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莲业火

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

然而如果只是站在圣人的角度上，去觉，去悟，那便只能做一个泥塑的圣人。

任何事物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任何事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即便是圣人道果，永镇不灭时空，也有可能翻车。

陆凤秋修行至今，他的本尊没有经历过任何情劫，但并不影响他的念头转世之后去历经这样一场情劫。

这是一种体悟，也是一种升华。

他信奉我道唯一，不假于外物。

然而，并不代表他会排斥这些。

这一次历劫，在他漫长无限的寿命当中可能时间不是最长的一次，但却是很有影响力的一次。

他可以是通臂猿猴，但通臂猿猴不会成为他。

万妖女王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她还沉浸在喜悦当中。

然而，她的内心依旧有着隐忧，只是现在的她不愿意去想这些隐忧而已。

时光匆匆而逝，转眼间便已经是半个月过去。

这半个月来，万妖女王天天和陆凤秋呆在一起，看日出日落，看云海翻腾，好似她依旧只是那一只普普通通的雀仙，就这么依偎在神猴大将军的身旁。

唐僧在念经，念的不知道是什么经，总之嘴里念念有词。

猪八戒在睡觉，他每天除了吃，便是睡。

沙僧在发呆，像个泥塑。

黄眉大王在山里面逍遥快活去了，一点也不想着回佛界去。

不过，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按照佛界的时间流速来说，他顶多算是刚刚从佛界出来半个时辰。

雪妖走了，回万妖国去了。

只留下万妖女王在陪着陆凤秋。

陆凤秋觉得这样的日子很舒适，但同时也很无聊。

爱情这东西，不保鲜，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可以为万妖女王落泪，但是也会觉得这样的相伴并没有多少快乐可言。

爱情不会像陈年的酒一样越酿越香，只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越来越淡。

陆凤秋觉得如果他现在不是通臂猿猴，他一定会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因为情爱带给他的乐趣着实有些索然无味。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本尊意识太过强大，主导了身体意志的缘故，他的本尊奉行的是独行大道，独孤大道。

陆凤秋懂了，为什么地球上会有人说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他审视了自己的内心，又一次发现他本质上只是一个冷漠而又孤独的人。

或许他可以出于某种情感为某些人，某些事去做些什么。

但他还是享受孤独追寻大道的感觉，这才是他最终追寻的道。

这一日，陆凤秋进入了假寐当中。

自从他成道以来，他便很少进入梦境。

因为每一个成道者的梦都代表着将来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凤秋梦到了自己独坐虚空，看着大世起伏破碎，重生辉煌。

他梦到了自己重开混沌，重立地风水火。

他梦到了世间无一生灵，只剩下他一人独立苍茫。

他梦到了他手持净世白莲，将古神全部湮灭。

他梦到了自己身化十万丈，开天辟地。

他还梦到了自己在苍莽宇宙之中洒下无数种子。

然后，他醒了。

是被万妖女王给唤醒的。

万妖女王一脸温柔的看着他，道：“将军，你是不是有些累了？”

陆凤秋笑了笑，道：“我不累，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万妖女王点了点头，道：“将军，我们出去走走吧？”

陆凤秋一般都不会拒绝万妖女王的请求。

他现在既然是通臂猿猴，那自然会做好通臂猿猴该做的事情。

“好，刚好，我们也该去看看孙悟空在玩什么。”

他觉得孙猴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将唐僧几个给剁成肉丝。

或许，由他执掌的这一劫是他们师徒四人在取经路上遇到的最没有威胁力的一次劫难。

可能是因为他不吃唐僧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历劫本身也是一种修行，既然是修行，便不能让自己太过无聊。

或许，他可以增加一点乐趣。

陆凤秋看向唐僧，道：“三藏，有没有兴趣和我去看一看你的大徒弟孙悟空在磨蹭什么。”

唐僧闻言，睁开了双眼，持手道：“当然可以。”

