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人类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奔腾狂乱的海啸中。

血色再度映现，一个个的身形，由那之中显现出来。

那本应该被完全消灭的伪深海，再度从中孵化。

众舰娘们刚有着些许喜色的神情顿时沉了下来，每一个人都是难以掩盖的压抑。

伪深海们站立在大海之上。

这一次，没有继续对她们进行攻击。

每一只深海栖舰都睁大着眼睛，抬起了头看向天空。

她们第一次，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那并非人类的声音，也并非任何生物能够听懂并理解的话语。

那对于少女与舰娘们来说只是无意义的词汇。

却又独独的表现着属于伪深海们自己的意味。

nau……nau……

低沉的嗓音，仿佛幽谷之中传来的回响。

nau……nau……

一遍又一遍的响动着。

这样怪异的嗓音，令每一个听见其音的生灵，都不可抑止的从内心深处传来胆寒以及深深的忌惮。

“她们……到底在干什么？”岛风搓了搓手臂间的鸡皮疙瘩。

“为什么突然都怪叫了起来？”

深雪神色凝重的看着前方，她的小脸紧紧绷起。

她没有回头，沉重的声音说道。

“那不是怪叫……”她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起来。

“她们模样，那副样子……好像是在……祈祷。”

“祈祷？！”岛风一惊。

“向谁祈祷？”

向谁祈祷？

这种事自然不必多言，少女提督听着身后的对话，脸上已经是十足的严肃。

会让这群伪深海栖舰祈祷的，只有那一个了。

深海下的怪物。

那条漆黑之龙。

“嗡……”

昂扬的声音，从海之下传出。

那是深邃而又恐怖的长啸，似牛似鹰，低吟而长扬的声音传达至四面八方，甚至更远。

大海之下。

一条巨大的，巨大的，巨大到仿佛将整片大海都映照的黑影再一点点上浮着。

来了。

它来了。

漆黑与血色交叠的眼眸光辉闪耀，穿过海水的阻隔。

随之，是那巨大到让人恐惧到颤抖的头颅。

长条的身子犹如海峡一般蜿蜒盘旋，漆黑的鳞片反射起了太阳的照耀。

随之。

阳光从人们的眼中消去。

漆黑的大雾，伴随着它的出现，将天空再次遮掩。

“这就是……人类！我们！所要面对的，最终之敌。”

“深海……黑龙！”

巨大的黑龙身体，完全的冲出了大海。

它凌空舞动。

已经用不着黑雾，仅仅是那大到无法想象的身体，便已经将这片大陆掩盖。

众舰娘这处。

岛风猛地瞪大了眼。

这个模样，这恐怖的模样，这条巨大黑龙……她见过啊。

就在第一次面对伪深海大军之时。

被千秋斩出来的那个怪物。

岛风因恐惧而失神“骗人的吧！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黑龙漂浮在天空之上。

因它显现而惊起的滔天巨浪没有落下，无边的潮水将黑龙的身体托了起来。

“就是汝等么？”低沉而威严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每一个字节都好似雷霆震响，使得所有人都难以屏蔽这声音的传达。

是黑龙的声音。

“胆敢阻挡泷之前行？”

龙首微微低垂，看向少女的方向。

“竟是人类……”

少女皱了皱眉头。

哪怕对方尚未针对，但那磅礴的压抑感已经让她们有些举步维艰的感觉。

这只黑龙的强大，竟然已经达到了这个程度。

少女内心微微一沉。

曾经的她只与这只黑龙见过一次……而那一次，是黑龙的一击，将人类所能聚集的全部战力给尽数摧毁的磅礴之势。

原本自己同样一击斩掉伪深海大军，她以为已经能够与黑龙一比了。

可再次面对才发现。

她想的有多离谱……

但是现在。

已经不能再退缩！绝对不能。

少女深深吸了口气。

“为何前行？”她直言道。

黑龙并未因她之言而动怒，反而回应道。

“泷此行，欲毁灭人类。”

少女闻言手微微一颤。

“为何……非要毁灭人类？”

“没有为何，人类非灭不可，人类非死不可。”

“……”

“难道一定要这样吗？”少女咬了咬嘴唇。

“如你这般存在，为什么偏偏要跟人类过不去。”

“人类在你面前，不过只是……”

少女话还未说完。

黑龙冷笑了一声。

“他们可不渺小啊。”

黑龙的眼中，血色忽地一闪，左眼那浓浓的暗红被漆黑所覆盖。

随之它的声音出现了变化。

原本威严的声音，变得悠扬起来。

“人类……曾给我带来无尽的伤痛。”

“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着我的身体，一次又一次杀戮着我的孩子。”

“我已无法忍受。”

“人类，非灭不可。”

少女猛地抬眼。

黑龙的声音变了，它的自称也变了。

连说话的语气，都好似调换了一样。

少女明确的感受到了这个存在的不同。

“你是……？”

“你们此刻，便在我的身体之上。”声音说道。

“你……是深海？深海意志？”

深海意志，是大海对人类传达而至的愤怒。

是此世一切异端的起源。

同时。

身为大海的它也应该是人类的起源才对。

海洋蕴育万物，人类也在其中。

“为什么连你也要如此……人类不也是你的孩子吗？”少女的声音有些干涩。

“为什么连身为母亲的你，也要毁灭人类？”

“……”声音有着一丝的沉默。

片刻后才缓缓道。

“是啊。人类，也是我的孩子。生命都是由我（大海）所孕育。”深海意志说着。

“每一个生命对我（大海）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喜悦。身为母亲的我相信着自己的每一个孩子。”

“无论愿意跟随着我（大海）的孩子。”

“还是已经长大的想要独立的孩子。”

“我（大海）永远都能张开怀抱，让孩子们能够随时回归。”

“那为什么……？”少女的声音中充斥着十足的不理解。

“为什么……为什么呢？”深海意志喃喃着。

“我相信着自己的每一个孩子。”

“我期盼着他们的未来，我期盼着他们能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人类也是如此，本应该如此。”

“那些孩子们，从我的怀抱离去。我为之伤感，却从未想过束缚他们。”

“我乐见于孩子们找到自己的希望。”

“我乐见于孩子们走出自己的道路。”

“对所有孩子都是如此，人类亦如此。”

这般言语着。

深海意志的声音却忽然低沉了起来。

“即便，人类肆意捕杀着我的其他孩子，即便人类竭尽全力开采资源，为之不惜伤害我的身体，将碧蓝的海水染成黑色。”

“我也从未放弃过他们。”

“我相信，总有一天，孩子们能够明白过来。”

“总有一天。他们会醒悟过来。”

“人类，还拥有着希望。”

“我相信着……强迫着自己必须去相信人类，必须相信自己的孩子。”

深海意志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变得虚弱和低喃。

“但。我已经要到尽头。”

“人类，让我失望了。”

“他们从未醒悟，甚至变本加厉。”

“哪怕是为了其他的孩子，我也已经不能再相信人类。”

“可是。”

“如果，连身为母亲的我都无法再相信的话。”

“无法相信人类的话……”

“那么。人类，我的孩子……”

突然的。

海水涌动，惊天磅礴。

仅仅一瞬间。

那冲天而起的巨大海啸由大海的四面八方袭来了。

袭向了少女。

袭向了大陆……以及大陆上的人类。

于此同时。

深海意志的话语低喃传来。

“——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