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六章 因果（完）

“灭！”

夜风轻喝一声，手中的印决落下。

他的眼底似乎又有一道流光闪过，似乎是一瞬间，两道光影穿透那两名冲来的官兵的后心，在离夜风仅几步之遥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倒下。

穿透他们身体的，赫然是之前他们自己的武器！

原本表面还有着隐隐的光芒流转的长刀和枪尖，此时都好像被吸取了光华一般，变得黯淡无光，风一吹，化作腐朽。

此方世界中没有灵力，他只能够凭借自身的力量来催动，所以需要用到，或者说能够用到的，只有如同那一种精铁锻造的武器可以暂时一用。

在用了超出这个世界的力量之后，夜风明显感觉到此方世界的空间壁垒出现了不稳，甚至于此时在他的身边就已经有了空间裂缝。

夜风无奈一笑，心中对此情形早有所预料，只是没有想到因此而提前的更早了罢了。

唯一能够让他比较在意的，也只有怀里这一个不过六七岁，却背负着沉重担子的小姑娘。

夜风叹息了一声，随意的盘膝坐在了地上，把小姑娘抱起来坐在了自己的对面，正视着她的眼睛。

天上的雨还在不停的下着，但是原先的那一把大黑山却是已经落到了一边，夜风也没有捡起来的意思，反正他都要走了，这个幻境也要破灭了。

虽然他不知道通过这个幻镜会不会改变曾经这个世界的这一段历史，但是他觉得，有些话他还是想要告诉这个小姑娘。

“雨淅，这个村子是剩下你一个人了。我告诉你这个，不是想要让你心存恨意，而去报复，这样，你会背负的很重很重，也会活得很累。”

周围的虚空在不断的撕裂，似乎仅存夜风所在的这一片净土，仍然是完整的而非已经被撕裂的空间。

“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着，忘记这些黑暗的回忆，走自己的路。这样吧，抛弃过去重新开始，也不要再叫雨淅这个名字了，叫听雨可好？”

夜风笑吟吟的说着，语气是明显的玩笑意味，但是他的眼神却很认真。

“京国多年情尽改，忽听春雨忆江南。”

夜风吟了一句，身形在小姑娘呆愣的目光中渐渐的变淡。

“我之前说过的，人总要习惯离别，总要学会独自前行，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开你的。现在是等不到以后了，抱歉，我的小姑娘，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雨淅骤然回过神来，急切的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挽留。

“不要走！”

但是她的手却是穿过了一片虚无，夜风的身形已经淡的只剩下一道影子了。

他还在冲着雨淅笑，一如初见时一般的温柔真诚。

直至他的身影彻底的破灭，只留下一句话在虚空中回荡。

“我的小姑娘，坚强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吧。这个世界很大很大，还有着许多的恶人，但是我相信你的……”

夜风的尾音飘散在虚空中，继而周围的空间裂缝猛然之间扩大，撕裂了整个虚空！

最后一幕，是小姑娘前倾着身体，拳头紧握着，好像在抓住什么东西，却是呆愣愣的低着头……

夜风浅浅一笑，意识一黑。

再见……

※※※

古界，雨淅城。

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漫步在雨淅城的街道上，口中轻轻哼着悠扬的调子，周围清脆的雨点砸落声此起彼伏，更是多了几分玄异。

突然，小姑娘脚步一顿，抬高了遮掩住面容的黑色大伞，面无表情的抬头望着天空。

雨淅城的天空，还是如同往常一般，乌云压顶，不断的洒落着雨水，在天地间形成连绵的雨幕，朦朦胧胧的看的不真切，使得这一座城池添上了几分神秘。

但是在小姑娘淡漠的眼神下，天空似乎发生了巨变一般，雷声轰轰，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长空，如同把天空撕裂成了两半一般！

在这仿佛能够消弭一切的白光中，隐隐有一道光影似乎穿透而过，直直的落入了雨淅城当中，穿透过那一把诡异的大黑伞，直接没入小姑娘的百会穴中。

“唔……”

