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沙尘暴来临

“噢，我的宝贝孙女，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艾瑞哥哥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歉。”

莫甘娜气鼓鼓的插着腰，那模样煞是可爱，不过眼里一股无名的怒火却是让林子威有些心虚，她说道，

“我已经在脑海里构建出了模型，但他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进到了我的房间，彻底打乱了我的思维。爷爷，你要知道我好不容易用一个月的时间才有所领悟，但这个家伙直接坏了我的好事，你让他走！”

库伦不断安抚着莫甘娜的情绪，即便林子威想着法子赔礼道歉，但这个倔强的小姑娘仍然不肯接受他的诚意，他只能求助地看着库伦。库伦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林子威，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来一朵黄色的小花递到莫甘娜眼前，说道，

“艾瑞哥哥的行为是我默认的。你看，花菱草已经在你面前低下了头，即便是我们的州花，也比不过我眼前美丽的女孩。就让这怡人的花香，冲散我们的不开心好不好？”

莫甘娜从小便喜欢花菱草，小时候只要一见到花菱草。她都会开心地拍手板，但这些年花菱草凋零得越来越多，寻常人已经难以觅得它的踪迹。也不知道库伦从什么地方找到这种花，眼前的莫甘娜深深地被它吸引住了。

看着库伦诚挚的眼神，莫甘娜的眼神里怒气下降了不少，假装愤怒地夺过了花菱草。突然，她噗嗤一笑，脸色有些通红地娇嗔道，

“爷爷，我都多大的人了，还拿哄小孩子的把戏来哄我。不过，我喜欢它。”

莫甘娜将花菱草从库伦手中抽了出来，别在自己金黄的长发上，原地转了两圈，向库伦问道，

“爷爷，好看吗？”

“我们莫甘娜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仙女。”库伦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她的目光看向林子威，莫甘娜握了握小粉拳，示威着说道，

“这一次看在爷爷的份上我饶了你，但你记住了，下次要是再敢闯进我的书房肯定要你好看。”

冷哼一声，莫甘娜跑向了庄园之中，准备今晚所需要的食材。

“啊，我的女神，生气起来都是那么好看~”

加加鲁跟着莫甘娜跑向庄园之中，似乎被电流给刺激到了，它眼里的蓝光忽明忽暗，肚皮上一串乱码不停的跳跃着。

“娜娜，等等我。”

林子威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好在尴尬被库伦完美的化解了，总算让他松了口气，向库伦比了一个大拇指，说道，

“还是您有一套。”

“屡试不爽！”

库伦得意地答道，放下手中的抹布，将拖拉机开进了车库之中。

干完这一切之后，夜色已经笼罩住了半边天，库伦熟练的将鱼杀掉，掏出里边的内脏。正在这时，屋子里过时的智能手机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库伦。”

“库伦先生，还记得我吗？我是富兰克林。”

“噢，原来是向我推销超跑鞋的小伙子，怎么了？”库伦爽朗地答道。

“气象局资料显示，今晚加州南部的沙尘暴又要开始作妖了，这一场风暴要比往年来得更猛烈一些。我想着先生您没有人陪伴，所以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您，多加注意防范，特别是您的庄园。另外我已经到华盛顿度假了，这里的空气十分不好，但这些人很有意思。”

库伦连连点头，说道，

“好的，谢谢你，祝你玩的开心。”

放下电话，库伦朝着山后望过去，那片灰黄已经越来越近，似乎随时都要将那座小山头吞噬，一股呼啸的狂风充当前阵，吹得二人衣服猎猎作响。

库伦快步走向牛棚，在那里有许多防护塑料堆积着，他大喊一声，

“艾瑞，快过来帮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两人将防护塑料扯出来，库伦朝着庄园大吼一声，

“莫甘娜，快回来，沙尘暴要来了。”

好在她并没有走远，很快便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她和加加鲁手里抱着许多青菜，莫甘娜回到屋子里，而加加鲁却是跟着两人返回到了庄园中。

