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剩余的时间

正方体对于的“戴森球”的建造，在人类的攻击中肆无忌惮的开展。在最后几秒的攻击停止后，深空中一切归于寂静，全息影像中的绚丽色彩消失了，只余下一块又一块的幽蓝薄片在秩序中执行着它们的任务。

外星造物完全无视了机器人的攻击，人类二十年的准备显得苍白而又可笑。它没有进行任何形式的反击，也许这次的交战，就像是一群古猿人拿着木棍向着坦克冲锋那么荒唐。

空气的气氛中维持了片刻的希望马上又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仿佛黑暗在此刻就已经潮水般的降临，深海之上的天空已经失去了太阳的光芒。

“‘烈阳计划’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完成。”华风面无血色的注视着正在不断分裂的正方体，他背对着人群，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发出平淡的声音：“三组，你们和沈教授一起把‘戴森球’的建造速度模拟出来，计算出它全部建造完成所需要的时间。”

后方的人群中有一个面容朴素的中年女人走上前来，对着沈尘做了个手势：“沈教授，这边请。”

沈尘颓然地点点头，跟着她往后走到了三组的工作地点，他这才注意到，现场这些穿着深蓝色军装的工作人员年龄都差不多大，介于四十至五十之间，很少有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这些人身着军装实际却进行着一个又一个的机器人发射操纵任务，为了人类的生死存亡，从弱冠之年至不惑，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奉献在了这里。

计算戴森球的建造时间以沈尘看来并不复杂，他通过正立方体薄片的排列形式及它们互相之间间隙的距离，加上以获得的天狼星a从发生光线亮度减弱至完全消失的时间作为参考，迅速模拟出了正立方体有可能采用的几种建造方式。而不论哪种方式，它们相差的时间并不大。

十至十二年这就是沈尘给出的最终答案。

在这十至十二年中，地球表面的温度会持续降温，全球各地将会渐渐被无数团夹杂着细小冰晶的暴风雪所覆盖，植物必定在缺少阳光中枯萎，也许人类可以在地表生存的时间连一半都不到。

“楚阳，十至十二年……”华风面对着使徒，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烈阳计划’失败了，‘绝地计划’也不过是在没有希望中做垂死挣扎，我当初很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资源均摊，不过现在看来，倒也无所谓了，哪怕激光武器和毁灭者的数量再多一倍恐怕也没有任何用处。”

“如果不均摊，正在穿越柯伊伯带的那颗星球怎么办？即使‘烈阳计划’成功了，我们也还有一个未知的敌人，它们才是“正立方体”的造物主。”楚阳甩出手臂，狠狠地指着全息影像中的正立方体，他的目光重新凝聚起来，缓慢的向门外走去：“地球的命运必须要两个计划同时成功才可能改变，但是如果注定灭亡，我们也绝不让这些外星生命轻易得逞。”

“是啊，一个计划已经失败，另一个计划成功的概率也无限接近于零，你的斗志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华风苍白的嘴唇上又发出奇怪的笑声，他注视着楚阳的背影：“而且，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没事，不劳你烦心。”楚阳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关于柯伊伯带的那个鬼东西，有什么新的消息马上通知我。”

华风抿了抿嘴唇，收敛了笑容，转头看着走过来交代时间后，就站在一旁的沈尘。

“沈教授，你觉得一颗比地球略小的行星，该如何在二分之一光速的飞行中，穿越大半个太阳系顺利减速抵达地球，并且又不会立刻将整个太阳系的运行体系彻底毁灭。”

“虽然我觉得接下来的所有讨论都是多余的，但也不能太便宜了这些外星生物，毕竟目前我们还活着，不是吗？”

沈尘听着华风软绵绵的声音，却似乎感受到了披着金戈铁甲的白色战马，四肢重重落地般的威武有力。

在尸横遍野的沙场中，踏着浸透了地表的鲜血，在暮色里发出如雷般的嘶鸣。

华风略带神经质的外衣之下，在嚣张绝望的语言背后，明显隐藏着和楚阳同样坚定的信念。

“你听说过超弦理论吗？”沈尘定了定神。

华风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点点头：“知道，这是空间跳跃的技术的理论基础，虽然人类目前还没有实现这项技术，但是已经在多项发现的佐证下证明这并不是空谈。”

华风皱了皱眉头，面露疑惑：“你是想说它们有可能在二分之一光速下直接采用空间跳跃的方式来到地球附近？”

“是的，这完全有可能。”

“但是为什么不从天狼星系中直接跳跃过来？这可以使它们立刻就到了。为什么要通过二十年的航行来浪费大量的时间？”华风问：“这个猜想，你并不是第一个提出的，但是存在着重大的悖论，不是吗？”

“把柯伊伯带观测到的画面调出来吧。”华风转身面对着他的所有部下：“之前的二十年你们是不幸的，丝毫没有享受过世界的安静和生活的快乐，但是从现在起，你们是最幸运的一部分人。这处耗资庞大的海底基地拥有独立的能源系统，独立的生活循环系统，独立的武器防卫系统，在未来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这里会成为世界上最安全的堡垒之一。‘烈阳计划’的失败并不意味着诸位工作的停止，联合议会和杜总指挥还会有下一阶段的任务指派下来。”

“为了人类的命运，为了你们自己终有一天可以走出这处深海，为了无穷小但是仍然存在的机会，如果人类幸存，你们的名字将被永远镌刻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团队将被全人类所铭记，不要放弃！”

大厅内沉默不语的气息替代了所有人的回答，这并不是绝望中的沉默，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专注。

这里没有欺骗和隐瞒，所有人都是这个世界上，对事实情况了解的最清晰透彻的成员之一。

正因为如此，真诚和信任才是最有力的武器。华风作为这处基地的实际掌控者确实有他独特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