小姑娘一向淡漠的表情有了变化，轻微的蹙了下眉，似乎还能够听到脑海中有着一道声音在回荡。

“京国多年情尽改，忽听春雨忆江南……”

“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

听雨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周围的雨水更加迅疾的落下，每一滴都重如千钧一般。

此时撕裂天空的那一道白光已经不复存在了，天空之上仍然是笼罩着厚厚的乌云，好似之前发生的都是假象一般。

“骗子。”

小姑娘突然吐出了两个字，虽然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她道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却好像带着一股委屈的意味。

明明说了会保护我的……

抬头遥望远方的城墙，小姑娘重新迈开了步伐，口中仍然是哼着轻缓悠扬的旋律，顺着街道，向着城门的方向缓缓行去。

虽然好像与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一般，但是如果仔细感知的话，却会发现听雨的身上似乎多了几份暖意，体内透出了一股生机来。

随着曾经留在那个世界的一抹执念回归了之后，听雨整个人的心神意境都是圆满了许多，在冰冷漠然的沉寂到了极点后，重新孕育出了生命的活力。

明明小姑娘的步子小小的，不急不缓的走在街道上，但是数十里的路程在她的脚下却仿佛缩土成寸一般，不过是刚刚迈出了几步，便是已经瞬间到达了城墙边上。

这次小姑娘径直到了城门口，白皙柔嫩的小手搭在了在紧闭的城门之上，看似随意，却是在霎时间便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一股巨力袭向了仿佛亘古永存，让仿佛有着永恒的不动如山般的意境的城门被动摇了一瞬！

随着城门重新恢复那不动不摇的状态，小姑娘也已经收回了手，这回确实没有直接转身离去，而是看着高达数百丈，仿佛连接着天的尽头一般的城墙，喃喃自语了一句——

“时机快要成熟了……”

※※※

夜风从朦朦胧胧的状态中醒转过来的时候，意识还是感觉有些迷糊，眼神中透出了几分茫然之意来。

但是很快的，他眼中的茫然之意就如同潮水般迅疾的尽数退去，恢复了一片清明，随之却是变得深邃。

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头，夜风站起身来，却是见周围之前的那一些人仍然是盘膝坐在地上，紧闭着眼睛，额头上有着汗水滑落，好像有些艰难的模样，挣扎着始终没有醒来。

夜风不由得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又是回首看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一个中年男子，微微一顿之后，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躬身一拜。

“小子见过前辈，不知小子是否通过了这第二层的考核？”

虽说夜风对于自己一向都是充满自信的，但是目前的情况看起来着实是有些异常，让他不由得有些七上八下的踌躇不定，便也多此一言发问。

还没抬头，却是感觉到自己面前这中年男子似乎有些复杂意味的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身上，更是让他不由得纳闷。

扪心自问，即便是他自己，也是感觉自己在幻境的第二层表现的并不出彩的。毕竟修炼一途，逆天夺命，必然要舍弃多余的无所谓善心，更遑论如同他那般似乎连付出性命都在所不惜！

不过少时，夜风便是感觉那一道目光重新收了回去，随之听到了中年男子徐徐的话语。

“你很不错。”

单单是这一句评价，夜风就已经知道自己此时的状况如何了，饶是他的心境，仍然不由得眼前一亮。毕竟自己人知道自己事，对于自己之前的表现，其实他都不看好自己的，更别说得到这么一个评价了。

若是夜风知晓，眼前这中年男子向来不随意开口夸人的话，恐怕他此时就要更加的荡漾了！只怕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中年男子接着开口，“我接住神器之力营造环境，其本身便是真实存在过的痕迹，所以世界之力异常的稳定，并非寻常人等可以突破并无你世界法则的，即便尔等已经达到了筑基期的巅峰，距离封神仅有一步之遥。然而你却可强行突破此世界壁障之力，动用自己的能力，接下来也不必在进行第三层的环境考验了，已经足以证明你的意志和潜力。”

