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章 明妃（上）

剑典……

学会啦？

当这句话落在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耳中的时候，一如那震耳惊雷，镇的神魂俱惊；更是那晨钟罩顶，被砸了个手足无措，整个脑子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浑浑噩噩。

“这怎么可能？”

出声的是秦川，比起梵清惠来，秦川的心机与气度终究是要来的浅，在听到白少棠口中道出的那一句话之后，她整个人当即愣住了。

秦川的话代表了梵清惠的意思，也代表了在场其他人的心态。

哪怕是有过设想，更是从了空大师的口中得到白少棠这个所谓的佛子有着学习佛门武学有一蹴而就的能耐。但当这一份可能摆在自己面前，亲眼见证对方口中说出剑典已经学会的答案之后，梵清惠止不住心头的震惊。

要知道剑典不仅仅是慈航静斋的镇派武学，更是只有女人才能学习的武功啊！

否则的话当初道门大宗师宁道奇也不会在翻阅剑典之后口吐鲜血败退。

因为男人与女人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是梵清惠胆敢拿出镇派绝学来当做杀手锏的缘故。

“不信？”

抬眉，白少棠的脸上莫名的出现了一缕柔和，右手抬起，以剑指遥遥点向了前方的梵清惠：“注意来！”

“！！！”

凝而不发的剑意聚在指尖，一指之下，四周方圆三丈内全部受到了控制，在灵觉中，他之身形被极致拔高，尽数被这一指所主宰。身怀剑典的梵清惠如何不知晓这熟悉的感觉是什么，这正是慈航剑典名招剑意。

‘气主灵神心’五大纲领要诀中的第二招剑主天地。

一招之下，那天仙主宰之味浓而不散。

如果不是眼前之人是一介男子，梵清惠只恐认为对方乃是同门之人。

而且更让她感觉荒诞的是在灵觉与视觉中，对方给予自己的感觉出现了明显的撕裂状态。

灵觉中，那拔高的身形乃是自天而降的九天玄女；而在视觉中，所见到的是一头白发飘飘，身着白色袈裟的俊俏男子。

神情震动之下，梵清惠脸上已没有镇定之色。

面对这一手，梵清惠抬手间也是剑指一扬，一招同样的‘剑主天地’迎了上去。

双指碰撞，空中发出‘嗤’的一声响。

剑气碰撞，相融。

四散而开的尽数化作了清风飘散开来。

搅起白少棠那一头白发，更是吹起梵清惠一身僧衣。

一招过后，白少棠将那慈航剑典交还给了秦川之后，这便坐回原地，以笑相对。

“……”

秦川眼露茫然之色，不自觉的接过慈航剑典，整个人还没有从刚才所见到的那一幕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就根本不可能！

一连三次的反问与肯定的念头在心头徘徊，所见一切已经让秦川产生了自我怀疑。

能被慈航静斋选中，成为斋主梵清惠的弟子，在门派新人中，秦川只不过比师姐师妃暄稍逊些许，在更多的时候其差距也不过是两者理念和行事的差别。这样的人在江湖上自然是一等一的天赋之辈。

但即便是这样，秦川在回忆起自己的武学生涯，也从来不是一帆风顺。

十几年时间的苦修参悟，加上前辈们留下的经验教训，她秦川到现在也不过堪堪到达‘剑神无我’，到五大要诀中的神之境，离剑心通明还有着不小的距离。

武学一道除去奇遇之外，剩下的不外乎是天赋+勤奋+顿悟，秦川自是没有奇遇的，她有的只是后者，是江湖人历来走过的最为熟悉的那条道路。

从某方面来说，是一条正儿八经的堂皇大道。

可在今天……

秦川只觉得自己的信心遭受到了重创。

别人不过是短短的时间里，便能将门派镇派绝学学会，随手一指便是剑主天地，这完全是对一个人武学信心的摧残。

而且看起来那一招剑主天地所携带剑意的精纯程度竟然是要超过她秦川，那这么多年来她对武学一道在坚持些什么？虽然在慈航静斋中，武学不过是达到目的的手段，但在其中，也未必没有人对武学一道的尽头发起冲击，以求达到破碎虚空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她亲眼见证过对方一身武功自废的场面。

可眼下……

现在这一刻，秦川便觉得自己的武道之心崩出了裂痕来。

天空，乌云盖顶。

沉闷的大气压一如当前的气氛。

滚滚雷鸣声正在从远处传来，直搅得秦川一颗芳心起步不定。

不提两个当事人梵清惠和秦川师徒两人的心态，在四周，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江湖人士更是哗然。

这怎么可能？

一样的疑问，同时在无数人的心中响起。

武功越低者则是有着更多的是迷惑，而武功越高者有的则是最大的震撼。

在这一天，他们看到了神话。

“这！！！”

