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三节：挽厦倾（三）

宪兵们发现数个国防军开始异动的时候，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想要责问所有胆敢异动的团长，但是在看到马林从传送门里倾倒出来的黑兽人脑袋时，原本的凶恶立即换了一个倾泻的方向——该死的黑兽人！

宪兵队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各教会，通过传送门与信使向他们的上级汇报，马林为此叫住了他们，让他们每个人都带上几个黑兽人的脑袋——这会是非常好的证据与敲门砖，在讲究的军队里，没有什么能比这种血淋淋的证据更管用。

为此宪兵队的少校特意敬礼以感谢马林——作为国王陛下的直属，这算是很高的礼节了，通常来说他们只向自己的宪的指挥官和国王负责。

“海因里希·施泰因，我在此代表整个南部行省的人民向您表示感谢，至于陛下，我觉得用不着我代表，毕竟您是他的亲人。”这位金发的年轻人微笑着伸出手，马林也伸出手——完全控制了出力，双方友好的握过手，马林就他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阿塔夫师长与我认识，在你们来之前，他告诉我，与黑区接触的这一地区的国防军都有发现过异常情况，我想确认一下，你有知情吗。”

在马林看来，这事如此密集的发生，不可能宪兵队完全不知情，那怕是双方指挥官喝酒吹牛的时候多少也应该听说过一点。

“知情，我们都一直在向上汇报，至于具体的汇报目标，不好意思，马林阁下，您无权知晓军方内部事务。”这位少校说这话的时候不卑不亢，马林对此也没有意见——首先，马林是教会助祭，不是军方人员；其次，马林娶了法耶，更不应该插手军队事务。

何况马林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希德尼军方始终还是莫威士家族的，马林手里的才是他自己的队伍，但是如果军队里有人扣着情报隐而不发，那对不起的人就多了。

至少马林不介意代表人民一枪崩了他。

不过海因里希还是还是叫来了通信员，将这件事情做为加急通报使用灵界信使直接联络莫威士的陛下。

“你们能联络到陛下吗，”马林好奇地随口问了一句。

“你联络过？”海因里希也非常好奇地打量着马林，然后没过几秒拍了一下他的额头：“我忘了，法耶殿下没能联络到陛下吗。”

“是的，来之前我们就已经联络过陛下了，但是一直没能联络到对方，”马林这么说道。

然后就看到灵界信使回来了。

“看起来我们的陛下睡醒了。”海因里希笑着为他自己点了一支烟：“通信员，我们的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让马林阁下主持这一次的围剿黑兽人战役，是本人的回复。”通信员说完看向他的上司：“少校，我们要怎么办。”

马林也有点愣——等一下，你这个老头子在干吗，你两个儿子就不能抽一个回来？实在不行你家还有老三啊，你知不知道你女婿的集团每分钟能赚多少钱吗。

内心疯狂吐槽的马林根本不想接这个任务——不是说马林不会指挥，他这个时代的人来到这种连一战都没有玩过世界，只要脑子没进水，总能想出点办法来欺负黑兽人这种只依靠本能与块头行事的异种，何况这个世界还有各种各样的术式。

但是他真的没时间在这儿——谁知道这一仗要打多久。

“陛下应该有事，马林先生，您觉得呢。”宪兵少校先生这个时候却把问题推给马林。

这让马林有些踌躇——最终，责任感让马林点了点头：“我可以负起职责，但是也请你与各单位做出说明和解释……”说到这里，掏出了自己怀表的马林对了一下时间：“我们，将在十分钟后出发。”

………………

本地区有十一个团长，有六个选择接受命令，五人强烈反对马林做为大指挥官，宪兵队的海因里希少校在这个时候出了大气力，他给马林作证，并拿出了来自国王的命令。

五人中的两人在确认了命令之后选择了接受，还有三人选择亲自联络，然后毫无疑问地被那位陛下在通信术式里骂了一遍。

将他们赶走之后，这位陛下将马林留了一下来。

海因里希少校是准备走的，但是也被留了下来，按歌德陛下的话来说，宪兵是他的亲卫。

然后马林知道了为什么之前一段时间这位陛下为什么能没回复消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来看消息——他的三子，乔，被人当街行刺，凶手跟着北方的一支商队进入王都，刺杀使用的是弩箭，乔中箭后挣扎着钻进了马林送给他的机车底，并拉下了防弹板，凶手准备补刀，未果后被当场击杀。

