白捡的时候，似乎像是在放声大笑，他的灵魂低语里满是欢乐的意味。

琼恩也知道，亡灵世界的巫妖和他的那些同行们一样，对于灵魂的渴求是永无止境的，他们的对手不止是那些他们入侵世界的敌人，他们的队友也是他们的敌人，甚至可以这么说，巫妖与他们的同伴斗智斗勇的时间远比他们和入侵世界的原住民大打出手的时间还要长久。

“谢谢您说了这么多。”琼恩微笑着说道。

看起来，马林阁下的确是一个比较好说话的人，他甚至可以和这个巫妖成为朋友，只要这个朋友能够打混沌，马林阁下似乎不会介意他的朋友到底是人还是鬼。

·不用客气，我说了这么多，也是希望你能够从我这儿多了解一下马林阁下，他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也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对手，更是一个极为残酷的敌人，我希望你们这两个年轻有为的人类，与马林阁下能够成为朋友，这样的话，你们多了一条路，马林阁下多一条路，而我也能在你们这儿多一条路。

琼恩眨了眨眼，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位巫妖一般的年轻人最终露出了笑容，他点了点头：“您说的不错，就像是泰南人说的那样，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这位艾尔斯阁下也点了点头。

·是的，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对了，你的弟弟回来了，他刚刚受了点伤，我让其中一发炮弹落在了他的附近，看起来他现在没事了。

艾尔斯阁下的这句话让琼恩飞快的跑向了他的弟弟，来到他的面前，他才发现自己弟弟的左臂断了一截，不过好在断臂还在，伤口也有包扎，回去找主教阁下应该能够将断臂接回，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会作不上力。

但至少比变成残疾要好。

“大意了，被一个藏在瘟疫使者中的冠军级瘟疫使者砍了一剑，我以为我完蛋了，但是那些雾气中的圣水成分祛除了我身体里的疫病毒素，和我一起得救的有不少人，我要谢谢那位巫妖阁下。”将自己的胳膊丢给了哥哥，林克走向那个巫妖，后者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年轻人，琼恩是你的哥哥，对吧。

“是的，我是他的弟弟林克，谢谢你打出来的雾化圣水炮弹。”

·这些炮弹是马林阁下我的，他说只要我把这些炮弹打在对抗混沌的防线上，就可以帮助到大家，所以是免费的，如果你要感谢的话，就去谢谢它吧，你知道吗，这些金币是我的酬劳，又是一千六百枚以上的收获。

“但还是谢谢你，如果您今天不出现，我大概就要和我的士兵们一起，自决而死了。”

·其实二号圣水就可以解除你们之前受到的疫病伤害，你们没有吗。

“没有，阁下，二号圣水太少了，连我们的上级都没有，只有慈爱教会那些治疗者手中有一些，根本不够分。”林克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让琼恩的内心也满是痛楚，他们两兄弟的士兵是他们训练出来的精锐，任何一个牺牲都会让他们为之痛苦，这一夜的战斗，他们至少损失了两个连队——这还是多亏了这位巫妖阁下，没有他，损失大概还会再翻上数倍，连他的弟弟也得死在这里。

·为什么不问马林阁下呢，他应该可以从南方那边调配一些，当然，我觉得以你们军方去联络他是最好的，毕竟二号圣水制作不易，以成本价获得的话，能够大量拯救你们的士兵甚至是你们本人啊。

嗯？

琼恩两眼一瞪，看到自己弟弟扭头，用一种看白痴的视线看着他的哥哥。

看什么看，你这个臭弟弟，你也是斯文森家的白痴啊！

………………

马林是被军方代表从北方工坊里请出来的，那儿现在正在测试新式火枪，在那里面交谈别说军方代表，就连马林也听不清。

马林以为北方王国的军方需要更多的火枪和子弹，这请求马林肯定会答应的——北方王国只要还在坚持，这一次的纳垢入侵就不可能转向南方，无论是希德尼还是别的一些小国都不会受到混沌入侵的连带伤害，正因为如此，能花钱解决的问题马林从来不会吝啬于花钱。

“我们需要大量的二号圣水，阁下，斯文森家族的两兄弟从您的那位巫妖朋友口中听说您似乎可以从南方调配一些。”军方代表说得有些小心翼翼，而马林一愣，然后一拍脑门：“你们怎么会缺这个？！教会没有做给你们吗？！”

“不，诸教会都已经尽力了，但是缺口太大了。”代表的这句话一开口，马林点了点头，也对，北方王国现在在南部防线全面开战，这种圣水的消耗肯定是非常大的，而二号圣水难以制作，可不是一般的圣职者能够制作出来的。

“这样吧，哥本哈根附近有湖吗？”马林这个时候也不管什么惊世骇俗了。

“有的，阁下，您是……”军方的这位年轻代表还有些搞不清楚。

马林让他带路，哥本哈根北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大湖，马林在湖边召唤了半位面的世界树，让它往这湖里搭了一条根系。

在军方代表的注视下，湖面冰盖下开始有白色的光隐约出现，他看向马林，有些惊诧，更有些莫名——他没看到马林阁下做过什么，这湖怎么就转变了？

“我让卡特堡的世界树往湖底探了一条根系，现在这湖里的就是二号圣水了，用多少补多少。”马林这么回答道——他还是不敢说这根系是从他的半位面递过来的。

因为这么说就不是惊世骇俗，而是天崩地裂了，马林阁下身为传奇法师有自己的半位面还有世界树，会有多少人想入非非，争着抢着把女儿塞过来——到时候就算马林说不要，也会有人奋不顾身的，拜托，我马林岂是能够被美色诱惑的人？

为了不给彼此添麻烦，马林做出了最有利于他这个懒骨头的选择。

不过就算是这么说，军方代表的脸色也变了，他拔出他的剑，在冰盖上打开了一个缺口，然后用手抄了一点点水喝下。

马林看着他光秃秃的脑袋长出了一头红色的波浪长发，脸上的两条疤也收束不见，而他张开了嘴，从里面掏出了两个烂牙根——是被新牙顶出来的。

“我……我这是……”他沙哑的声音也有了改变，之前应该是伤到过的嗓子变成了青年人应该有的清脆。

上一秒还是光头男，下一秒就是长发男，这改变似乎有些大。

马林也抄了一掌水，用舌头舔了一下，看向这位时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纯度有些高了，你们用的时候最好配一些净水淡化一下，要不然雾化的话，我怕吸入太多反而会造成伤害，你的运气不错，但别人我就不敢保证喝下这水会没有问题。”

“我明白了！我会将您说的一切转告我们的将军阁下，他会与我们的陛下联络。”军方代表非常兴奋地点了点头，他转过身，那头波浪长发随风舞动。

你说，一个腰围四尺的胖子，有一头波浪发，怎么就感觉这么违和呢？

马林想到这里，转身，发现自己的长发也变长了。

马林沉默了一下，伸手用灵能掀起了一块冰盖，看着水中唇红齿白的自己露出了笑容。

伸手打了一个响指，长发在灵能的帮助下编成了辫子。

长得又帅又可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