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壮志未酬

……

灭消息，传遍神州，天下震惊。

而随着这个消息的传播，“玄同仙尊”的名号，也传遍了大江南北！

天授仙缘，神通广大。

一月不到，便灭国！

如此伟力，怎能不叫世人敬畏？

张伟批复崇祯圣旨，其内容自然未上邸报，但是消息却也飞似的流露了出去。

仙尊恶朱明！

天下义军，势气更盛；而萌国朝廷一方，人心更加涣散。

十月初。李自成攻克潼关，总兵白长恩、陈恒福投降。李自成以十万大军攻打孙传庭，孙传庭往渭南撤退。初三，孙传庭战死。

李自成大军席卷陕地。

陕地有朱家宗室秦王朱爽，富甲天下，拥赀数百万。李军攻城时，守将求发钱粮劳军，不允，怒极而叛。后，朱爽满门被灭，王府被占！

翌年，也就是崇祯十七年。李自成不听谋士李岩劝告，在牛金星等人的怂恿之下，迫不及待的执意称帝，定都西安，国号“大顺”，改元“永昌”，一厢情愿的捧玄同仙尊，为护国大国师。所以，这一年，又是大顺永昌元年。

李岩之所以反对，是因为，他认为：

待在辽地的那位大神，虽然恶朱明，但是，他支持的吴三桂，却受了崇祯的册封，做了萌国的平辽王。

若称帝，那便是出头鸟。

崇祯必然要派吴三桂领兵来剿的！

到时，就与吴三桂背后的那位大神对上了！

这实在是不智啊！

与其称帝，得一个名头，不如盘踞这易守难攻的关中，休养生息，积蓄实力。

时年虽然天灾不断，北方尤其严重，但绝不至于到颗粒无收的地步。

先前孙传庭就是在陕地屯田练兵的。

天灾固然是天下大乱的原因之一，但却不是主要因素。

李自成虽然称帝了，但也忌惮辽地那位大神的态度，没有再一步进取，而是听了李岩的劝告，休养生息了。

同时，请袁承志走一趟辽地，携带着册封玄同仙尊为护国大国师的圣旨。

李自成认为，玄同仙尊不受崇祯的圣旨，那是因为他朱家是民贼啊！但是，我不是啊，我给百姓，分田发牛，我是好人啊！

李自成称帝的消息，传到了崇祯的耳朵里，令其震怒至极。

吴三桂不过是要我老朱家的一块地盘，裂土称王而已！

你踏马居然敢称帝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这是狼子野心，要把我老朱家的江山，全给抢走啊！