防护塑料很薄，却是有着很好的保护效果，能够长时间保持塑料覆盖之下的恒温恒湿，一般的沙尘暴都无法将其破坏，即便是散落在地里也很容易被分解。因此，这是加州乃至所有沙尘暴多发地区最畅销的农用品之一。由于天色太黑，加之库伦有些心急，一时间没法将其撕开，他怒吼一声，手中的防护塑料裂开一道很长的缝。

“不要着急，库伦先生，我们还有时间。”

加加鲁全身发着光，照亮了两人手中防护塑料的那道开口。很快，林子威解开了第一张防护塑料，渐渐的，库伦沉下心来，两人争分夺秒，终于赶在了天色完全黑下来前，把防护塑一一解开。

“好极了。艾瑞，麻烦把奶牛都赶到牛棚里，牛棚旁边有石棉板，记得加固，这场风暴看起来不会小。”库伦说道一声，只身一人拿着所有防护塑料去到了庄园的另一头。

林子威牵着奶牛的绳子，将它们赶到牛棚里，似乎这些动物也发现了异常，并没有反抗，很温顺的走进牛棚里。将草垛掀开，林子威和加加鲁将石棉板抬了出来，钉在牛棚四周。等到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势头已经完全降临。

虽然此刻是黑天，但林子威能看到索诺拉方向的一阵灰蒙蒙，他有些不敢相信那片沙尘掀起来的时候，竟然能将他看到的一切全都掩盖住，眼前的这座房子显得是那样渺小，让他怀疑是否能扛得住这样大的风。沙尘暴以每秒二十米的速度前进着，很快，他便感受到了一股毁灭般的气息。

林子威回到了房子里，库伦的身影紧随其后，他手里还有许多防护塑料，一眼就看出来还有许多未完成的工作。

“老天爷，恐怕这一场风暴不会简单。我只求上帝能让我们免受饥寒之苦，求您了。”

库伦虔诚地祷告着，莫甘娜也闭上了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屋外的风声很大，铁皮搭建的房子有些承受不住，剧烈抖动起来。片刻之后，库伦睁开眼说道，

“好了，开饭吧。一觉过后会好起来的。”

今天收获的两条鱼很鲜美，但几人吃起来却是觉得没有什么味道，加加鲁很识趣的站在一旁，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让林子威有些喘不过气来。印象中北京也时常会有扬尘和沙尘暴，但比起索诺拉来说，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吃饭过后，他主动提出收拾桌子，库伦和莫甘娜离开了，这里没有什么娱乐设施，莫甘娜吃过饭之后早早地睡下了，等到他收拾好桌子，两个房间里都已经没有了动静。

“走吧，我们也回房间。”

灯光有些闪烁，大风吹得电路有些接触不良，一颗石子席卷而起，砸向了林子威的房间，玻璃应声而裂。

灯光熄灭，林子威的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漆黑，外边的电线杆似乎已经被吹倒了，铁皮不断发出的震动声，让他有些瑟瑟发抖，生怕这个房子经受不住，连人带着房顶一起吹跑了。他有些郁闷地说道，

“这也太倒霉了吧？”

加加鲁说道，

“更倒霉的还在后面，根据我的观测，这一次的沙尘暴风力将达到十级，索诺拉的沙子将会卷起五十米高，这还只是前序，预计三小时后还会迎来一波更猛烈的风暴，所以，好好躲着吧！”

林子威倒吸一口凉气，十级风力的沙尘暴是十分恐怖的，漫天的沙子过后，所有东西都会被覆盖住。庄园里的那些青色麦苗，才是他为库伦所担心的。

“难道，这最后一片净土也要沦陷么？”林子威自言自语道。

“与其说是人类活动造成的环境恶劣，倒不如说是人类在适应逐渐恶劣的环境。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林子威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许久没有抽烟的他很想在这个时候点上一根。他丝毫没有睡意，铁皮震动的声音越来越响，他起身走向屋外，敲响了库伦的房门。

“库伦先生。您睡了吗？”

