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后会无期

看到废土助手上接连收到的求救信号，玄奘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银角大王直到最后还在问他支援怎么还没赶到，尽管事先就知道这是修改记忆之后做出的合理反应，但想到它们在与太上老君交战的绝望中，还要承受盟友背叛的痛苦，他不免还是有些唏嘘。

金角大王的意外被毁，让玄奘忍不住心中一紧，想不到太上老君出手如此果决。还好最终基本每一项要点都已达成，秘密安置在金角银角系统内的监听程序忠实地发回了每一步进展，与它们各自发来的信息相吻合，不存在被敌人伪造的情况，故而也就让他放下心来。

重置记忆之后，从金角银角的角度，已不会察觉这一系列行动只是一场戏，它们会真正地将今晚的战斗视为对太上老君的最后一搏，那些拼尽全力的表现都是真实的。因此太上老君不会起疑，即将执行的自毁病毒也一定会加深事件的确信度。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天庭会接受这场虚假的胜利。

而玄奘所叹息的是，为了达成目的，金角银角终究还是扮演了一回剧本中的角色，脑中也重新装上了另外的后台监控，这些都与它们反叛的初衷相背。天道轮回，世事的循环与矛盾总是如此讽刺着每一个人。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他会为金角银角保留一切记录，当它们再度重生时，再去告诉它们一切。真相不会被埋没。

在金角银角与太上老君战斗的同时，天蓬的芯片植入手术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芯片已经完成与脊髓神经的精确接驳，脑干中的白质也在白骨精细胞的帮助下，成功和芯片的针脚所融合。风险评估中的排异反应并未出现，天蓬的心肺功能也没有因手术产生任何损伤，顺利进入了信号调试阶段。

手术期间没有遭遇敌人的打扰，想来多半要归功于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的牺牲。将金蝉子还活着的消息公布出去，无疑有效地阻挡了太上老君的脚步，使他不会在结束高镇的战斗后继续追击至蛇盘山。而当他把这条消息带回天庭时，其余针对蛇盘山的行动。恐怕也要进行重新考虑了。

玄奘很清楚，太上老君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相信这个消息，但怀疑正是他所要为其植入的想法。金蝉子还活着，这句话会成为仙佛心中的一块阴云。发散出千千万万种猜测。

他们会猜中真相吗？当然，真相就存在可穷举的可能性之中，然而接受它的过程不会那么顺利。需要考虑的是这个过程结束之后，该如何面对随之而来的冲击。玄奘能够想象得到，那会是异常艰难的一战。

高镇的行动已经告一段落。玄奘将注意力重新转回手术台上。宫轩然和白龙已经启动了芯片的发射功能，正专注地对它所发出的信号编码进行微调。而手术台上的天蓬仍是保持着清醒，虽然感觉不到后颈的疼痛，但自己的脊椎顶端就这样暴露在外，让他时刻感受着难以言喻的恐慌。“拜托你，白骨女士，把我弄晕吧。”他哀求道。

“到了我称呼就变老了一个级别，很好。”

“没有那个意思，这都是偏见啊……而且相对于其他女生来说，你也确实比较有成熟的气质。”

“他说我们幼稚哎。”白龙冲着宫轩然挤挤眼睛。故意加大了发射功率，让天蓬脑子里一阵轰鸣，疼得他立马又向这边道歉。“就不能别让那个口子敞着么？我怕这样下去情绪受影响，说不定就会触发变身。”他再次恳切地说。

白骨精无动于衷地回道：“放心，你情绪很稳定，血压就没怎么变过，你只是有些脆弱敏感罢了，然而那跟变身的几个条件不沾边。”

之后天蓬又以卫生方面的考虑进行劝说，也被同样驳回。干扰信号必须在他清醒的条件下，根据芯片从他体内接收到的信息来进行编制。于是他就只好任由自己的脊椎血淋淋地敞着。期间芯片又被进行了几次修改，加装了稳定器，直到两小时后经过了羊脂玉净瓶的验证，宫轩然才终于宣告调试成功。将芯片正式植入天蓬体内。

天蓬摸了摸切口部位迅速长好的皮肤，因为刚才进行的几项压力测试仍有些意识模糊。他向三位手术执行人一一道谢，然后担心地问：“正常情况下，不会有压力测试时那么痛苦吧？”

宫轩然向他保证道：“普通的干扰你不会感觉得到，刚才测试的是极端条件下需要进行紧急变换和加大功率的情况。”天蓬默默点头，轻声自语道：“只是始终有点担心。毕竟连接的是脊髓神经和脑神经，万一出现事故可就……”

白龙不满地叫道：“喂，这芯片是老子亲自参与制作的好吧。质疑质量问题，你还不如怀疑这女人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门呢。”

这当然是玩笑话，宫轩然如果想对天蓬下手，早就得逞了。手术完成后，对天蓬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她便紧了紧身上的皮风衣，准备乘那只巨型秃鹫离开。天蓬不由得问道：“这么快就走？”“当然，否则留在这里等着跟你们一起被抓吗？”宫轩然顿了顿，又说，“可别真被抓了，尤其是你，天蓬。要是连累了我的话，我会鄙视你的。”

“呃……那不如再消除我的记忆？”天蓬挠头道。白龙骂了他一句：“你真是猪啊，还修改记忆，看看金银帮那个痴呆，你想变成那样？”她又对宫轩然说：“下次别用这么夸张的交通工具，换身打扮就没事了，你对我们几乎什么都没说，凭这点情报找不出你的去向。你藏了几百年，经验足够丰富。倒是你那边有个人得注意一下。”

宫轩然似乎早知道她会说什么，回道：“你在担心猪头酒馆的酒保，对吧？他的确知道了一些状况外的信息，不过没关系，想从他那挖掘情报可没那么容易，不然我也不会放心让他守在高镇。”白龙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秃鹫的振翅声越来越近，玄奘忽然说：“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你虽一直避世而居，但其实也是希望世界能改变的吧，否则仅仅为了偿还恩情，也不至于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一再给天蓬这么多帮助。以你的博学多闻，不可能不知道天蓬在云栈洞的记忆其实有办法恢复。说是与他断绝关系，其实从你决定帮他恢复人身开始你就知道，你们之间是断不了的。”

背对着他们的宫轩然微转过头，答道：“不了，我只做自己擅长的事。不过说实话，我真心希望你们能成功，这也是天蓬一直以来的理想吧。”烈风吹起了她的长风衣，说完这句话，没有做出道别，她便在呼啸的风声中跳下了山崖，随及时赶到的秃鹫消失在夜色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