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抹香鲸之歌（三）

裂缝两壁不再是钟乳石柱，而是如同层层叠叠的真菌顶一样的，一圈圈灰色石饼堆叠而成的奇特。

淡淡的光亮出现在重叠的岩石饼间，四周岩壁裂痕冒着一缕缕微弱的光。

安康鱼蜷缩着身体躲在铁青色岩缝间，拟饵散发微光，它们张大嘴巴等待美食自己送上门来。

“又是什么变异生物吗？”贝娜拉进了镜头。

“只是安康鱼头顶的电灯泡而已，大惊小怪的。”

探索者潜艇继续向前，白光略过岩壁打扰到一只正在捕食的安康鱼看起来它脾气不太好。

在潜艇下潜之后它爬出了岩石的空隙想要寻找东西发泄满腔怒火。

不远处一抹诡异的血红色沿着岩壁缓慢下潜，安康鱼它义无反顾的游向那个散发血红光芒的庞然大物。

安康鱼张开嘴狠狠咬向那根粗壮的白色骨刺，它没注意到头顶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正盯着它。

血红光芒倾斜而下，就连海渊里青色海水都被染成血红，鱼刚准备咬第二口就被怪物碾了肉泥。

身体里的器官随水流沉入更深处，只剩头顶那颗拟饵还在倔强的发着光。

它头顶密密麻麻的血瞳黯淡下来，巨大的黑影张开六支骨翼向海渊深处悄悄划去，显然它的目标同样是探索者。

潜艇继续下潜到达海底一千八百米的深度又是一处平地，这里的风景和皇带鱼那里的截然不同。

如果说刚才那片云雾缭绕的山顶是人间仙境，那么这里就是熔岩翻滚的人间地狱。

海水布满黑色尘埃，海底面铺着破碎的黑曜石质感如同厚厚的碎玻璃，潜艇白光照在黑曜石铺着的海底折射出零零碎碎刺目的光芒。

继续向前畸形的黑色石柱插在满是熔岩龟裂的土地上，它们头顶一条黑烟在海水里飘荡，就像工业时代英国工厂的大烟囱。

黑色化学物质逐渐与海水融和，潜艇射出的白光被黑色烟雾遮挡延伸距离变短。

地面大片的熔岩龟裂冒出橘色炙热的光，它们是大地的伤口，里面有几十万吨翻滚的熔岩。

喷吐出来的炙热橙红色岩浆在与海水接触的一刹那里面黯淡变成灰色岩石，如同包裹这岩浆的脓包不断流出又凝固，这里的黑色大地不断开裂，重合，破碎，凝固。

海水呈现大片死灰色，数不清白色气泡从黑曜石碎片的空隙中冒出，夹杂大片白色火山碎屑和剧毒硫化物不同翻滚。

熔岩脓包和畸形烟囱随处可见，恶劣的条件即使连抹香鲸也不愿逗留。

“那些黑烟都有剧毒的硫化物，温差，剧毒的海水和极不稳定的地质结构等因素都是生命陨落的元凶，可这里依旧有什么存在。”

佩恩静静解释到，他知道贝娜是主管，平常忙着管理菲律宾分公司大大小小事务，对于这些专业知识了解并不多。

“你看黑色石柱顶端那片扭曲的海水，这说明那里有熔岩在源源不断在向外散发热量。”

橙红色光芒的裂痕就是这片大地虬结的血管，翻滚的熔岩是它最炙热的血液，正是这些海底火山源源不断提供热源和硫化物那些海底生物才能在这里生存。

佩恩指着一根较大的塔状喷烟口，密密麻麻的厚翼海沟虫挤在这里，光滑的胶状白色身体顶端布满红色绒毛。

烟囱口周围，岩浆橙红色光芒涌动，温度使海水有些扭曲形变，它们贪婪的疯狂的摄取着来自地球内部的热量，在这片地狱里延续生命的奇迹。

虽然这种景象让她有点倒胃口，它们就像一群蠕动的白色寄生虫挤在伤口边贪婪的吸取血液。

在这片火山地形的尽头，蛛网一样的岩石黏连在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黑色烟囱之间，巨型章鱼匍匐在白色岩石网上，浑身布满坚硬的黑色鳞片。

