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帮助彼此

轰轰烈烈的全民讨伐声中，刘楠的感慨很快被口水淹没。

远在德国的两个家伙无可争议地成为了讨论中的焦点，目前来看，大有从民族败类一步升格为民族英雄的趋势。

两人这两年来的经历也被反复提及，一再渲染，个别无节操媒体甚至直接把他们捧成了救世主。更为可怕的是，如此反复无常的媒体表现，居然没有引起球迷反感，两人的形象除了神格化之外，在各种评论中摇身一变，成了对抗足协的孤胆英雄！

民众的这种想法无可厚非，媒体刻意引导的用心不无险恶。

谁都知道外行领导内行是大忌，可即使是内行，也不能不给领导面子。两人如果真如同他们所言，一朝农奴翻身把歌唱的话，最终弄个两败俱伤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两人的真实态度成了左右事态发展的关键所在。

可惜，比赛结束已经一周了，没有任何人能够采访到他们。除了退场时尤墨那句“不破不立，不痛不知”被人反复传诵外，两人再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这让渴望干货的媒体有些不爽。

哥们可是在帮你们说话，老是保持沉默有啥意思？

到底是啥想法表个态嘛，不然时间一久热度一降，影响力下降很多有木有？

都知道你们能忍，可这种时候还忍它干嘛，一起来大刀砍向足协！

两人没有声音，足协呢？体育总局呢？

显然也不会有出乎意料的消息出来。

大赛没打好必然是先总结反省再说，领导班子更换一般得在换届时，经过开会讨论才能落实。没出大问题的情况下，基本不会中途换人。

国足已经打入世界杯了。表现再不堪，功劳总是有的，总局领导不可能忽略这一点，只因为输的太难看就让足协领导中途下课。

这一届足协领导班子得到明年这时候才能进行换届选举，指望他们主动背黑锅明显不可能了。

承诺，改变。需要时间，这种司空见惯的套路戏，再一次让看客觉得乏味。

至于两人能不能入选下一期国字号队伍，没人能给出准确答案。

这种状况也算情理之中，毕竟卢伟曾经态度明确地拒绝过国家队的召唤，现在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过。如果不做事先沟通就单方面表态，足协明显会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没到国足重新集结时，准确消息不会提前透露，这种推断不难得出。

不过。眼下大赛刚刚结束，距离最近的亚洲杯与奥运会都在2000年，想要看到两人回归国足带来的变化，还得两年以后了。

媒体可等不了这么久！

有心人脑筋一转，找到了距离更近的比赛。

99年尼日利亚世青赛！

两人明年才19岁，刚好符合20岁以下的参赛要求。即使世青赛和世界杯影响力完全不能比，可那也算个值得期待的世界大赛！

而且，国足历史上分量最重的一座冠军。不就是他们带领下取得的世少赛冠军吗？

一想到这些，媒体们又兴奋起来了。个别脑袋更灵光一些的，性子更急一些的，想到了更直接的办法。

热身赛，商业比赛！

可惜最终热脸贴了冷屁股。

足协内部矛盾正激化着呢，两人不出来凑热闹已经谢天谢地了，哪儿有心思安排这些比赛！

于是。两人的国字号生涯问题再次雷声大雨点小，随着世界杯进入扣人心弦的淘汰赛阶段后，渐渐无人再提。

.......

7月6日上午9点，世界杯半决赛前一天，凯泽斯劳滕一处奢侈的私人花园中。一场特殊婚礼正在举行。

人不多，记者谢绝入内，所有应邀参加者都有些心事难言，这让婚礼气氛从一开始就不够热闹。

还好，当事人并不稀罕万人瞩目的成就感。

阳光，婚纱，爱人，微笑，有了这些，悬在半空的心才能踏实，有了这些，那些孤枕难眠的夜晚才会值得，有了这些，彼此之间才能相互凝望，泪眼婆娑。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这样的一问一答，已经烂俗于影视剧里。可每一个经历过此时此刻的人们，都不会忘记那一瞬间，从心房扩散到全身的颤栗。

或许，只因为苦难折磨才是生活的永恒主题，这一刻的幸福才会被永远铭记心中。

没有红底金字的结婚证，没有昭告天下的风光无限，甚至其中的某个家伙还是偷偷跑出来的.......

