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老友

海城外环居住区

大方轻轻按响了一户人家的门铃。

整个海城外环、内环与中心区域有着很大的不同，这种不同体现在科技水平的不一样。

中心区是无罪星高层的住宅区，那里的民用科技水平几乎和人界相当，内环则稍差，和人界百年前差不多，外环更差几乎就和人类母星时代一样，这种差异性在整个无罪星很普遍。

外环是占地范围最大的，但治安却不是最差的，相反还非常之好，在海城治安最差的地方，恰恰是在中心区与外环之间的内环，四海龙宫与地下角斗场都在这里，而刚被原奇辉烧了一片的外星文明定居区，同样是在内环。

外环治安极好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这里住的大都是普通人，几乎都是灵界裔子民，只有极少数是外来人族，大方拜访的这户人家，就属于那极少数的部分。

原奇辉觉得无罪星的罪即死就是笑话，但大方却不这么看，外环的治安环境，就是最好的证明。秦浩然对外环的保护力度非常之大，秦氏学府那些有识的年轻人，不是在中心区，就是在外环。

虽然这里达不到夜不闭户的程度，但路不拾遗却屡见不鲜。然而，要知道的是，夜不闭户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这等于在考验别人会不会不请自来。作为早在茹毛饮血的时代，就知道山洞里更安全的人类来说，这并非睿智之举，反而相当愚蠢。

抛开这点不谈，即便只从考验的角度出发，正常人都不禁会扪心自问，作为一个人，有什么资格去考验别人？事实上喜欢这么做的，通常都是傲慢自大的家伙。

大方的门铃并没有人回应，他侧头悄悄听了一下眉头微皱，然后只见大方的右口袋里，出现了一缕青色烟雾，烟雾轻轻掠过了门锁，大门突然打开了。

“老家伙，你把钱藏哪儿了？我怎么找不到？”一个衣着看着颇时尚的年轻人，正对一个睡在躺椅上的老者，大声问道。

“我说你都快死了，钱留着有什么用？等你死了这房子，我就会卖掉，你把钱藏着不给我，到时候不是便宜了别人吗？你这猪脑子，是干什么吃的？还教书，教书，你这教得是什么书！连远近亲疏都不分了。”那年轻人瞪起双眼，对着躺椅上的老者呵斥起来。

躺椅上的老者看着年轻人一言不发，双目有些无神，却很平静，脸上毫无血色，显得灰暗无比，气息微弱但还算平稳，显然是对这年轻人的做派，已经习惯了。

面对走廊的老者，本来平静的双眼，先是一愣，片刻过后，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双眼焕发出异样神采，双手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坐起，但实在是身体无力。

年轻人见此也转身看去，看到大方后就嚷嚷了起来：“哎？你谁啊你？你怎么私闯民宅！我警告你，赶快离开啊，不然我要报官了！到时候吃枪子儿，可别恨我。”

大方走向老者，脸上泛起了那种与老友，久别重逢的会心微笑。

年轻人见大方依然故我，顿时气就上来了，走过来用手指着大方就要骂。

啪！

大方反手一耳光，如扫苍蝇一般将其扇飞到远处，径直来到老者面前。

他看着眼前的老者，眼光很是复杂，轻声道：“我没想到，这里住的是你。”

躺椅上的老者，不再尝试起身，反而在躺椅上轻松的笑了起来，神色更是极为惬意，他轻声道：“七十年不见，你就想说的就是这个？”

“准确的说是，七十年零九十七天又十二小时五分三十二，三十三秒”大方微笑道。

“哈哈哈，咳，咳咳咳，呵，呵呵，你还是老样子，总是开口就能把天聊死。”老者大笑又大咳起来。

这时年轻人捂着脸叫了起来，道：“啊，原来你们认识，你这老家伙竟然让人来打我，你！我哪点对不起你！”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端茶来。”老者双眼一瞪，鼓足力量道。

“老不死的你跟谁说话呢？不是我养你，你能活到现在？？”年轻人尖叫起来。

但他很快就不敢说话了，心头直发怵，因为他发现那个打他的家伙，正转头看着自己，而且目光很可怕。

年轻人一路小声的骂骂咧咧走出了家门，最后极为用力的把门给关上。

“唉，这是我重孙，孙子死得早，孙媳妇儿也改嫁了，我身体又不行，没法管教。”老者面带歉意叹了口气。

“怎么成这样了？”大方看着老者道。

一连说了几句话的老者，有气无力的躺着，在听到这句话后，却不由“嗤”了一声，反呛道：“切，你以为都像你么？老不死的。”

“你最多还有三天时间”大方轻声道。

老者很清楚大方说得三天代表了什么，但脸上却一副极为轻松的神色，出言调侃道：“所以我就说你不会聊天么，哪有见面就说别人什么时候死的。呵呵”

大方笑了笑说：“还想活下去么？”

老者闻言不由大感意外，他看着大方的眼神，片刻之后才问道：“你不是出了名的见死不救么，怎么改性子了？”

“你还没死”

大方的解释让老者很是开怀，似乎能够让眼前这个人解释一句，是件让他无比得意的事。

面对这个问题，老者只是沉默了一会就轻轻摇头道：“不了，我该操心的事，已经结束了。你的事我也没能力操心，何必强留。”

“为什么？现在可不是连癌症和艾滋都治不好的世界了，人界的发展以及未来，足以让你侧目，不想再去看看？”大方说道。

老者再次沉默了片刻，看向了天空，回忆道：“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原本我没当回事，但这几年却越想越有道理”

老者说着又将视线转向大方，洒脱道：“你说，非死不能得人生至全，非死不可悟人生至理，死之于我，幸事耳”

听到老者这样回答，大方不由沉默。

见大方不说话老者岔开话题道：“你说，人界能治愈癌症和艾滋了？”

大方看着老者，想起了对方在很多年前说过的话，那时老头爱子新丧，痛不欲生，扬言说：‘这种连癌症、艾滋，都治不好的世界，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愚蠢透顶！为什么连这些病都治不好？原因很简单，愚蠢而已！无能罢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一句，在这个连癌症、艾滋都治不好的世界里，所有负责医疗科研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无能之辈，愚蠢之徒，尸位素餐的猪，也比他们贡献大！’

这话显得非常极端，但的确很能反映出一部分当时的现状。

想到这里大方点点头：“嗯，连比这些麻烦百倍的病症，也能轻松治愈了。他们现在研究的是，方擎天和高维生命大战后，对方散布下来的诅咒。”

“你也没办法？”老者有些意外。

“嗯，我也没办法。”

“呵呵，这还是说明，你太笨了。”老者笑道。

“是啊，我太笨了。”大方大方承认了对方的观点。

“没想到，天下竟然真有这么难到，能够难住你的事。”

“是的，真的很难”

“但我们人多，不是么？”老者突然很有些得瑟的笑道。

大方也跟着笑了，说：“嗯，我们人多，而且还会越来越多，多到终究能够解决这个问题，还有未来的所有问题。”

“生而为人，大快事也。”老者声音不大，但在此时包含的自豪与满足，却能让人，久久不忘。

“真的，不想留下了？”片刻后大方再次问道。

老者也再次摇头，说：“不了，对于死亡，你应该比我更尊重才是，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说说你来这里的原因吧，你应该不知道我的住址”老者再次岔开话题。

“嗯，确实有件事想问你，你见过这个小女孩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