猪八戒直接跳了起来，兴冲冲的说道：“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通臂猿猴，带上我老猪一起去吧。”

陆凤秋看了他一眼，道：“想跟着便跟着，我也没拦着你。”

猪八戒嘿嘿一笑，朝着陆凤秋竖起大拇指，道：“通臂猿猴，你真是猴子当中的这个！”

“比起我大师兄那个死猴子可要好上一万倍。”

“既有风度，又十分儒雅随和，佛祖真是没眼光，怎么当初不让你来取经。”

“要是你做大师兄，比起那死猴子强一万倍。”

陆凤秋呵呵一笑，不可置否，这头猪心眼儿贼多，这么费尽心机的拍马屁，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别看他嘴上编排孙猴子，但好歹也和孙猴子相处这么久，对孙猴子还是有些情谊的。

这时，只听得唐僧朝着猪八戒说道：“悟能，不得在背地里说悟空的坏话。”

“你若是再这般胡言乱语，小心悟空回来为师将你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讲给他听。”

猪八戒一听，“哇”的叫喊一声，道：“师父，你也太偏心了吧。”

说着，猪八戒急忙去拍沙僧的肩膀，道：“沙师弟，走了，走了，我们该去动动筋骨了。”

……

孙悟空还在金铙里呆着，不过眼下正在和牛魔王在聊天打屁，一点办正事的样子也没有。

着实是这金铙太难开，他们想了不少办法，连牛魔王的角都给顶烂了那么一丢丢，也没有把孙悟空从金铙里救出来。

当然，孙悟空也没想着直接去天庭，或者去佛界找仙佛帮忙。

因为孙悟空也有自己的打算。

取经路上，几多劫难。

能碰上通臂猿猴这般讲道理的妖怪可是少见的很。

通臂猿猴虽然禁锢了他，但他也不想凭白和通臂猿猴成为敌人。

因为通臂猿猴所展现出来的法力着实太高了些。

三界之中，论交友能力，他孙悟空还是数得上号的。

当年在天庭当弼马温时，不论是八仙还是月老，还是太白金星这些老倌儿，哪个不是隔三差五的被他拉着宴饮高歌。

当然，这些家伙虽然没义气了些，但也是情势所迫。

通臂猿猴身为弥勒佛座下弟子，半仙半佛，虽然他嘴上说着不想成佛。

但这种事情哪里能说得准，万一大家以后还都在如来手下共事，那撕破脸总归不是太好。

最关键的是他打不过通臂猿猴啊。

反正通臂猿猴也对唐僧肉没想法，最多只是为难一下他而已。

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他都捱过来了，更何况这小小金铙呢？

便是一时三刻出不去，但往后也总归是能出去的。

取经取了这么久，还没这么悠闲过，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好生休息休息，和牛老哥叙叙旧。

牛魔王这时，正坐在大刀金马的坐在椅子上，一口吃着果子，一边和金铙里的孙悟空发着牢骚。

牛魔王道：“男人嘛，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你大嫂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凶悍，动不动就拿着扇子扇人玩。”

“你哥我也是躲出来清闲清闲。”

孙悟空坐在金铙里，道：“大哥，你成天就惦记着那点破事，总有一天要翻车。”

“你有时间，还是想想怎么把我从这金铙里救出来才是。”

牛魔王撇撇嘴，道：“兄弟，你放心，这事包在你大哥我身上。”

“要说，那通臂猿猴也是真是个厉害角色，居然能将兄弟你给扔进这金铙里。”

“可惜啊，这般厉害的角色，却也一样逃脱不了被佛界收编的宿命。”

“便是兄弟你将来取得西经，也是要成佛的人物。”

“不像我老牛这般俗人，只能抱着糟糠妻，偶尔出来找找乐子。”