而原本章鱼的黑色墨汁变成奇特的白色粘液，这种粘液遇水就会变得和花岗岩一样坚硬。

盘踞于此的章鱼的身体虽然只有抹香鲸四分之一大小，但是它此时正在向一只抹香鲸上吐着白色粘液。

粘液不断变硬附着在抹香鲸身上，无法承受住那样的重量抹香鲸被压在岩石下任凭章鱼宰割。

“看来现在它已经变成统治这片地狱的霸主了。”

贝娜看着不知道应该称呼它为章鱼还是蜘蛛的怪物说到。

“既然是地狱就让它被永远埋葬在这里吧。”

于是之前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极子金属化为四把把蓝色激光利刃。

蓝光撕破海渊的黑夜幕布同时撕破它的身体，触手被砍下粉色血液像泉眼大片涌出，抹香鲸挣扎着从网状岩石游了出来。

“为什么我会有一种游戏里打怪的错觉，不停清理这些沿途的小怪物，一路打到海渊最深处就是最可怕的**oss”

“海渊五千米深度基本不存在体型庞大的海洋生物，毁灭三号潜艇的是那些可以发光的难道是......”

“难道是变异的微生物群，这是你的猜测对吗？”

“嗯，可我觉得不太可能，继续前进吧。”

潜艇继续跟随抹香鲸进入裂缝，投身于无尽的海底，现在探索者潜艇已经到达两千五百米的深度，航线还未行驶达四分之一。

裂痕垂直向下，石壁变得光滑起来，海渊底部一片寂静，黝黑的岩石反射着潜艇发出的冷峻的光。

海水仿佛裹上了白色的霜在光柱间肆意的舞蹈，海沟宽度逐渐缩小，潜艇带着光沉入无尽漆黑的海渊。

突然探索者声呐上巨大光点正往潜艇方向极速移动，抹香鲸如临大敌，这些战士们已经准备好它们的宿命之战。

还没有等佩恩和贝娜反应过来，几根巨大的粉色触手狠狠砸在探索者的外壳，紧接着把潜艇包裹起来，肉色的触手上的吸盘每一个都接近两米。

“太大了，根据声呐的判断这只大王乌贼恐怕接近五十米。”

佩恩看着前仓那些巨大的触手和吸盘离他们只有一米的距离，感觉就像吸在自己身上。

“你别说在前仓还真有有一种电影院的感觉呀，今天为大家播放的电影是深海历险记。”

大王乌贼触手的吸盘里延伸出大片红色獠牙印证了佩恩的猜想，果然它也是变异生物，獠牙啃噬着潜艇外壳，尖锐的摩擦声就像有人在用砂纸打磨玻璃。

“深海里最可怕的生物莫过于大王乌贼，难道是变异之后的它撕开的三号潜艇?”

“应该不是，你看探索者现在的各项数据。”前仓的ar投影将受力图投射出来。

“就算是把变异大王乌贼的力量再提高四倍也不可能对三号潜艇照成威胁，更何况三号潜艇在九千米的深海遇难时曾经使用过极子武器，大王乌贼虽然强大但远不能承受极子武器的攻击。”

“那现在要怎么办？”

“让它吸吧，看它什么时候累了就肯自己松手了。”

“还是快点解决它，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你真以为我们在海里度蜜月呀。”

巨大的触手和数不清的红色獠牙围绕在两人周围，如果是密集恐惧症患者可能会被这四面八方密集的獠牙逼疯。

“只要我们打开外部高压防护系统，它就会被电成乌贼卷。”

