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二十亿年前的核反应堆

睡觉前，林天雄特意敲响了林子威的门，问道，

“子威，睡了吗？”

林子威将门打开，问道，

“爸，这么晚还有什么事吗？”

林天雄递给林子威一根烟，说道。

“我就是趁着你妈睡着了才过来的，对了，加加鲁还在吧。”

将林天雄迎进了房间内，一旁的加加鲁从睡眠状态恢复过来，一脸睡眼朦胧地看着林天雄。

“加加鲁，我想知道你们的文明持续了多久？最后又是怎么被毁灭的？”林天雄问道。

加加鲁站在窗前，手抱在胸前，似乎在回忆一段痛苦不堪的往事一般，它机械般地说道，

“那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因为资源短缺，持续了很久的战争打得愈演愈烈，最终的结果只是让这个星球加速毁灭。当年我们有一座格林布洛德的活火山爆发，那次火山爆发空前剧烈，让许多人无家可归。但这似乎只是一个导火索，紧接着带来了海啸和地震。只有在自然灾害面前，人们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多么渺小。当人们意识到要团结一起共同面对困难时已经晚了，在毁灭前一年地球迅速进入冰河期，海洋生物因缺氧而死，地面生物也死在了寒冷之中。我们不得不寻找活下去的方法，有些人死了，但我们制造出了一批星际飞船，如果他们足够幸运的话，现在或许已经找到了新的家园。”

“你的意思是，他们找到了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并且现在已经去到了那个方向？”林天雄问道。

“当然，这是足够幸运的条件下。当时休眠仓的能量足够让他们沉睡许久，阿斯克人的科技很发达，远远不是现在的人类能比的。”加加鲁带着自豪的神色说道。

“四十多亿年的时间，地球出现过几次高等文明，不要怀疑，这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只不过，似乎在高等文明出现后不久，地球便会来一次大洗牌，彻底抹去这些文明的遗迹。”加加鲁再次说道。

“这…真是很震撼的一件事！”林天雄不由得感叹道，加加鲁本身就是一个很伟大的发明，更神奇的是，埋藏与地下千万年的时间，它还能完好无损的运转。

“或许，还有许多事情等待着我们去探索。”林子威若有所思道。

林天雄手里拿着一份资料递给林子威，问道，

“知道天然反应堆的事情吗？那是一个比阿斯克人久远得多的时代。或许属于他们的文明，也没有完全消亡。”

林子威翻阅着手中的资料，上面写满了林天雄考察的笔记。

那是许久以前的事情，在1972年加蓬共和国的一批铀矿中的铀235显得十分异常，远低于过去测量的数值。这个数据表明，这一批铀矿在几十亿年前就已经被燃烧过。

自然界中，铀同位素含量的比例应该是一致的，作为燃料的铀235占比应为0.72％。可这批铀矿的铀235，仅有0.717%，千万不要小看这细微的差距，三十公斤的铀235已经足够制造一枚核弹了。放大到整个矿脉，谁也不知道损失了多少。而据资料显示，二十亿年前这个地方的浓度应为3％。种种迹象指向一个可能这批铀矿已经被人使用过。

当时的科学家认为地球还是细菌和蓝藻的舞台，会是谁构建了这么精巧的核反应堆？其中有不少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天外来客或者远古文明。它们从二十亿年前开始运行，断断续续持续了几十万年。

进行了数十年研究后，科学家今天终于弄清楚这些相当于100千瓦“迷你核电站”的反应堆，在曾经持续十五万年的一段时期内，是如何每三个小时进行一次能量输出的。

然而，让人感到困惑不解的是，这个远古核反应堆的链式裂变并未出现失控的痕迹，否则将导致矿脉被破坏，甚至发生爆炸。一切迹象都表明，它曾经的运转是井然有序的。在现代的核工厂，人们利用缓和剂来控制核反应速度，缓和剂可以吸收一些裂变的中子，使链式裂变速度慢下来，当然也可以通过对中子能量的调节来加速反应的进行。

对于人工核反应堆，铀235的浓度必须提炼到百分之三；其次要有水的存在，一方面作为中子慢化剂，使中子速度降低，提高其同铀核反应的概率，另一方面作为冷却剂，及时带走热量，避免爆炸。

而在奥克洛这个看似寻常的小镇，一系列巧合的自然条件，使得天然核反应堆正好得以发生。随着二十亿年前地球大气中氧气浓度的增加，铀能够以氧化物的形式溶解于水中，从而富集到一处；其次，十七亿年前铀235的含量约为百分之三，满足反应的临界值；再者，这里的铀矿被多孔渗水的砂岩包围。

地下水渗入铀矿中，作为中子减速剂。当反应释放热量过多，水会蒸发，使反应减速或停止，直到水重新冷却，再开始反应。最后，这里的矿脉中也没有大量的硼、锂或其他“毒素”。这些元素会吸收中子，可以令核裂变反应停止。

