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放弃就还有希望

云星火自己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接受这个现实，可能只是腹中难以抑制的饥饿感唤醒了他已经飘向宇宙深处的意识。曼杰特在这期间也只是沉默的等着，虽然只是个人工智能，但他似乎也懂这艘火种船上的人对云星火有多重要。

这不仅仅是延续人类这个种族的责任感，还有亲情、友情甚至是爱情。要担任火种船的领航员，要达到非常苛刻的条件。而为了保证领航员竭尽全力的完成航行，火种船上除了对行业顶尖精英、各学科的科学家等对人类文明非常重要的人物外，就是与领航员密切相关的人，父母师长、亲朋好友、兄弟恋人、同学同事等等，现在云星火几乎失去了所有熟悉的、爱着的人，这种打击足够让任何一个人陷入绝望。

虽然牙齿在咀嚼着合成食物，但云星火却是双眼无神，连已经吞掉了一大块包装纸都浑然不知，只是机械的做着能满足最基本生理需要的事情。在吃掉了所有食物和包装纸还狠狠的咬了自己手指头一口之后，云星火终于稍微缓了过来。看着被自己咬的鲜血直流的手指，却感觉不到疼痛，云星火问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的应对方法应该是继续航行，寻找其他火种船，共同完成延续人类文明火种的使命。当然，如果领航员已经厌倦了航行，寻找一颗恒星附近的行星停泊，并打出信标，等待路过的火种船也可以。”

虽然两个方法最后的目的都是与其他火种船接洽，但第一种相对积极，而后一种则比较消极，守株待兔的等着别的火种船经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与其说是找一个星球停泊，不如说是找一个星球作为云星火的埋骨之地，然后等着别人回收火种船或者和火种船一起长眠、腐朽。但即使是第一种积极的对策，实际上能够如愿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宇宙茫茫，几万艘火种船散入其中，就像是一把沙子均匀的洒在大海里，两个沙粒想要再碰面的可能性实在是太渺茫了。

“让我思考一下吧。”云星火填饱了肚子，回到自己的领航员房间，躺回了冬眠舱中，现在看这个冰冷的舱室，似乎已经不是象征希望的冬眠舱了，更像是一具冰冷的钢铁棺材。在这样大的心理负担下，想要入睡异常的困难，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些熟悉的面孔，而他们现在都已经死在了这艘船里，云星火甚至感觉他们的灵魂还没有离开这里，依然在飞船中游荡。

宇宙中没有日月交替，这让睡眠这种最基本的本能之一也蒙上了一层虚假的感觉。虽然脑袋依然昏沉沉的，但云星火已经打定了主意。在餐厅里取了一瓶用来提神的饮料，一边喝着一边回到了之前吃饭的桌子上，那里有之前遗留在那里的终端机。

“曼杰特，你在吗？”

“24小时待命，领航员先生。”

“嗯，我已经决定好了。”云星火一边说着，一边向主控室走去。“我们要继续航行，找到我们的同胞，在宇宙中重新找到人类的新地球。”

“很高兴您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云星火将终端机放回座椅的插槽里，在主控室不需要终端机就可以直接与曼杰特对话，他拿起了座椅另一侧弹出的一个简约风格的头盔，这是领航员最重要的设备，也是领航员之所以成为领航员的原因精神扫描装置。

在人类全力以赴研究和制造火种船的数十年中，冬眠舱、能源核心、星际推进器、核心人工智能等等技术被研究和制造出来，但为了保障航行的安全，探测系统必须足够应对复杂的宇宙环境，而当时人类拥有的各项探测技术均无法达到需要的标准。最终还是人类首席科学家印星辰在闭关数年后带着一套精神扫描装置解决了这个难题。

印星辰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就连他独自发明的这套系统也超越了当时人类的水平，对除了他之外的所有科学家来说，这套系统就是一个黑箱，即使是其他最顶尖的科学家联手，也无法解析这套系统究竟如何运作、原理如何。印星辰将原型机交给火种计划的负责人，嘱咐他建立了领航员学院，选拔具有超群精神力的人成为火种船的领航员，而能够使用这台原型机自然就是选拔的唯一标准，而印星辰则再次闭关，制造足够多且功能更加强大，真正装配给火种船使用的精神扫描装置，也就是现在云星火手中的这个。

用精神扫描装置进行探测，云星火可以完成对半径一光年内的初步探测，这是任何其他设备都无法企及的可怕距离，而距离越短，探测的精度和深度也就越高，如果距离足够近且没有特殊物质干扰，透视整颗行星并深入核心都做得到。云星火将探测范围延展到最大，而目标就是找到其他火种船。

然而一光年的探测距离对整个宇宙来说依然是微乎其微。在无涯号周围最大的探测半径内，没有找到任何火种船的影子。对于这个结果云星火倒是不怎么意外，如果真的一次就能找到，才真的是奇迹。

“我们继续航行吧，定期进行扫描。”

“领航员先生，在附近的一颗星球上，发现了类人型的生命反应！”

领航员虽然是使用精神力扫描的主体，但就像是远远的将探测区域看一遍一样，人眼永远不可能做到没有任何遗漏，而所有数据会传回到核心人工智能处进行进一步的分析，正是在进行详细分析时，曼杰特发现了微弱的生命反应，进一步分析，更是确认这些生命反应与人类非常类似。

“真的吗？在哪！”云星火几乎兴奋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意味着他刚刚失去的使命，可能就要再次重燃，不管找不找得到火种船，只要再次找到人类同胞，那他作为领航员，就又有了向星海航行的意义。

“但是目标在一颗星球上，而且数量不多，周围也没有火种船的反应，无法确定是失散的地球人类。”

“不管怎么样，过去看看再说。”在星图上确定好目标位置后，无涯号立刻进入了加速模式。除非遇到什么紧急情况需要精细操作或者特殊操作，火种船通常不需要手动驾驶，只要设定好目的地，核心ai会完成整个飞行过程的每一个细节，而人类则可以在这个时候回到冬眠舱里，等着到达目的地后再被唤醒。虽然通过各种科技的加持，人类已经拥有了远超这身体应有的寿命上限，但区区几百年的寿命，对于星际旅行来说还是太短暂了。

在回到自己的冬眠舱之前，云星火第一次走进了无涯号中部的巨大舱室，这里占据了飞船一半以上的空间，安放的正是那一万只冬眠舱。他们在躺进这里的时候，是满怀着希望，再次醒来时眼前是一个和地球一样美丽的新星球，但现在所有的冬眠舱都只是能保护他们尸体不腐的棺材而已。

“在美梦中永远沉眠的你们，和带着渺茫希望继续前进的我，到底哪一个更幸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