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孤独

仿佛是旧世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上班日早晨，睡眼迷蒙倚着座椅的学生党，匆忙赶车抓紧时间补妆的白领丽人，穿着有点皱的衬衣站着刷手机的年轻小伙，拿着一份报纸自成世界的大叔，还有结伴送孩子上学低声交谈的大妈。

一切的一切，都是钱多多从未见过，从未想象过的画面，一个年轻人费力地挤过来，眼看就要撞上钱多多，钱多多下意识地要避让开，然而周围都是人挤人，稍一迟疑，就撞上了年轻人，那年轻人却径直穿过了钱多多，找了个空当，松口气拿出手机刷了起来，两个人仿佛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

整个车厢里，唯一没有变化的，就只有钱多多自己。

“奶奶？”钱多多惊疑地问道。

白素迈前两步，抓住了钱多多的手，她的外表已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美女，钱多多感到陌生，本能地缩了缩手，却还是被白素握住。

钱多多一握住白素，就感到白素的不同了，白素的返老还童似乎是停止了，就维持在这种二十多岁的状态。

白素笑盈盈的：“看来真的有效呢，没有白让奶奶等了这么多年。”

钱多多想抽回手，却被白素攥得紧紧的，抽不回来，钱多多有些畏惧地问道：“奶奶……这是怎么回事？”

白素似乎是心情极好，妩媚地笑笑：“多多啊，这是最坏的时代，一切都在崩坏；也是最好的时代，一切皆有可能。你以为你的魂力属性是神圣？不，小六他们太浅薄了，你的魂力属性并不是神圣，而是【救赎】！”

“在这场永堕之旅中，只有你的魂力才能抵御这时光逆流的力量，这与魂力的层次无关，而只关乎魂力的属性，所以，其实并不是奶奶保护你，而是你保护奶奶，知道吗？”白素言笑晏晏地答道。

钱多多讷讷的，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过往的人生只是一个单纯的大小姐，有刁蛮有任性，却从未真正见识过这世上的险恶，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理解。

没开多久，地铁越行越慢，缓缓停了下来。

仿佛从虚空中又回到了现实，眼前不再是虚无的黑暗，也不是混泥土浇筑的地铁隧道，而像是某种生物在地底钻出的空洞，幽深而又粗糙。

“多多，我们到了，下车吧。”白素不仅容颜变得年轻，声音也又清又亮，让人听了很舒服。

两人下了车，沿着空洞前行着，白素始终紧紧拉着钱多多的手。

空洞里没有光源，离开了地铁车厢之后，前路很快沉入了黑暗，钱多多被白素拽着，机械地前行着，不知终点在哪，也不知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内心里，钱多多希求着，白素只是需要借助自己的魂力属性探索某个未知的秘地，白素总还要回来吧，自己也会平安地回来吧……

不知走了多久，空洞中重新有了微光。

洞壁上粘着一些黏稠的液体，发出熙弱的蓝紫色光芒，再走一段，空洞就到了尽头。

尽头并非是被岩石封死的石壁，而是一层肉壁，钱多多可以肯定，ta是活的！

半透明的肉壁上层层的褶皱涌动着，里面盈满蓝紫色的发光液体，梦幻而诡异。

“多多，把手贴上去。”白素的语气不容置疑。

钱多多有些畏惧地缓缓伸出另一只手，贴上那层不断波动的肉壁，出乎想象，触手是温暖而柔软，是难以描述的质感。

肉壁显然对钱多多的魂力是有反应的，一阵波澜之后，悄无声息地裂开一条深深的甬道，行走其中仿佛是行走在旧世界海洋馆的海底世界一般。

两人继续前行，环绕着她们的蓝紫色液体中看不到生物，却不时有巨大的阴影从她们的头顶划过，最初钱多多非常紧张，渐渐地有些麻木了，不管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她总要自己面对不是吗？

“哥哥……”钱多多小声地呢喃着。

这个时候的钱多多无比想念司北，在她过往的人生中，两次最为艰难的时刻，都是司北陪在她的身边，她也希望此时此刻，司北会像故事里的主角一样，从天而降，给她安定和温暖。

然而，这一次司北不会来了，这是常人所无法到达的绝地，没有钱多多的【救赎】属性，白素这样的七阶强者也不敢下来，何况司北？

钱多多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观察四周，脚下的通路也是肉壁的质感，踩上去软软的，但向下看并没有充盈着发光的液体，而是黢黑的颜色，似乎是泥土，又隐隐有些纹路，像是厚厚的角质；阴影划过头顶的时候，钱多多也不再慌慌张张的了，努力去分辨阴影的轮廓、大小，只是每次划过的阴影都不同，一时也没有什么线索。

这次走得没有那么久，约莫走出两三公里的距离吧，两人来到一个巨大的空腔中，空腔呈半球形，整个都被发光液体包裹着，里面倒是还算明亮。

肉壁下面的纹路像是从深层浮了起来，从空腔的边缘向着中心逐渐明显，最后纠缠在一起的复杂纹路中间留下了一个六边形的空白处，白素领着钱多多一直走到空腔的中心，引导钱多多站在空白处，白素自己则牵着钱多多的手，留在了六边形之外。

钱多多一直在持续输出着少量魂力，刚一站上六边形，整个空腔都开始异变！

肉壁之后的液体沸腾起来，冒出大量的气泡，隐隐还能隔着肉壁听到另一侧有恐怖的嘶吼，一头体长超过三十米、头部生满骨刺的鲨鱼状异兽忽地从液体的深处冲来，撞上肉壁，钱多多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惊叫出声，仔细观察那头异兽，却发现那头异兽已经死亡，被液体推动撞上肉壁之后，无力地翻了个个，缓缓向上浮去。

四周的肉壁缓缓振动着，连成一片，直至最后竟然振成了嗡嗡的语音：“外来者，说出你的请求。”

白素深深呼出一口气，缓缓单膝跪下，微微低头，吟诵道：“尊敬的永堕主宰，超脱了凡俗的支配者，回忆与过往的监护者，尘埃中诞生的奇迹，凌驾于世俗之上的六位君王之一……”

“放肆！”那个声音斥责着白素，却没有丝毫感情，“我的真名岂是你可以诵念的？不要把你们那些可笑的名头加诸于我，我就是我，现在，说出你的请求。”

白素头低得更低一些了，悦耳的嗓音微微颤抖：“请您原谅！我，白素，偶然听说您在寻找【救赎】属性的异能者……”

“最后一次，说出你的请求。”

白素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我请求您为我恢复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