还没等佩恩动手，缠绕在探索者外的触手开始松动，透过缝隙往外看，潜艇外剩余的五只抹香鲸开始了它们宿命的对决。

抹香鲸与大王乌贼是天生的仇家，虽然这只变异大王乌贼比平时的那些大了好几倍，但是抹香鲸没有丝毫畏惧。

这些全世界体型最大的齿鲸成群结队冲向乌贼，用下颌的牙齿撕咬乌贼的触手。

然而实力上的绝对差距不是勇气就能弥补的，大王乌贼用触手轻易的将抹香鲸包裹起来，吸盘里的红色獠牙插进它们的身体里。

大片血液从触手间隙里渗透出来，仅仅十几秒的时间，那只抹香鲸内就变成零碎的肉屑，连骨架都被碾碎。

那只最小的抹香鲸同样很勇敢，它的腹部有一个显眼的白色的交叉形胎记，虽然身材瘦小但它却冲在最前端攻击大王乌贼，每当有一个战友倒下它都会发出悲鸣。

贝娜可以感受到悲伤的鲸歌回荡着永不磨灭的斗志，无论对手多强它都会继续战斗，那是永不放弃的鲸歌，也是它不曾泯灭的斗志。

贝娜好像明白了刚才佩恩对他说的那些话，为什么抹香鲸是天生的猛士。

这是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在变异的大王乌贼面前抹香鲸没有丝毫胜算，但它们未曾退缩半步，它们天生拥有的武士的意志，要么战胜对手要么死。

“只要有我在，我们工会就不会输。”

佩恩回到后仓控制极子金属迅速重组，这次他选择最强悍的武器。

极子激光炮直接被设定为最大功率，这种较为复杂的武器重组也需要花费较多的时间。

抹香鲸还在苦战，它们接二连三的倒下最后只剩下那个腹部有白色交叉的小抹香鲸，它用尽全力也不过扯下了大王乌贼一根触爪，对它来说完全是不痛不痒。

大王乌贼没有着急动手而是戏耍最后那只小抹香鲸，像在炫耀自己是最后的胜利。

可它没有注意到远处探索者潜艇外，蓝色光束已经将它锁定，极子激光炮分裂的矩形炮口不断收缩旋转。

蓝色电磁缠绕在炮口周围，当能量达到饱和状态狂暴的力量倾斜而出，激光炮化为流星砸向大王乌贼。

蓝色风暴悄无声息席卷整片海渊，大王乌贼的身体和所有触手爆裂开来，血液变成盛放在海渊的彼岸花。

小抹香鲸也被激光炮强大冲击震飞，在稳定身体之后它围绕在同伴的尸体附近迟迟不肯离开。

极子金属归位，探索者潜艇慢慢靠近小抹香鲸，大王乌贼已死，两人站在潜艇前仓看着那只迟迟不肯离去的抹香鲸。

贝娜心里又回响起它的鲸歌，哀伤却蕴含不屈的斗志和无尽的威严，仿佛来自远古神话的吟诵，鲸歌蔓延整片海渊，为它们逝去的灵魂摆渡。

“听说鲸歌可以伴随逝去的亡灵一起飘向天国，它们会踏上白色的阶梯，围绕喷泉和石雕游向属于它们的英灵殿。”

佩恩把她搂在怀里。

“它很勇敢，虽然失去了一切。”贝娜静静看着抹香鲸离去的背影。

“虽然我敬佩它的勇敢，但我希望和它一样成群结队的来，最后只能吟诵着鲸歌孤身一人回到浅海，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

“别胡思乱想，不会有那一天的，不过就算真的有那一天，答应我，你也要像这只抹香鲸一样战斗到最后一刻，永不放弃，因为你就是我心中你和抹香鲸一样勇敢。”

“好了不说这些矫情话了，这里也不过接近海底两千五百米，抹香鲸的任务已经完成但是我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接下来它可不会再陪着我们继续前进了。”

“你不是还有我吗？”

潜艇继续下潜，继续行驶向无尽的海渊探索者后方，真正的掠食者即将开始它的猎杀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