水的作用举足轻重，这是科学界的最新论点。美国科学家亚历山大梅希克认为，铀235产生的快中子经过矿石中地下水慢化和控制后，变成了慢中子，使链式反应能以缓慢方式发生。更令人称奇的是，铀235发生的每一次链式反应，都可能持续数千年。因为当核反应堆的温度太高时，将有更多的水蒸发掉，于是链式反应速度减慢、规模变小，使核反应堆温度降低甚至熄火。

在这以后的漫长岁月中，地下水会重新汇聚，使慢中子增多，链式反应加速，核反应堆温度升高，以实现重新点火启动。所以，有科学家相信，二十亿年来，整个链式反应过程像间歇喷泉一样重复发生。显然，地下水是核反应的触发和控制开关，是关键所在。也就是说，奥克洛核反应堆，之所以没像原子弹那样爆炸，功劳全在于地下水的神奇控制，使之在持续几千年的链式反应中，一直缓慢释放着原子能。

但是，质疑这种论点的也大有人在。有人认为，地下水毕竟不是重水，用来做核反应堆的慢化剂有点勉强，还有，奥克洛矿区的结构相当合理，保存得也相当完整，似乎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有目的地建造而成的。比如，目前的研究结果表明，这个核反应堆有几千米，如此巨大的一个核反应堆，对周围环境的热干扰却局限在反应区周围四十千米之内。更让人吃惊的是，核反应所产生的废物，并没有扩散，而是局限在矿区周围。与这个二十亿年前的大型核反应堆相比，今天人类所能建造的最大的核反应堆，也显得黯然失色。

“许多事情，我们根本无法以常理来解释。科学家有时候为了迷惑大众，只能东拼西凑出一个恰好发生的故事。”林子威说道。

手中的烟头已经快要燃烧殆尽，林子威搓了搓地上的烟灰，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

不知不觉中，几人已经聊到了深夜，小时候，他很少有机会跟父亲说这么久的话，因为他总是很忙，并且做的都是一些自己接触不到的东西，但现在，他能够说出许多连林天雄都不知道的东西。作为联合政府能源部的科学家之一，艾瑞博士这个名字，让林天雄很骄傲。

“都什么时候了，父子两还不出来呢？”门外响起了苏玉的声音。

“对了，这件事情，先别跟你妈说，我怕她会说漏嘴。”临走前，林天雄叮嘱他说道。

“爸，放心吧，我知道的。”

林天雄走出房间，林子威拿出来一床新的被子铺在床上，他的房间没有变过，包括屋子里的陈设摆放，都和他走之前一样。墙上那张特瑞埃里的海报甚至连灰都没有沾上，很难想象，这十年的时间，自己的房间还会如此干净。

“妈，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林子威很感动，再次抱了抱苏玉。

在外国的这十年，林子威开放了许多，动不动就一个拥抱一个吻的，让苏玉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好了啊，老妈可不比那些洋妞，没有那么开放。你要谢就谢倾城吧，你不在的时候，她经常来看我们两个老家伙，知道你喜欢墙上的那张海报，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将它擦一擦。”

这个名字很久已经没听到过了，林子威有些皱眉，在外跟父母接了许多次视频聊天，但都没有从他们嘴里说出来过，他不由得在脑海里浮现那个青涩的身影，他还记得那天下着大雨，他说自己要离开。喻倾城没有说一句话，在大雨里默默地离开，从此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好了，时候不早了，快睡觉啊！”苏玉叮嘱一声，便离开了。

没管那么多，林子威出门洗了个澡，换上一套新睡衣，便一头倒在了床上。几乎一天一夜的时间没合眼，即便是铁打的，现在也扛不住了。

加加鲁在黑夜中发出蓝色的光，忽明忽暗，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随着林子威有节奏的呼吸声响起，它的光芒也熄灭下去。

“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大脑中响起。

“我…我只是想追求更高境界的学术知识。如果我不把握这次留学机会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林子威苦苦地解释着。

“那你错过了我就不会后悔一辈子吗？”可人儿终于哭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为的就是现在我有机会跟你在一起，但现在你却要离我这么远。林子威，我恨你！”那个女孩大吼一声，冒着雨跑开了，他想追，那个人却消失在了远处。

林子威睁开眼睛，这一夜的时间又过去了，不知道昨晚为什么会梦到那个女孩。他也权当是内心的愧疚在作怪罢了。打着哈欠起床洗漱，发现林天雄两人并没有在家。桌子上的早餐还在冒着热气，一张纸条压在了牛奶下。

“早餐已经做好了，趁热吃。妈妈要去医院急诊一位病人，你爸研究所里的任务催得紧。如果晚上我们没回来的话，记得把冰箱里的菜拿出来自己做。”

这副娟秀的字体出自苏玉，看起来很赏心悦目。四下没人，林子威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将挤好的牙膏扔在一边，开始大快朵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