此人所言非虚。想要在神器营造的幻境之中突破其本身烙印的世界痕迹的法则，可以说，自从中年男子执掌此神器，来考核入门弟子以来，从未出现过如同夜风这般能够强行调动自己力量的情况。

同时，在他突破了世界之力的限制，那一方世界由神器所留下的痕迹也是彻底的消弭了，并非如同其他的一般，能够继续可循环再利用。

一方世界之力，何等强大？

在宇宙中，每一个位面中都存在着数之不尽的星球，存在着各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不管其世界本身是否拥有特殊的力量能够提供修行，一方世界的力量都是非人力所能敌的，也不是寻常神器能够强行烙印保留其痕迹的。

而此神器能够做到，除了其本身的品质高，十分强大之外，再者便是它所收录的世界痕迹皆是一些等级比较低的，如若不然，便是一方世界溃灭之后，所留下的痕迹。

在第三层的环境考验之中，原本要出现的便是如此。

然而夜风却是强行突破了世界之力的禁锢，此等惊天的大事，虽不知是不是前无古人，又是否会后无来者，但是却也已经是十分值得重视的了。

此时，这名中年男子便是已经将夜风视为一个值得重视的潜力种子。可以说，后面的考核中，夜风只要表现不是太差，进入万兽宗已经是稳稳的了。只不过进入万兽宗之后的发展，便是需要看个人的努力了！

“然——”中年男子却是话音一转，“我被修士，不应该被过多的情感牵绊住自身，留下弱点，限制住自己的修为。而应该是超脱出束缚，打破常规！修炼一途，本就是逆天行事，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心志不够强硬，即便是法力神通修为再高，仍然无法取得真正的成就！”

中年男子对着夜风循循善诱，让他不由得苦笑连连，面上却是做出一凛的样子，恭敬地垂头应是。

这一件事情会被点出来特地要求说明，夜风是早已经有所预料的了。毕竟自己在第二关当中虽然说是突破了世界之力，但是在此之前，他的表现确实有些优柔寡断和心慈手软了。

夜风并不完全赞同中年修士的说法，但是他也不反对，反而是同样引以为鉴。

接受别人的好意，这是一件自我修养。

说起来简单，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的。就像是大家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但是难道就真的能够听从而非忤逆吗？

中年修士对于夜风的态度同样是很满意的。其本身就是比较性格严谨的人，对于像是夜风这一种知礼数、懂礼貌的人本来就是会多几分照顾，更何况还拥有不小的潜力的人？

又是多说了几句，眼见着已经有不少修士陆陆续续的通过第一层的考验要过来了，中年男子才是放过了夜风，指点他前往第三层的考核所在。

“第三层的考核往那一边走便是了。第三层的考核较为危险，并非如同此前一般仅仅考验天赋意志，还需量力而行。”

中年男子提点了夜风一句，让他面色肃然的郑重点了点头。

“谨遵前辈的教导，多谢前辈的提醒。但是我被修士，本就是逆天而上，又怎么能够因为区区的小困难而在成功面前退缩呢？反而应该更加的激流勇进，直面困难，挑战他，解决它，战胜它！”

夜风一番话不可谓是不说的慷慨激昂，让中年男子不由得抚掌道了一声，“好！”

夜风请礼辞行，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向着第三层考核的路口而去。

而那中年男子则是面带满意之容，眼中流露了几分欣赏，扶着自己的胡须微微点头。

而在夜风的身影没入第三层考核的入口之时，原本地面之上盘膝而坐的数十人当中突然有几人浑身一震，身上一股气息逐渐的觉醒，就像是巨兽徐徐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散发出了一股峥嵘的气息……

“不错，看来此番又能够收入几株好苗子了，就是不知道最终能够活下来几个？又有几个能够不被抹去棱角？要知道，世人虽然尽皆追求长生之道，但能够长生的也不过寥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