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戴宗

来人正是戴宗，身上没有穿公服，而是穿了一身常服。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曹岩，看那样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曹岩却不怎么在意，他甚至不在意戴宗是否带了其他人来，他只是很随意的坐在凉亭里，面带微笑看着戴宗。

“你到底是何人？”

戴宗一抖手上书信，上面没有落款，只问戴宗对现在的生活是否满意，是否想要过上另一种生活，如果想的话，就来小院一叙。

戴宗看来是对自己的神行术很有信心，所以他没有带官兵来，而是正如书信上要求的那样，只身来到了这里。

“我叫曹岩。”

曹岩微笑着说道。

对面的戴宗愣了一下，不是被这个名字惊到了，而是他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

“梁山……”

曹岩注意到了这一点，笑着提醒到。

这一下子，戴宗反应过来了。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的看着曹岩，似乎是没想到曹岩居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

梁山是什么地方他很清楚，而一说梁山，曹岩这个很普通的名字他也想起来了，这就是梁山匪首的名字。那么，一个被朝廷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立刻清除掉的这么一个匪首，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入江州城，还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小瞧自己吗？

虽然自己只是一个牢房节级，剿匪的工作和自己似乎没什么联系，但被人如此轻视，还是让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气。

“哈哈哈，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曹岩笑着摆了摆手，“节级莫要生气，我今日来这里，可没有半点看不起的意思，也并没有半分挑衅之意，我只是想要见你一面，仅此而已。”

“你要见我？哼，我可不想见到你。”

戴宗冷哼一声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

曹岩放下酒杯，“节级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吗？做一个牢头，整天在阴暗的牢房里管理犯人，没有半点上升的可能，看着其他人封侯拜相，最不济也能统领一军，而你只能在这里跟着这些囚犯一起腐朽，节级真的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吗？”

“……”

戴宗沉默了，他看着曹岩，不说话。

曹岩也不以为意，咧嘴轻笑一声，“我这次来呢，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和节级你谈一谈。如今的大宋朝，我承认有很多地方是很不错的，但也有很多地方是真的太差劲了，别的咱们不说，就说如今朝廷对人才的使用，就非常有问题。当今圣上，擅用奸臣，蔡京，童贯，高俅，这些家伙随便揪出来一个，就是个顶个的大奸臣。有了这些人的存在，像节级你这样的人，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我并非危言耸听，也不是故意说朝廷的坏话，节级你和我比起来，为朝廷工作的时间更久，我说得这些到底对不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戴宗更加沉默了，虽然他并不愿意承认，但曹岩说的话并没有错。

如今的朝廷，已经非常的腐朽，文官还好些，武将的话，想要得到一丝晋升的可能，那就是大笔大笔的花钱。花了钱还未必能升上去，可是不花钱，就完全没有可能升上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两院节级，在犯人眼里他已经是了不起的大人了，但在真正的大人眼里，他也只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小人物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他何尝不想更进一步？整天和这些犯人待在一起，绝对不是什么好的感受。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没钱，也没关系，空有一身神行术的本事，但却根本得不到重用，为此，他已经苦恼很久了，如今曹岩突然和他说起这个事情，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加难受。

“所以我来了，戴宗兄弟，我今天来呢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要和你见一面，顺便给你提供另外一种生活而已。”

“和你上山吗？呵，我好歹也是朝廷的人，就算看不到晋升希望，难道就应该和你去落草吗？还是说，在你的心里落草为寇莫非还比我现在的情况要好吗？”

戴宗反应过来，冷笑一声，一脸淡漠的看着曹岩。

“如果仅仅只是落草，那自然无法和你现在的生活相比。戴宗兄弟，我也不是傻瓜，我当然不可能让你放着好的生活不过，去和我过那种落草的日子。但我要说，其实我已经为梁山准备好了很多发展的计划，只要这些计划里有一个能成功，梁山从此以后就不会再是贼寇，你不仅能得到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同时还有更高的地位。”

“你要招安？”