孙悟空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听出来，老牛是在暗损他。

当年七大圣反天，他孙悟空成了二五仔。

后来，他又搞的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孩子红孩儿成了观音座下的善财童子。

自己占山为王，多么逍遥自在，给人做童子，便要受人管束。

他孙悟空五百年前就明白的道理，取经之后又岂会不明白。

虽然说这些事并非他本心所愿，但终究是和他有关系。

现在有难了，又来找牛魔王这个结义大哥，让人家帮忙，说起来还真是有些臊得慌。

当然五百年的五行大山，早已将孙悟空的性子给磨平了许多。

感慨归感慨，但该走的路，还是得走。

三界虽大，但何处才是他的容身之所？

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

若他当年的法力能不在如来之下，如今的天庭说不定早已经改姓了孙。

胜者王侯败者贼。

他现在除了能入佛门，又哪里有第二种选择。

花果山他是回不去了，脑门儿上的这个金箍，早已经把他给算计的死死的。

天庭也不会收他，灵山是无法选择之下的最好选择。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如人，天上地上，有能耐的仙佛多了去了。

比他孙悟空强的仙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他这一身神通又能打得过几人？

要是他有通臂猿猴的本事就好了。

总归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就在孙悟空和牛魔王在聊天打屁的时候。

唐僧来了，猪八戒、沙僧也跟着进了门。

牛魔王看到突然出现的唐僧师徒，急忙站起身来，一脸讶然的说道：“咦，大师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不是？”

这时，猪八戒毛毛躁躁的朝着那桌子上金铙跑了过去，道：“大师兄，你果然在这里啊。”

“这都半个月了，你还没出来，你到底有没有找人帮忙啊！”

孙悟空一听，是猪八戒的声音，当即站起来，道：“八戒，你怎么来了？”

“师父呢？”

猪八戒道：“师父当然也来了，我们担心你嘛，当然要来看看你。”

孙悟空“切”了一声，道：“死肥猪，你会担心我？”

“不对，那通臂猿猴呢？”

这时，大厅之中，一道白光闪过。

两道身形出现在大厅之中。

正是陆凤秋和万妖女王。

陆凤秋笑了笑，道：“孙悟空，看来你在金铙里呆着还是很舒服。”

万妖女王依偎在陆凤秋的身旁，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这时，牛魔王看了一眼陆凤秋，又看了一眼万妖女王，他一脸诧异，暗道：“这女人是什么来头，怎么连俺老牛都有种心悸的感觉。”

“这猴子莫非是就是通臂猿猴，看起来，倒是人畜无害的样子，居然能将孙猴子给一言制住，这等本事三界少有。”

牛魔王看着陆凤秋，道：“你就是通臂猿猴！”

陆凤秋还没说话，万妖女王便已经看向牛魔王，道：“放肆，在将军面前，岂容你如此不敬？”

牛魔王心下一冷，看着万妖女王，道：“你是？”

陆凤秋拍了拍万妖女王的后背，万妖女王便不再理会牛魔王。

猪八戒跑到牛魔王身旁，小声嘀咕道：“牛哥，那可是万妖女王，你悠着点……”

牛魔王一听，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道：“原来是万妖女王，怪不得这么强的气势。”

就在这时，陆凤秋一手抬起，那金铙便直接朝着他手中飞了过来。

陆凤秋看着那金铙微微一笑，道：“孙悟空，听说你五百年前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炼了七七四十九天？”

金铙里的孙悟空心头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依旧强撑着说道：“是又怎么样？”

陆凤秋笑道：“我近来也学了炼丹，所以，想拿你练练手。”

“反正你有金刚不坏之躯，一时间也不想从这金铙里出来。”

孙悟空一听，大声喝道：“通臂猿猴，有什么本事，尽管往俺老孙身上招呼便是！”

“俺老孙要是皱一下眉头，便是你娘养的！”

陆凤秋“呸”了一声，道：“死猴子，你想做我的兄弟，还差得远。”

话音落下，陆凤秋大手一挥，大厅之中轰然出现一尊大鼎。

白色焰火在大鼎之中燃起，好似能焚尽世间一切黑暗。

这是白莲业火。

净世白莲中诞生的本命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