你这是野心勃勃，连朕的皇位也想抢走啊！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哇！

正如李岩所料，崇祯发旨，令吴三桂出兵剿李匪了！

崇祯知自己手上，没有可用之兵，这是不行的，于是问策练兵。

朝臣顾左右而言他，并不给出谋划策，只说：只要皇帝你行仁政，天下自然就安泰了，欧耶！

之所以如此，乃在于他们素知崇祯的性格。

这个皇帝，不能与之谋啊！

做好了。那是你应该做好的！皇帝英明，让你做了，功劳是皇帝的！

没做好。皇帝还是英明的，你没做好，都是你的错，你就是背锅侠了！

你丫做皇帝，这是第十七个年头了，居然换了十九个首辅、五十个内阁大臣、十四个兵部尚书（其中七个被你弄死了）、十七个刑部尚书；杀了七个总督、十一个巡抚……

然则，朝中终有忠义之士。兵部有一职方郎中，向崇祯上表，举荐了一人！

那人是他的学生。姓徐，名都，字子与，金华府东阳县人。忠君爱国，允文允武，好读兵书，才干卓绝，能担大任。

又说，昔日戚（继光）将军数言：义乌、东阳之兵可堪大用，可命他在彼募兵练军！

崇祯大喜，任命何刚为主事，赴金华主持此事。

***

徐都，故左都御史徐弘纲之从孙，副使徐达道之孙，曾于嘉兴、金陵读书，拜得“几社”何刚为师。

好交友，与几社陈子龙等为好友。

见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抱有匡时济世之志！

机缘之下，得遇高人，学得一身武艺，是个一等一的高手，有千钧之力！

他任侠仗义，慷慨豪爽，交得四位江湖豪杰，拜为异性兄弟，举立“义社”，远近有名。

时有浙地兰溪知县，姓孙，名斐，字纯朴，其人贪虐，调任至东阳县上任。

刚上任，便以“备乱”为名，向各户摊派要钱！

就连徐都家也不放过，给摊派了万两白银！

徐家虽殷实，但也无万两之多啊！

徐都勉强凑了三百两，送到衙门，向孙斐哀求。

孙斐大怒，说他立义社，是为造反！喝令衙役抓他！

当时衙门内，满是去叫摊派钱的人，各个本就心有怨怒之气，见状大怒，斥骂孙斐！

衙役抓徐都。

徐都武艺虽高，心头虽怒，却没还手，任由绑缚。

孙斐见状，胆气更壮，又喝令杖责！

徐都被杖责，啪啪啪的打屁股！

孙斐冷笑！

众人义愤填膺，喝骂狗官！

徐都大受羞辱，咬牙忍耐，双眼喷火，双拳紧握，指甲竟刺入肉中！

忽然，人群之中，有人鼓噪：“打死这狗官！”人群便如汽油，被火点着了一样，一哄而上，往堂上冲去！

孙斐坐在高堂之上，见状大骇，拍惊堂木，喝道：“你们要造反吗？！”

众人不惧，有人高声道：“杀你这狗官，不算造反！”一拥而上，把孙斐从长案后拖了出来，拳脚相加，一顿狠打！

徐都见状大惊，忙运功震断了绳索，大声喝止，说孙斐虽然是个狗官，但也是朝廷命官，若真把他给打死了，那就是形同造反啦！

众人听他的话，住手了。

然则，孙斐躺在地上，头破血流，一动不动，已经没个人形了。

有人去探他鼻息，惊道：“啊，死了！”

徐都大吃了一惊，去探孙斐手腕上脉搏、心跳、颈脖侧脉搏。全无生机！果然已经死了！

“竟然这么不经打！”有人往孙斐尸上吐了口唾沫，又不解恨似的说道。

也有人胆怯了，惊惶的说道：“现在该怎么办？”

“有什么好怕的！”有人却丝毫不惧，豪气万丈的说道：“如今朝廷昏聩，狗官当道，民不聊生，义军四起，事已至此，我们不如索性反了！”便推徐都做首领，众人都得主心骨，纷纷附庸。

