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黑石夜未苏

傍晚时分。

秦山之巅，红霞满天。

秦山被尊为华国文明的龙脉，是横贯中部的东西走向的雄伟山脉，也是华国“南方”和“北方”的地理分界线。

秦山北麓为一条大断层崖，形势极为雄伟；山脉主脊偏于北侧，北坡短而陡峭，河流深切，形成许多峡谷；南坡长而和缓，有许多条近于东西向的山岭和山间盆地。

崇山峻岭，渺无人烟，恰恰却是妖兽上佳的繁衍生息之地。

一直以来，政府就对境内的名山大川监管颇严，三百年来，诞生于人类活动区的妖兽基本都被消灭殆尽。

所剩者也都被捕杀和驱赶至这些山林密布峡谷众多的隐蔽之地。

但近几十年来这些藏匿起来的妖兽纷纷开始撕下老实安分的面纱，时常侵袭周围的人类聚居区。

偏远山区和荒原小镇的聚居区逐渐减少，搬迁到安全区后的生活和妖兽吃人的新闻成了人们茶余饭后闲聊打发时间的谈资。

报纸和电视上很少会提及这些骇人听闻的事件，政府也是怕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想来也是觉得可以将妖兽的危害掌控在手中。

但，总有一些喜欢搜集奇闻异事的探险者和主播们，他们借助网络来向世人展示着更为清晰的事实真相。

根据姬小冷的打听，岐山周边的几个存在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袭击，小姬村的损伤最为惨重。

本来这场半个月前的悲剧是可以避免的。

一个月前，岐山周边的村民和探险者就时常被妖兽袭击，这引起了政府的重视，政府数次派人到各个村子进行宣传。

村里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和街道上拉扯的条幅都在告诉他们：政府监测数据显示，岐山上妖兽近期颇为躁动，行为反常而癫狂，应响应政府安排集中搬离到岐山镇。

跟其他地区应付妖兽袭击的方法一样，政府通过建立安全区来暂时隔离妖兽的侵袭。

一般，一个镇子会设立了一个安全区，配备一个连的军队，100人左右，负责日常的警卫工作。

岐山镇位于岐山脚下，而岐山仅是秦山大山脉的惊鸿一瞥而已。

但岐山周边却驻扎了一个营的兵力，500人左右。

看来岐山上的妖兽这次造成的伤害引起了政府更为“贴心”的重视。

安全区内按照各个村子分区治理，发放补给品，因为短时间内的人口聚集加上心理创伤，相互之间难免会产生摩擦和混乱。

背井离乡总比被妖兽啃食要好得多。

……

总算是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姬小冷便来到了镇上安排好的军旅车前。

一路上，与昔日印象中的山村景象相比，这里简直就是无人区。

军道上的要道隘口都架设了防御要塞，道路两旁的铁丝网在烈日烤晒下看上去有些发红，巡逻车不时地穿梭。

路过小姬村。

小姬村距离镇中心较远，村民世代都靠山吃山，大都以打猎、种田和捕鱼维持生计。

不到一百户人家，印象中，村子里的青壮年大都出外打工去了，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

而如今，竟是成了禁区，毫无人烟之气。

一路上，村子里的电线杆上贴着各种红色纸张的醒目通知，仍能看见被妖兽损毁的房屋和建筑。

两只流浪狗对着军旅车狂叫，一只流浪猫穿行而过，被流浪狂狗追，被迫站到了屋顶，四处环望。

军旅车上载着十几个人，只有他是到小姬村的墓园，其余人大都是刚从外地赶回家的打工者，此次回家收拾一下重要物品。

姬小冷不打算回老房子走这一遭，没啥值钱东西，睹物思人反倒是徒增伤悲和痛苦。

白天里，妖兽很少主动出来袭击人类，但也有胆大贪吃的家伙，风险还是有的。

姬小冷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军旅车会在最近的集合地点接他，每个人都发放了一把开刃的长刀，以防不测。

枪当然比刀好，但平民不得私藏枪支，何况普通人的刀“枪”对一些皮甲坚韧的妖兽来说，就是“刀枪不入”。

……

岐山。

山腰处，一处山泉涌动，泉水甘冽纯净，顺着山势缓流而下，溪流在山脚下的谷池处汇聚成一条小河。

这条小河是两条河流的源头，一条叫“姬水”，另一条叫“姜水”。

姬水城名字的由来与姬水河有关，因为流经该城，长安郡还有一座城市叫“姜水城”也是因为姜水河滋润着它。

小河蜿蜒向北流去，沿河处，孕育着勃勃生机。

小河西畔是一处墓园。

姬小冷手持长刀徒步而来，一路上稍有风吹草动便不觉心惊肉跳起来，这反映有点过度了。

军部人员既然敢让你独自晃荡，肯定也是有着一定的考量。

墓园所占面积不大，周边围着一圈竹林，墓园之门是用青石和梓木简易搭建，此刻门却是半开着。

墓园之内，鸟语伴着溪水撞击卵石之声，花香随着竹林清风，更显得格外幽森宁静。

一处墓碑正对着墓园之门，静静地矗立着。

好不容易才找到母亲的葬身之处，姬小冷将父亲的骨灰盒与母亲额放在一起。

来到墓碑前，双膝跪地，面色凝重，泪痕点点，他将背包内准备好的纸钱甜点等祭品摆放在墓碑前。

纸钱被点燃，阵阵火光和烟气升腾在墓园的上空，烟火袅袅，顿时惊飞了竹林中一片鸟儿。

看着墓碑上刻录的密密麻麻亡者人名单，加上自己的父亲刚好100人。

他的父亲死于妖兽狼族之口。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砍下100头野狼的头颅来此焚烧祭奠，以慰生灵，以祭苍天！”

誓言既出，他凝重的神情恍若间释然许多。

“嗡”“嗡”“嗡！”姬小冷突然感觉胸前有振动。

“夜未苏？”

他从胸前掏出这块黑色油亮的圆形石头，半个手掌大小，厚薄也如手掌般。

这块石头名叫“夜未苏”，是他的幸运石，也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纪念之物。

夜未苏之名，源自他出生之时天还未亮，意为“黑夜尚未苏醒”。

据父亲告诉他，他出生之时天降一块陨石击坠落在小院中，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深坑。

这块石头，伴随着他长大，一直都佩戴在胸前。

他将理发屋的名字定为“夜未苏”也正是因为这块石头的缘故，而且他真的很喜欢“夜未苏”这个名字。

意境流深而唯美。

此前夜未苏从未有过啥异样。

而此时，夜未苏的一面微亮着，宛如一块被烛光照亮的铜镜，上面出现了两个光点，一个色如黄豆呼吸般微闪，另一个色白而常亮。

“奇怪？”

对于这种变化，姬小冷一时也是摸不着头脑，疑惑不解。

他突然想到父亲临终前，耗尽最后气力一直看着“夜未苏”，手指还比划着什么。

“难道父亲知道夜未苏会发生这种变化？他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反复翻看，仔细抚摸，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不远处，一只不知是狼还是狗的野兽从拖树林中拖拽出一具尸体，这是一个光头男的尸身。

野兽在凶狠地啃食着，人头上的污血已凝结成血痂，变得青黑，渗着丝丝的恐怖气息。

姬小冷瞬间紧张起来，紧忙收起“夜未苏”，紧握长刀，悄悄地退出了墓园，惶恐地跑向集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