所以听说黑兽人的事情，确认马林在场，他就直接将指挥权交给了马林。

既然如此，马林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下来。

同时感叹——要是这个小王八蛋没有开马林送给他的车出门，只怕已经凉了。

如果那个刺客是一个超凡者，当然乔也死定了，但是在刺客那一方看来，杀一个没多大超凡天赋，到现在还是一个学徒的半大小子用不着让一个超凡者做死士。

至于乔，这小子虽然没死，但是弩箭有倒刺，是对着他心脏的必杀一击，这小子运气好移动了一下，箭矢钉透了身体，在他的肺上打了一个眼，被人从车底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在弥留状态，说是马林给过他一瓶药剂，随行人员将药灌入他的嘴，这才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为此在通信里歌德还特意感谢过马林。

对此马林也只能愧领了——他根本没有给这个小子药剂，应该是法耶给了他。

这个时候马林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他的药是给法耶维持虚弱身体的，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给了多少，这一次回去一定要警告一下法耶，命要是没有了，坐上马林夫人之座的，就是别家姑娘。

通信完毕，各位团长再也没有之前的戒备与警惕，这让马林对于歌德的影响力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这个平时没有一个正形的家伙，意外的被军方所承认啊。

不过想想也对，听说这位当年也是在亡潮中身先士卒的存在，军方要是不信任他，还有谁能够信任的。

所以，马林也要好好表现一下……至少，不能丢自己的脸。

但是在行动的时候，马林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氛——在确认了这是马林第一次领军上战场之后，所有的团长，包括之前与马林不对付的，都亲自过来与马林握手。

“嗯，这是你们军方的传统吗？”马林为此特意问过阿塔夫师长。

“不是的……这个问题我也不好解释，不过事后如果您能见到法耶公主，她一定会跟你好好解释的。”阿塔夫师长脸色奇怪地回答道。

这让马林更加摸不着头痛。

等一下，我是让你们这些大头来回答我啊，你怎么说让法耶来回答我了。

你们这些欧洲佬到底又进化出了什么奇怪的风俗啊。

………………

走出传送门，法耶皱了一下眉头，来自体内的痛楚让刚刚通过了第十一个门的她感受到了身体上的痛苦。

她扶了一下墙，但还是很快的调整了回来。

法耶的体质无法连续的在亚空间中穿行，今天她已经超出了之前的限制，因此身体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当走出传送大厅的时候，法耶对着过来接自己的老管家点了点头：“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爷觉得不应该打扰你，小姐。”老管家使用的还是当年公爵家时的称呼，对于莫威士家族来说，一声小姐，远比冰冷的公主或是殿下更为温暖。

这让法耶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一些。

“……到底是谁受伤了。”来的一路上，法耶一直在想，是不是家里出事了，两个哥哥在北方战场，做为小时候一直待她好的两位哥哥，她最担心的就是失去他们。

父亲是传奇，很显然不会那么简单出事，母亲有安娜陪着，更不有事……曼丽妈妈虽然阶梯不高，但至少有自保之力。

“是您的弟弟，家里人都在慈爱教会，小姐。”

愣了一下，法耶在管家的帮助下坐进马车，强忍着喉中涌意，连续的通过传送门对脏器都有了影响，法耶最终咽下了这口血。

没事的，弟弟有她送的药剂，不会有事的。

带着对自己身体的怨愤，法耶拉开了一支药剂的软木塞，以世界树嫩枝结成的果实制作成的金色药剂一口吞下。

感受着药剂的治疗，法耶掏出手帕，抹去嘴角多余的水分——刚刚上马车的时候，法耶用的是身体不适为借口避过了使用传送门的借口。

她现在只希望母亲因之前的任务而不在家，那样的话她就可是借着疲惫在家中小住一天，等明天就能够安全地回到马林身边。

马车行进了约半小时，其间法耶确认过路程，的确是往慈爱医院的，这让她放下了心，而到达了慈爱教会之后，她刚下车，就见到了莲娜。

完蛋。

法耶硬着头皮来到这位女仆长的面前：“莲娜，我弟弟怎么样。”

这位女仆长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扬起了眉头从上往下一路扫视完毕：“真是有意思，你现在还有功夫问你那个笨蛋弟弟怎么样，愚蠢的傻丫头，跟我去见你的母亲。”

法耶只能乖乖地跟在莲娜身后，先是进了大厅，然后在她的带领下进入了救助厅——这是慈爱教会用来处理重伤者的小厅。

一进门，法耶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与两位母亲。

“法耶，你怎么来了。”曼丽妈妈与以前一样，挂着让法耶不明所以的微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法耶，你又胡来了，你今天过了几个门。”法耶的亲生母亲一看到自己的女儿，立即确认了她身上的伤势。

“十一个门，我有喝药，再说了，之前一直无法联络到你们，我有些紧张。”法耶早就已经选好了说辞。

“傻姑娘。”法耶的父亲走了过来，他伸手拍了拍法耶的脑袋：“十一个门，如果我知道你会过来，我一定不会让马林领军。”

“领军！”法耶瞪大了眼睛。

“对不起，法耶。”曼丽妈妈继续着她的微笑，只是这一次，她脸上的愧疚肉眼可见。

法耶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弟弟：“凶手是谁。”