那又怎样？

生活，才是永恒的主题，幸福，才是永恒的目标。远离了这些，让人羡慕的眼红又怎样？

有你，有我，有爱情的结晶，有勤劳的双手，有灵活的头脑，有前进的决心。

还需要什么？

付出与收获永远不会画上完美的句号，灵魂与身体总有分开的那一天，每个人无比珍贵的东西，在岁月无情的冲刷侵蚀下，都会渐渐不再完整。

眼前，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以及悄悄溜走的时间，才是最值得珍惜的财富。

考虑到男女人数上的不对等，婚礼既没有按西式来办，也不算完全的中式流程。本来一个家伙走三趟红毯纯属让人审美疲劳，可婚礼主持人科尔曼灵机一动，提了个活跃气氛的要求。

不是有三个未婚妻吗，每人来一段故事，没问题？

这种事情对于情绪处于高度波动的姑娘们来说，简直有些惨无人道，尤墨自觉今天占了大便宜，于是欣然自荐。

和李娟的故事，自然要从足球说起。第一次相识是在比赛中，随后的了解。却是从夜半遇险开始，一步步相互吸引，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李娟本不是个容易紧张的家伙，今天只是因为气氛太过庄重导致情绪不稳，听着身旁克莉斯娜的缓缓翻译讲述，顿时来了兴趣。

她要讲述的故事。自然是尤墨在女足国家队的十日游。

老实说，尤墨讲述的内容纯属八卦，李娟的切身体验，才是在场所有凯泽斯劳滕将士们耳熟能详的故事。

真诚，随和，直入人心却又让人丝毫不觉突兀，这样的经历几乎每个人都有，此时听起来只觉恍如隔世。

第一个故事一讲完，尤墨的第二次红毯之旅顿时勾起了观众们的强烈兴趣。前面的流程一结束。当事人还没开口，周围一片起哄声就迫不及待了。

和江晓兰的亲情故事，本不是观众在意的重点，可当尤墨说到自己送江领队最后一程的所见所闻时，所有人脸色顿时变得肃穆起来。

那些生前无比珍贵的东西，在失去了生命这一无价之宝后，以快得让人心凉的速度，完全灰飞烟灭！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伤感的？

再不抓紧时间，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在自己的婚礼上谈葬礼所见。尤墨毫无心理负担，听众虽然惊讶，却只能折服于这份心境。

死亡，是个永恒的话题，只有能勇敢面对的人，才能领会其中生的意义！

等到尤墨第三次站在红毯最顶端的时候。观众已经全部化身听众，用渴望的眼神瞧着他。

一如球队每次遇到困境时，那种眼神。

和王丹的故事，内容就丰富的多了，以至于尤墨说着说着。单口相声变成了双口，独角戏变成了二人转。

他俩的故事，打架与搞笑的成分明显过多，以至于每一段故事讲完，观众席总会有不断的笑声传来。那些因为生死问题纠结的人们，在这些故事里找到了生的乐趣。

从国内到岛国，从巴西到德国，王丹一路陪他走到了现在。三个姑娘中，她其实是最幸运的一个。

父母，爱人，女儿，事业，她这一路虽有坎坷，却真算不上磨难。

除了要和别人分享老公外，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让人羡慕。这种羡慕是如此的直接，以至于红毯一侧等待的江晓兰和李娟眼睛都红了。

故事快要收尾时，王丹接过了话柄。

“其实我的性格比较强势，这导致在这个家庭中，数我和他吵架的次数最多。甚至就在几天前，因为国家队的事情，我们还产生了分岐。”

“他有一颗包容世间冷暖的心，却唯独对我要求甚高。一开始，我很不理解，觉得他在小题大作，是在偏袒其它姑娘。”

“后来我才明白。”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成长的方式。其中最适合我的，就是针锋相对般的激烈思想碰撞！”

话音一落，观众席准备已久的掌声响起，经久不衰。

因为这些小插曲，婚礼结束后的正式告别，少了许多伤感，多了许多祝福。

凯泽斯劳滕全队都来了，每个人都有话要说。

本来是应该按照更衣室秩序来的，可因为气氛不那么伤感了，有的家伙开始不守承诺。

“哇哈哈，都别和我抢，我要宣布一个惊天大秘密！”

拉钦霍抢过话筒，大嗓门一嚷嚷起来，顿时吸引了所有目光。

什么情况？

惊天大秘密？

别磨蹭，快点说！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mo其实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大家的.......”

还没说完，已经嘘声一片了。

巴西人能别吹牛吗，上天派任务下来，还得通知你？

“真的呀，是真的！那些神奇的更衣室经历就不说了，你们也都清楚。说一个你们不知道的！”

“mo的女儿，第一次冲人笑的时候，就是对着我！这么说到不是因为我长的帅......”

话音未落，嘘声夹杂着挥舞的拳头，打断了巴西人偏离主题的讲述。

“哎呀，你们耐心一点嘛，就快到重点了！”

“当时小mo冲着我笑，我就奇怪呀。于是问她的奶奶，结果得到了答案！”

“这么大的孩子，额头中间是有天眼的，能看到未来。我当时追求凯瑟琳未果，得到了这样一个答复。”

“如果球队夺冠成功，她就答应和我交往！”

“她奶奶当时就告诉我。冲着我笑，是她看到了我的未来！”

这次话音已落很久了，人群依然安静。

确有其事？！

张楠听完翻译后，也顿时激动起来，冲着人群猛点头。

这下所有人只能面面相觑了。

这个，太玄了吧？！

正在相互对望时，凯瑟琳恨恨的声音响起。

“巴西人，能不能不要篡改原话？我明明是说‘如果球队夺冠，我就考虑你的追求’好不好！”

一片嘘声中。巴拉克松了口气，顺便从一脸失落的拉钦霍手中抢过话筒。

“如果没有这个金靴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会活在阴影之下，感谢mo，感谢库卡，感谢boss！”

这样的排序明显让某些人得意起来。

库卡接住扔来的话筒，还没说话，先拍拍胸口。清清嗓子。

嘘声顿时渐起。

这个货比拉钦霍还不如，能说句人话来听听么？

“我和他们的故事。讲到明天下午三点都讲不完.......”

