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接触（2）

南方的树林远不如北方的原始森林那么神秘而危险，地上的野草最多长到膝盖的位置，大部分泥土仍无可奈何地裸露在空气中，所以路并不难走。

偶尔惊醒了几只正冬眠的小动物，沈尘也无暇理会。要不是刚才从天上看到这座城市不同寻常的安静，和环形灰雾导致飞车坠毁的事实，他可能又会觉得一切并没有发生改变。

沿着尼西朗芯片联网后设定的相同路线，两人很快同时来到一棵淡黄色的银杏树下。

这是一个异常严肃的男人，比沈尘矮半个头，体型偏瘦，衣服上沾着不少血迹，当沈尘目光落下的第一眼就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散发出的气质似乎非常熟悉，他定了定神，马上就发现了这种熟悉的源头。

他的衣服胸口上赫然印着那只不羁的雄鹰，颜色与楚阳的两个手下相同，浅灰色。

这个男人的感觉很敏锐，他明显发现沈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胸口的标志上，首先开口：“赵十六，你是？”

十六这个名字很奇怪，沈尘微微楞了愣神，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一直看着他胸口的标志并不礼貌：“我叫沈尘，你是‘绝地计划’的人？”

沈尘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没什么必要再客套和试探。

当然，另一方面，虽然他不知道“绝地计划”的内容是什么，但是有一点很明确，它与“烈阳计划”同属于人类高层暗中组建的抵抗的外星生物的方案之一。

赵十六往前迈了一步，身躯从上到下似乎一瞬间绷紧了，寒声凝视着沈尘：“你怎么知道‘绝地计划’？这是联邦政府的最高机密，我似乎以前也从没见过你。”

沈尘左右扫视着地面，找了块相对干净的草地坐了下去，微微笑了笑：“你别紧张，不用对我有所提防，再说我长的像外星人吗？我知道‘绝地计划’是因为我见过楚阳，而你胸口的雄鹰与楚阳的一模一样，这足以证明你们应该是同一个组织的。还有我不光认识楚阳，我甚至还参与了‘烈阳计划’的最终部分。”

赵十六的脸上掠过一丝错愕的表情，可并没有沈尘想象中的如释重负放下戒备，却像是明显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大吼一声：“小心！”

声音尚未落下，赵十六一弯腰，几乎同时做了个侧翻，他单手撑着地面，身体在空中不可思议的完成了转身，落地时，他已经背对着沈尘，微屈着膝盖半蹲着，仰起头目光直视着前方。

他背部紧身弹力皮革下方的肌肉高高的隆起，就像一头随时准备出击捕捉食物的猎豹。

空气中，一颗红褐色的尖锐物体从赵十六原来所在的位置划过，砰的一声，没入了沈尘左侧的一棵宽大的树干中。

沈尘冷峻的迅速站了起来，伸手将背包轻轻摘下放在一侧，全神贯注地盯着赵十六前方的这个蓝绿色的东西。

它漂浮在赵十六前方约十几米左右的位置，正好在半空中枝干上的一簇翠绿色的叶子中间，它的身躯宛若一个略大号的蠕虫，数个关节不断的在上下起伏，周身散发着蓝绿色的金属光泽，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与周围的环境区分开来。

“这是什么？”沈尘压低了声音。

他的心中恐怕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因为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第一次接触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东西？

前方赵十六微微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金属蠕虫缓缓地从密集的叶子中游动出来，似乎对面前这个可以躲避它攻击的男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赵十六弯着腰，慢慢地向后缓步退着。

在短暂的宁静之后，它忽然快速的移动到了侧面，每一个关节上闪耀出诡异的光线，猛地张大了身躯最前方的口器，一连串的红褐色颗粒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射向赵十六。

赵十六没有再后退，他猛然发力，斜身再次躲过了这次袭击，并且立刻往金属蠕虫旁的一颗树上跑去，速度之快让站在后方的沈尘真切地感到一阵强风刮过。他几步跑到了树前，却丝毫没有减速，脚掌微屈着，顺着树干往上，没有用手做任何辅助，像是脚趾刺破了鞋子深深地没入了树皮中。

在往上疾跑了几步后，他用力高高跃起，手掌捏成一个拳头，带着狂暴的力量狠狠的砸向浮空的金属蠕虫。

金属蠕虫没有躲避，被巨大的力量直接打落到了地面。这一连串的变化看的沈尘目瞪口呆，赵十六远超人类常识的战斗力，对他的冲击并不亚于他确定自己产生具象时的震惊。

沈尘早已操纵着空间具象静候在一旁，他的身体素质远不如赵十六表现出的这般有爆发力，但是他在等待机会。

金属蠕虫的身体不大，还不如一个小时前他纳入具象中玻璃碎片的总体积，现在灵力已经基本恢复，既然他最终可以成功的将那些玻璃碎片全部转移至具象中，那么这只古怪的蠕虫也一定可以。

但是蠕虫落地后，几乎在同一时间便弹了起来，它没有多余的动作，弓起身躯，再一次吐出红褐色的颗粒笔直地射向赵十六。

此时，赵十六还未落地，人在空中根本做不了任何的动作，他面如死灰的转动着瞳孔看向沈尘，对他来说，这或许是最后的告别。

然而，他猛然发现这颗尖锐的颗粒没有打中他的身体，也没有从他的身旁划过，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眼前。

赵十六落到了地面上，明白自己刚刚逃离了死亡阴影的笼罩，他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再一次看向沈尘，刚才把他从死神中带回来的人，除了沈尘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

可是这个一副书生模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金属蠕虫也发现了自己的攻击竟然再一次的落空，它愤怒的发出凄厉刺耳的鸣叫，突然转过身，面向沈尘，也许在它的判断中，固然不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第一怀疑对象就是在这里的另一个人类。

它的每一个关节又开始产生光芒，毫无疑问，在接下来一秒不到的时间内，将有至少十几颗颗粒向沈尘倾泻而去。

沈尘异常的平静，对他来说，死亡的恐惧已经消失了，空间具象此时已经从替赵十六挡下攻击的地方飞速靠近着金属蠕虫，并且他有把握在它发射出第一颗红褐色物体前抵达它所处位置。

空间具象在沈尘的意识操纵下，移动的速度超乎想象。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迫切地去救赵十六突然间发现，具象移动的速度似乎与他内心情感的共鸣有极大的联系。

当蠕虫完成准备，射出第一颗红色的颗粒还未离开它的口器边缘时，它的身躯同时开始渐渐模糊，无力感再一次重新涌入了沈尘的意识中。

他睁着眼死死的逼视着这奇怪的机械体，直到它被完全转移至自己的空间具象中。

沈尘长长吐出一口气，虚弱地转头看向赵十六，平静下来后才发现，刚才战斗时，赵十六的手上，脚上都迸发出了尖锐的利爪和淡金色的绒毛。

沈尘皱了皱眉头，疑惑地正想发出声音。

赵十六站在原地，眼睛里已经发出野兽般的红光：“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