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酣睡与无眠

指挥大厅中，主屏幕上睡姿不雅的司北和周围那一圈安全区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学员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尤其是安静的夜里，监控的音频采集器效果出奇的好，整个指挥大厅都回荡着司北“呼哼呼”的鼾声，差点把值班参谋都带睡了。

指挥席的大佬们大多已经休息了，十校联赛对于七个院部的大佬们也是个熬人的活，不可能不眠不休。

其实只有第一天观看实况的人最齐，后面几天大佬们每天来待上三四个小时意思一下就行了，然后等第十天人会再次凑齐。

叶明煊没有休息，他是本次十校联赛组委会领导小组的副组长兼总指挥员，负责整个联赛的实际运作，谁都可以休息他不能。况且这些年来，叶明煊几乎每天都工作到凌晨，早成了生物钟，让他休息他也睡不着。

另一个没休息的是郭泰沧，大半夜的，仍旧捧着他的茶杯，耷拉着眉眼，小口啜着，时不时吹吹浮起的茶叶，让人纳闷他这是想睡还是不想睡。

主屏幕切到司北的画面是叶明煊的命令，参谋们有些熬不过困意似小鸡啄米点着头，有些则脸色难看地听着司北酣畅的鼾声。

叶明煊对司北的表现非常满意，在司北通过全体消息坑了杨俊弼一把之后，叶明煊把自己代入司北，设想的第三步就是趁大家认为徽记鸡肋的机会，抓紧空当收集徽记，而司北表现得比他想象得更好，在收集徽记的同时完成了地形的勘察，又利用夜晚没有干扰的机会彻底补完了地图。

不仅如此，在和毕琼的对决中，司北展现了他敏锐的观察力、过人的战斗智慧，以及远超同龄人的战斗力，一个二阶学员击穿护罩，老实说，叶明煊在亲眼目睹之前，也是不敢信的。

另外，叶明煊浸淫行伍十余年，欣赏天才，更欣赏愿意扎实练好基本功的战士，司北在机舱中大秀军用格斗术的表现确实征服了他。

有勇有谋，有天赋又肯努力，叶明煊是真起了爱才之心。

可惜他叫司北，可惜我有个弟弟叫叶离……

叶明煊批阅完一份文件，往桌上一扔，拿起面前的水杯一口喝干，重重墩在桌上。

打瞌睡的参谋猝然惊醒，尴尬地瞄向叶明煊，叶明煊面无表情，声音不大，却字字扎进他们的心里：

“警备队作战处的应急拉动指挥班底被拉来组织一个学生比赛，奉宸院借人的时候说得客气，他们这次是用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我看你们这炮连蚊子翅膀都没碰着！赛前想定，你们做了六个预案，预想了三十多种情况，特情处置方案做了十几个，文件摞起来得有半人高，亏我熬了两个晚上全看完了。”

叶明煊指指屏幕正中睡着睡着转了九十度的司北，压着嗓子问道：“谁能告诉我，这种情况在哪份方案的第几页？谁能告诉我，你们特么为什么还有人会困？好，人会累，会困，人之常情。那么谁能告诉我，明天可能会出什么状况？谁站起来告诉我，我立刻让他休息，不然今晚就一个别睡，我在这陪你们想！”

参谋们噤若寒蝉，一声不吭，有的人抬头看看睡得带劲的司北，心里想着，还不是出了这么个妖孽，把整个比赛都带偏了，这谁能想到啊！

叶明煊带兵多年，大略扫了一眼参谋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拍了一下桌子，已经有了几分怒意：“你们现在是不是还在想，这个大二学员完全是个意外，没有他，一切都会像你们想象的那样？你们上了战场，是不是也要指望敌人们都配合你们的想法？你们在一个对手身上反复跌倒，却只记住了他是个大二？”

“明煊也不要太严厉啦，”场面太僵，郭泰沧打了个圆场，“这小子我看有点名堂，不是参谋们不作为，实在是这小子太出人意料。”

郭泰沧心里明镜似的，叶明煊就在等他开口呢！

叶明煊明着是骂的参谋，实际是骂的他自己，今晚叶明煊开口训过了参谋，明天就没人敢再对参谋部指手画脚。

不过这种骂自己的玩法得有个配合喊停的人，否则不好收场，叶明煊就等着郭泰沧喊停呢！

叶明煊顺着郭泰沧的台阶止住了喝骂，转而和郭泰沧寒暄起来，两人聊了一会，郭泰沧借口上了岁数，自去休息了。

叶明煊两手交叠支着下巴，出神地盯着监控的主屏幕，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名参谋疾步走来，附在叶明煊耳边说了一句，而后递给叶明煊几页文件。

叶明煊看完文件，面色如常，起身离开指挥席，走到隔壁的机要文电室，吩咐道：“给我接警务总长3号专线。”

梅园坐落于白玉京上城的边缘，隐于一片别墅区之内，这里是上城普通的富人区，居住的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物，按照司北前世的划分来说，大约是一片金领住宅区。

只除了梅园。

在白玉京，能知晓梅园的存在本身就很说明问题，这里是如今的国事专务署理、警务总长、靖侯韩文曜的外宅。

警务总长的3号专线不是什么人都敢打进来的，因为3号专线通的正是梅园。

无独有偶，今夜韩文曜也没有休息，坐在装修豪奢的书房中，书桌上右手边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文件，左手边是整盘的大块烤肉和整瓶的金炙兰烈酒。

韩文曜右手拿着文件阅看，左手叉起一块块肉汁肥厚的烤肉扔进嘴里，间或灌上一大口金炙兰。

这是韩文曜最享受的时刻，也是他思考重要问题的时刻，通常不许人打搅，今夜显然要例外了。

韩文曜的外室王懋懋推开书房的门，走到韩文曜耳边轻声说道：“明煊打专线进来了。”

韩文曜咽下嘴里的肉块，又用金炙兰送了送，撑起身子，抓起书桌上的话机：

“我是韩文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