嘘声开始增大。

搞毛又弄个准确时间？

“哦，对了，顺便说一下原因，明天下午三点我要回趟美国，飞机不晚点的话......”

嘘声夹杂着笑声，迅速盖住话筒音量。库卡一脸无辜，被迫停下。

好一会。

“好吧，服了你们了，我讲话真的那么搞笑吗？”

“那就说点严肃的吧。”

“严肃的，嗯。就是这句：‘我的话讲完了’。”

话音一落，众人拼命鼓掌。

快点祸害美国人民去！

“这些家伙太能搞笑了，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想伤感都伤感不起来。”莱因克一把搂住库卡肩膀，老鹰捉小鸡一般，将其拿下，“那就说点正经的吧！”

“希望mo和we，以及他们的家人，没事常回来看看。”

“别忘了这里的家，这里的人们！”

一片叫好之后，布雷默接过话筒。

“两年前，我哭着迎来了球队降级的厄运，两个月前，我哭着迎来了球队夺冠的奇迹，现在，我终于能笑着面对这一切了。”

“感谢我今天听到的故事！”

欢呼声中，施容博格，谢里，克利斯托夫，鲁斯，科赫，莱希，逐一讲话完毕，话筒又回到了年轻人手中。

斯福扎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般让人难忘，声音同样流畅明亮。

“一年半之前，我以为自己已经经历够多，已经有足够的准备来面对一切。一年前，我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已经让我眼花缭乱了。现在，我开始享受这种学习。”

“感谢眼前的这一切，是你们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

微笑代替了欢呼，随着掌声一同响起。

塞斯克深呼吸了几次，接过话筒。

“我曾以那些球场上无所不能的家伙为榜样，觉得那就是能力的象征，可以拿来征服一切！”

“现在我才明白。”

“能用来征服一切的，只有人格魅力！”

掌声依然毫不吝啬，热烈欢迎了这位有些羞涩的防线未来领袖。

布克，贝纳，萨格特，一一发言完毕后，话筒落在了伯尔尼手中。

“看着他们成长的这两年，我足足年轻了十岁，不知道奥托是不是有这种看法？”

欢呼声中，微笑的雷哈格尔点了点头，接过话筒。

“看着他们成长的这一年半，我足足年轻了十岁。看着你们成长的这一年半，我足足年轻了二十岁。”

“59减30，如此算来，我才27岁才对！”

嘘声没敢响起，捂嘴偷笑的却不少。

boss的数学，也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居然没逗笑你们，我太失败了！”

这次不但没人笑，反而所有人都开始面面相觑。

boss在讲冷笑话吗？

失策啊，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再讲呢？

“好吧，你们赢了，库卡，你的天赋太可怕了！”

这次笑声如约响起，美国人仰天大笑中。

“好了，说正经的...... ”

笑声顿时轰然响起，惊的讲话人都是一震。

这东西原来要浑然天成才够劲儿吗？

“我的话还没讲完.......”

笑声迅速突破天际，雷哈格尔无奈停下。

这样模仿别人，好吗？

“我都忘了该说什么了，你们这些家伙！”

笑声继续泛滥，3级东南风都吹不散。

“那就一句话结束好了。”

“拉钦霍是对的，他们是上天派下来帮助我们的，不过，不够全面。”

“你们所有人，都是上天派下来帮助彼此的！”

“谢谢大家！”

......

德国篇就此告一段落，有点解脱，有点怅然。

现实中的凯泽斯劳滕在创造奇迹之后就迅速沉沦，以至于2000年以后看球的同鞋们几乎没听过这个名字。

98至99德甲联赛结束后，雷哈格尔与俱乐部矛盾升级，最终离开红魔赋闲一年。之后执教希腊国家队，继续创造着属于他的传奇人生。

巴拉克在同一年夏天被俱乐部卖给了勒沃库森，从此踏上了他的漫漫征途。这位大家比较熟悉，就不在此用资料凑字数了。

以21粒入球帮助球队创造奇迹的奥拉夫*马绍尔，时年已经32岁，继续高光表现了一个赛季之后，垂垂老矣。

奇迹成了绝唱，往事除了追忆竟然没办法再看到这支球队的身影了，这不得不让人感慨万分。

还好，这里有他们的二次元人生。

最后，感谢一路相伴的书友们，你们的支持让我一路走到现在，留下了自觉珍贵的文字。新的篇章即将开启，希望漫漫长夜里依然有你们的问候暖在心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