戴宗挑了挑眉头。

稍微有些心动了，如果是招安的话，这个不是不能考虑。

招安是晋身的最快速的方法，古往今来已经有多少这样的例子了。全都是那些报国无门之人，或者遭受冤屈之人，他们会选在占山为王，和朝廷的军队作战，只要能让朝廷看到他们的威胁，自然就有了招安的资格。而只要招安成功，立刻就能获得一定的身份和地位，而且这还是朝廷承认的。可以说，这是最快的晋身方式了，只要赌对了，就能瞬间走过正常情况下一辈子都揍不过的那条路。

看看原著就知道了，招安之前，或者说上山之前，戴宗只是一个小小的节级，无品无级，不值一提，可招安后呢，他最后却成了兖州府都统制，这其中的变化，可以说是让他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所以他的表情发生了变化，看向曹岩的目光也不再像之前那么仇视，因为他发觉，曹岩或许真的能带他走上一条快速上升通道。

或许有人说，梁山好汉有这么势利吗？事实上，梁山好汉真的就这么势力。

原著中宋江想要招安，反对者寥寥无几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名利在作怪？

名利，是个好东西。

不爱名利？100个人这样说，95%都是假的，绝大多数人还是爱这个的。梁山泊好汉也都是爱名利的，他们招安，就是最好的证明。

义薄云天也好，为国尽忠也罢，在这些的背后，都有梁山好汉的一颗名利心。

梁山好汉，做到大彻大悟的并不多。

征讨方腊结束后，有三位做到了大彻大悟，最被人所熟知的就是那位花和尚鲁智深。

原著中这么写道，“鲁智深已自坐在禅椅上不动了……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枷，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今日方知我是我”，临死之前的鲁智深，终于悟出了他师父智真长老曾嘱付的四句偈言“逢夏而擒，遇腊而执。听潮而圆，见信而寂”。临死大彻大悟，也不枉此生，其他很多人，临死都没有大彻大悟。比如宋江，临死还在想着名利，为了不让李逵坏了他的忠义，他骗李逵喝下毒御酒。第二个人就是武松，武松的话，无需多言，他看到鲁智深圆寂，也大彻大悟，因此留下来当和尚。

除去花和尚鲁智深和行者武松，还有一位也大彻大悟。

这个人是谁呢？他就是站在曹岩面前的神行太保戴宗。

原著中这么写道，“当有神行太保戴宗来探宋江，二人坐间闲话。只见戴宗起身道：小弟已蒙圣恩，除受衮州都统制。今情愿纳下官诰，要去泰安州岳庙里，陪堂求闲，过了此生，实为万幸。宋江道：贤弟何故行此念头？戴宗道：兄弟夜梦崔府君勾唤，因此发了这片善心。宋江道：贤弟生身既为神行太保，他日必当岳府灵聪。自此相别之后，戴宗纳还了官诰，去到泰安州岳庙里，陪堂出家。在彼每日殷勤奉祀圣帝香火，虔诚无忽。后数月，一夕无恙，请众道伴相辞作别，大笑而终。后来在岳庙里累次显灵，州人庙祝，随塑戴宗神像于庙里，胎骨是他真身。”

戴宗跟宋江说“崔府君勾唤”，其实是托词。不是谁勾唤的原因，而是他大彻大悟的原因。戴宗从遇到宋江，到最后授兖州府都统制，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大难。功成名就，该心满意足了，可他却明白了自己奋斗一生的结局只会是遭人陷害而死。眼前的名利，都只是一场梦而已。自己的归宿，应该是寺庙，不是官场。他深知宋江是聪明人，因此见宋江，从侧面点他，希望宋江也辞官归隐，能有个好下场。可惜，宋江不可能大彻大悟。

无奈之下，宗独自离去，最后大笑而终。他的笑，与鲁智深临死之前的笑一样，都是大彻大悟的体现。

但那是未来的戴宗，这时候的戴宗可没有这种觉悟，现在的他还满心想要更进一步，想要做大官，想要得到更多的名利钱财，那么曹岩就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有一点很可惜，那就是他误会了。

曹岩笑着摇摇头，“招安吗？不可能的，我自起事那一天，就从未想过招安。不过，我还有其他的办法，如果节级愿意听，不如坐下来，我好好和你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