燕王后宫妃子方阵内，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之色，作为慈航静斋的老对头，岂会不了解慈航剑典是一门什么样的武功？说句不让人意外的话，在这江湖上真正能快速修成慈航剑典的人除去慈航静斋本身的弟子外，那么便只有阴癸派这个多年来的死对头了。

双方争斗多年，都对彼此的镇派绝学熟稔于心。

但即便是这样，自认换做是她上台，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揣摩修习，而不是像眼前荒诞的一蹴而就，还是一个男人去修习女人所修的功法。

难道那了空没有说谎？

那白少棠真是佛子？

这一刻，不仅是慈航静斋的人呆了，连她这个阴癸派的死对头都感受到了那股藏而未发的可怕。

不提在场其他许多江湖人士的自我怀疑，对武道一途上的信心遭受到了打击，唯有佛门中的一众高层圣僧还能保证心态之外，在场的所有人心态几乎都受到了影响。

因为他们都是江湖人。

行走江湖，不提扬名立万，在江湖人的心中，走到更高，走到更强，那是一开始便踏入江湖的勇气和目的。

许久。

白清儿也略带迷茫的收回视线，目光在自己师姐以及奕剑大师的两个徒弟身上扫过，看到了她们脸上那没有遮掩的震惊之色，她却是开口说出了一句很奇妙的话语来，直指关键点：“慈航剑典理应跟师姐的天魔功一样，乃是女人的功法。”

“男人怎么学会？”

“是武功达到了传说中的破碎之境，做到一法通万法。”

“还是……他此刻到底是什么性别？”

这白少棠是男人？还是一个女人？

不知怎的，白清儿想到了皇宫内侍宦官。

不得不说白清儿在接受了燕王培养，加上刻意的栽培之后，她观察万物的眼光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独步之法。

一开口，便是鞭辟入里。

闻言，傅君终于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了白清儿的身上，脑海里回忆起自己师傅所说讲过的话语，神情不知悲喜。

慈航剑典是什么？

身为剑道大宗师的傅采林早就对自己的三个徒弟做过解释。

那是一门只有女人才能修习的武功，而且也点出了道门大宗师拜访帝踏峰，一观剑典的真实目的并不如慈航静斋所宣传的那样。

处在同一境界的傅采林非常清楚宁道奇的目的，因为感同身受。

他们想要更进一步。

而宁道奇无疑是发现了什么。

高台上。

似乎是听到了白清儿这句轻微的话语，梵清惠想要开口一问，却见白少棠已经提前开口阻拦了她那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话语：“斋主，你这是想不明白吗？”

“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迷茫，看到了不可置信。”

“而且想要一观也无妨，本来你们慈航静斋便是明妃。”

“今天，我只不过是给了你们慈航静斋真正的存在理由。”

“你们……原我而生，因我而存，为我而在。”

……

与此同时。

外围。

离净念禅院山后禁山山顶。

道门大宗师宁道奇背负着特质的锦盒，正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手上的茶杯，在这天气下细品茶汤，端的是好享受。更何况，泡这茶的还是一个极度讲究完美的人。

“……”

目光挪移，宁道奇的目光停在了眼前之人的身上，那是一张丑到极致的脸颊。

眼睛，眉毛，鼻子，嘴巴，耳朵。

每一处都存在着任何正常人都不想有的缺点。

尤其是当这些缺点都紧巴巴的挤在一张窄长的脸孔上的时候，那副模样就更让人不待见了。

有着这幅模样的男人，正是来自高句丽的奕剑大师傅采林。

很合时宜的，在看到了这张脸颊之后，宁道奇很不礼貌的表现出了反胃的举动，直接将喝在嘴里的茶汤差点给吐了出来，最后只能皱着白眉生生的给吞了下去。那模样，就好似一个小孩子吃到了不好吃的东西，想吐而不能，只能在大人的注视下生生的咽回去。

宁道奇如此不礼的举动，并没有让傅采林不高兴。

反而是在他的这张丑脸上浮现了一丝惊讶之色，赞道：“道兄你的武道再进一步了。”

“不值一提。”

摆摆手，宁道奇决定自己不再去看对方的这张脸，免得跟自己过不去，嘴上则是认真答道：“比起来，你之剑道亦不遑多让。这茶汤，老道我已经寻不到任何的缺点了。”

“不！”

摇头否认，傅采林则是否定了来自对方的赞叹：“察觉不到进步，这便是缺点。”

“我也到了瓶颈。”

“道兄之境界，反倒是让傅某很是羡慕。”

“对了，道兄你怎么看这一次的佛门论道？”在谈及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之后，傅采林则是很随意的转移了话题，问了起来。

“慈航静斋……”

皱眉沉思，沉吟半晌之后，宁道奇这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必败无疑。”

这个答案，让奕剑大师傅采林讶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