房门打开，库伦睡眼惺忪得看着他，林子威说道。

“再过三个小时，十级的大风将会吹到这里。现在我们走还来得及，这场沙尘暴实在太大了，不如我们先避一避吧。”

“索诺拉发起威来，整个加州都不能幸免于难。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这是索诺拉走过的第一站，也是损失最为惨烈的地方。”

林子威摇了摇头，库伦不走，他也不好多说什么，道过一句晚安之后，他回到房间静静地等待着沙尘暴的到来。

深夜，第一卷黄沙砸向了林子威的房间，一阵沙子滚落的声音将他惊醒，窗外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到，“嗤啦”声响起，他知道左边那棵还未长大的红杉被拦腰折断了，不知被吹向了何方。

“希望今晚平安吧！”

林子威默念一声，铁皮震动的声音让他无法入睡，库伦和莫甘娜都已经被惊醒了。这个时候人力显得是那么的渺小，明知道牛棚里的奶牛发出了求救的声音，但却没人敢出去看一番。这一脚踏出去，或许整个人都会被带走。

“噢，老天，难道你对我穿过的衣服有特殊的癖好么？如果你喜欢原味的话我还可以多给你准备一些。”

库伦的房间里传来一声低吼，昨日放在窗台上的衣服轻易地被卷上了天空。一股令人窒息的沙尘灌进屋内，他剧烈咳嗽起来，但也只能躲在被子里逃避这场灾难。

“太恐怖了，赶紧结束这一切吧！”

他感受到了牛群的不安，听到了麦苗与作物的呼声，但他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黄沙侵蚀着一切，鹅卵石落在房顶上，让他的心跳也跟着加速起来，这一切，全都笼罩在夜色中。

过了几个小时，那种摇晃的声音小了许多，摇曳的树冠也停了下来，这场大风来的快去得也快，所幸库伦打造的房子还是很结实的。这个避难场所暂时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几人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

第二天上午，昏暗的光线将林子威从睡梦中拉了起来，地上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黄沙，就连被子上都有一种磨手的感觉。林子威起身下床，在地上留下一串厚厚的脚印，捂着口鼻，走到了厨房之中。

厨房是唯一没有被破坏的地方，只有这里才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不一会儿，库伦和莫甘娜也走了进来。看着漫天飘扬的黄沙，库伦的脸上满是无奈。

“别担心，很快就会过去的。昨晚睡得怎么样？”林子威问道。

“很不好，我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莫甘娜憔悴的小眼神也充满了担忧。外面有她种的许多花，这场沙尘暴不知道会不会带走她的心血。自己好歹有一个庇护的场所，但它们可没有。

简单的做了一顿早餐之后，库伦带上口罩和偏光镜走了出去，沙尘过后，空气中还飘散着许多固体颗粒物，这些东西是特别致命的。库伦来到了牛棚旁，昨天夜里的他听到了牛棚破碎的声音，也不知道它们是否会在半夜走丢。

林子威也跟着走了出去，昨天加固的石棉板已经分崩离析，四头奶牛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库伦欣慰的走上前去抱住了它们，重新将石棉板钉好，将储存的干草喂养他们之后，这才走进了屋内。

“我本以为它们也会跟着吹跑，现在看来还没那么糟，感谢上帝。”

说着说着，库伦笑了。现在就连减少损失都是一种感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样的情况。透过玻璃，他看向远处灰蒙蒙的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离开这？寻找一个更好的地方？”林子威问道。

库伦摇了摇头，即便这里背靠索诺拉大沙漠，即便这里的沙尘暴每年都会频繁吹起，但这里，是他的家，是他亲手打造出来的家。

“现在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正如你所见，天堂般的地方也会有风浪，那些人间地狱又有什么值得我去的呢？”

一连几天的时间，林子威和库伦孙女的活动范围都只有厨房和卧室，沙尘暴掠过的地方覆盖住了一切，可怕的大风没有再吹起，扬尘越来越少，天空的那抹黄色终于落了下来，林子威深吸一口气，在庄园里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