乔完全不敢与自己的姐姐对视。

这让法耶的心中满是痛楚，强忍着伤痛与愤怒，家中的独女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顺势捂住嘴咳了两声。

所有人都到了法耶嘴边的血。

曼丽转身给了自己三子一个耳光，这一次，愤怒的妈妈终于有了一丝人情味。

“曼丽，别打乔了。”安娜开口替家中的幼子求情。

“是你的弟弟在外面的风流债，做事不负责任，怨不得别人。”做父亲的歌德显得有些尴尬。

法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抑住狂怒情绪的少女看着她的父亲，最终还是笑了笑：“人没事就好。”说完，将失望写在脸上的莫威士公主收起了她的笑容，转身走向大门：“安娜，帮我安排一辆马车，我要回家，好好休息。”

在法耶走出大门的刹那，她听到了自己弟弟的求饶：“姐姐，原谅我。”

“原谅你，好啊，你领军的时候，让你的未婚妻来陪我一天就行。”说完，法耶摔门而去。

………………

玛雅喜欢午睡，因为猫人总是如此，但是在睡下不到三十分钟的时候，玛雅睁开了眼睛。

因为洁茜卡推开了房门。

玛雅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这不应该，姐姐们都知道玛雅的脾气，谁要是打扰她午睡，玛雅会整整用一周的时间来记仇。

对于猫人来说，这已经是除了伤害自己与自己的朋友之外极为长久的仇恨了。

“马林在领军。”

玛雅立即清醒了过来。

“法耶姐姐在哪儿。”

“消息刚刚过来，法耶回了家，她穿了十一道传送门，已经没办法再继续了，再穿门，她的身体就会受到更大更难以逆转的伤害，所以，我们决定让你去马林先生身边。”

“为什么是我？”虽然这么问，但是玛雅正在飞快的换上她的萨满袍。

“法耶是姐妹们的领袖，而你跟随马林先生最为长久，所以，我们姐妹觉得，你去最为合适。”看着玛雅换好衣服来到面前，洁茜卡伸手拥抱了一下玛雅：“我的妹妹，一切就拜托你了。”

“我会陪着……马林先生的。”玛雅坚定地点了点头。

“拜托了。”洁茜卡松开了双手，她指着走廊：“去吧，克洛丝会给你与露露打开传送门，她已经和马林先生确认了坐标，能够开启长程传送，法耶就不行，任何超过100公里的长程传送，她最多只能过三个门。”

“为什么露露也会过去。”玛雅有些好奇。

“她是守夜人，与我们无关，所以她能过去，而我们不行，去吧，玛雅。”

“我走了。”玛雅说完，大步走向通向大厅的阶梯。

在阶梯前，她见到了玛蒂尔达，这个少女已经穿上了圣骑士甲：“说实话，将这个机会让给你，我有些难以接受。”

“……那你为什么让我去呢，玛蒂尔达。”玛雅问道，带着一丝疑惑。

“因除了法耶之外，你是最有资格的。”玛蒂尔达笑着说道，然后她拍了拍玛雅的背部：“去吧，别让马林先生等久了。”

说完，玛蒂尔达拥抱了玛雅，然后让开了阶梯。

玛雅点头，然后接过她递过来的小行李箱，快步走下阶梯。

在那里，莉莉姆微笑着帮玛雅束好了她的自然卷长发：“一路小心，我的姐妹。”

“我会把马林先生平安带回来的。”玛雅与莉莉姆贴脸，然后迎向了诺娃和瑞沃。

“我以为你们会过去的，尤其是你，诺娃。”玛雅看着诺娃说道。

“我的确想去，可法耶帮助了我，我不能背叛她。”诺娃说完，拍了拍瑞沃的小脑袋：“我的堂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多少，只会拖累马林先生。”

“……我会帮助马林先生的。”玛雅说完，与诺娃握手之后的她走向已经开启了的传送门。“马林先生交给你了。”克洛丝对着玛雅说道。

“交给我吧。”玛雅点头，然后看着已经换上了灰色的守夜人作战服的露露：“你为什么要过去呢。”

“因为是马林先生的首次领军啊，我想看看，被教会期待着的马林先生会有何等表现，教会也会支持我的，而且你放心，我可不是什么累赘。”

“那好，我们走。”玛雅接过克洛丝丢过来的火枪，然后迈步走进了传送门。

而露露拿起了她的转轮枪与小行李箱，在和克洛丝道别后，也钻进了传送门。

“希望她们平安无事。”站在二楼的洁茜卡感叹道，狼人姑娘的脸上满是忧色。

而玛蒂尔达皱着眉头：“莫威士家到底怎么了，法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很生气，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那我就是最大的赢家了。”诺娃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