徐都看着孙斐的尸体，怅然若失，叹息一声，在“黄袍加身”般的簇拥下，只得点头答允。

徐都起事，称徐帅，严明军纪，如狂风骤雨一般，眨眼之间，攻破东阳、义乌、诸暨、浦江、永康、武义、汤溪、兰溪等县，随之攻打金华府城，响应者十万众。轰动浙地。

适时，浙地巡抚董象恒坐事被逮，新任巡抚黄鸣俊还没到，主持浙地事务的，是巡按御史左光先。

左光先就派了绍兴推官陈子龙，率领三千兵，前去镇压徐都。

官军所至，一路屠掠，东阳、汤溪、兰溪的百姓怒而反抗，设寨拒敌，官军大败。

左光先又派蒋若来、傅云龙、朱格、康盛爵等，领兵七千，前去援助！

陈子龙被任命为监军，并许以“便行剿抚”之权或剿灭或安抚，你看情况办。

徐都本就无意逆反朝廷，又与陈子龙交好，所以，屡次贻误战机，对官军下不了狠手！

“一将无能，害死三军”呀！

在官军的围剿之下，徐都军大溃，最后，只收得三千余众，退守括苍山。

山路险峻，官军仰攻不易，又聚万军，粮只够五日，故陈子龙等谋求安抚之策。

此策确为上策！

陈子龙与徐都交好，于是单人独骑，上山而去，以为劝降！

徐都早有归降之意，想学宋江，受了招安，好为朝廷出力，与陈子龙自然是一拍即合。

当天，陈子龙下山，准备受降。

徐都遣散了余人，只带了不愿离开的二百来人，第二天下山投降，都被绑缚。

官军退却，一路犹托名剿寇，烧杀抢掠，害民无数。陈子龙劝诫无用，只得漠视。

至金华府，有士子聚集，痛斥徐都枉读圣贤书，不忠不义，欲杀之而后快！

陈子龙以兵护之。

又在去诸暨的途中，遇杭城刑科给事中的姜英甲，他劝陈子龙，将徐都等诛之于途！

陈子龙拒绝，说“杀降不祥”。

至杭城，又有士子聚集衙门外，要左光先杀徐都，诸多官吏也都这么说！

左光先无奈，只得承诺明日就杀徐都等人，以平息众怒。

陈子龙大惊，求情，被拒；又求只杀首恶，其余宽恕，仍然被拒。左光先执意要把徐都等人正法！

第二日，徐都等二百来人，被铁索绑缚，押至江边！

这时，徐都等嘴里也被铁索捆绑，牙齿不能闭合，有嘴说不出话。

徐都武艺虽高，却被下了麻药，一身功夫用不上来！只能用怒火喷视左光先。

左光先喝令斩首。

二百来个人头，滚滚落地。被砍下来后，又被挂到了杭城的永昌门上，以示警戒！

左光先向朝廷奏报，尽隐孙斐之过，徐都乞降之事也隐了。

徐都有四名结义兄弟，两个不愿离他，与他一道被砍头了，这两个，一个叫韦光，一个叫吴奎。

另有两个，一个叫冯友，一个叫戴法，反对受降，离了而去。

后此二人，收拾了徐都与韦光、吴奎的尸首，择地掩埋，投辽地去了。

何刚年迈，身体不好，但为了给朝廷做事，从北都城驾马疾驰，往金华府赶。

待他到，徐都等人已经死了数天了。从陈子龙处听得内情，愤怒无比，喝骂左光先误国！一气之下，呕血三升，一命呜呼。

陈子龙因为徐都的事，抑郁寡欢，数日后，挂印东南枝，不干了！

意志萧条之下，他想到了红颜知己柳如是。

一想到她，心中又是一痛。

当年，他与柳如是，两人情投意合，居于松江南楼上，吟诗作对，互相和唱，红袖添香，泼墨作画，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记忆啊！

可是，自己是名士，柳如是却是秦淮艳妓。

两人交流交流还可以，世人不会说什么，名士风流嘛！

但，他不能纳她进家门！

若是把她纳进家门了，那就是有辱门风！

“你，为什么是个妓？”他终究离开了她！

“是我要做这个的么？”柳如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热泪滚滚，“不做这个，在这世道，我还能做什么？”

陈子龙的心底，对钱谦益有些嫉妒，也有些恨。

嫉妒他能与佳人相伴。

恨他夺了自己的红颜知己。

但是，除此之外，却还有敬佩。

钱谦益，东林领袖，他居然公然的在一艘船上，大礼娶了柳如是！

他的这个行为，伤风败俗，为士林所不齿！

他娶柳如是的那天，有循规蹈矩的读书人无法接受，就站在河边，向船上扔石头。

柳如是不在乎他们。钱谦益也不在乎。

“我为什么要在乎？”陈子龙现在很后悔。

他想：“假如当年我也不在乎，那么，现在与如是在一起的，就是我了！”

“我虽大有可能会失去仕途，但这仕途，又有什么意思呢？”

“啊，徐都……”

他又想到了那个与他相识，意气相投的朋友了！

他们曾那么的心怀天下，忧国忧民，想把这乱世平复，想继承那往圣的绝学，把那太平盛事来开！

可是，现在。

一个已经死了！

罪名居然是逆反！

“逆反！呵呵，逆反！”陈子龙想：“这真是可笑啊！”

他现在挂印东南枝了，结束了仕途，他并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蓦然回首，他才发觉自己最想到，是柳如是！

而她，已经嫁做人妇！

一念错，步步错！

奈何，奈何！

***

何刚南下之后，崇祯满怀壮志！

“戚继光！”

“戚家军！”

“战神！”

“义乌兵！东阳兵！”

“哈哈！”

“徐都！徐都！”

“朱家兵！”

“管他什么李自成、张献忠、吴三桂、狗屁仙尊呢！”

“我有战神之军！还怕你们？”

左光先奏章上到，他看到了，立时懵圈。

“金华府东阳县徐都，反了？”

他玛德！

崇祯愤怒了，他把奏章掼到地上，“居然给朕举荐了个反骨！”

数天之后，当他得知何刚已经死了，还恶狠狠的说：“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