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替死鬼

林子威故意拖到很晚才起床。苏玉上班前走进林子威的房间，发现他还在呼呼大睡，摇了摇头，给他留下早餐后便出门上班。

确定苏玉出门后，林子威迅速穿上衣服洗漱一番，温了温有些凉了的面包片，他赶往警方昨天发布的“领尸地点。”

交通情况很不容乐观，林子威坐在出租车后面，不断掐着自己的双手。他有些害怕，若真是林天雄静静地躺在那，他又该如何去面对？

司机看出了他紧张的情绪，将空挡挂上，与他聊起了天。

“看来，家人出事了，是吗？”

林子威点了点头。

司机继续说道，

“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光是我们那个小区，遇难的就已经超过了十家，今天这条路，已经完全堵死了，他们都是和你一样的。”

林子威看向车窗外，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以龟速爬行着。出奇的，这些人都没有摁喇叭催促，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宁愿在这条路上堵着，霍然让他们接受亲人去世的消息，谁都承担不起这份无力。

二十公里的路程，足足行驶了五个小时。林子威下车地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林子威朝着蓝白高墙内走去。

现场人山人海，哭喊声不绝于耳。看着这般凄厉的景象，他心中有些不忍，扭过头去不看这些场景。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了林天雄的模样，想起自己离开的时候父亲为他流眼泪，小时候闯了祸抓着自己站军姿的情形。自己与父亲的交流很少，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林天雄对他的爱。深吸一口气，林子威朝着登记的警察走去。

“谁的家属？”那个警察头也不抬地问道。

“林天雄，我是他儿子。”

负责记录的警察翻阅着名单，果然在最后一页找到了林天雄的名字。

“小刘，带他过去吧，五排十七号。家属做好准备，可能林先生的样子会有些恐怖，如果没有心理准备的话，我们这边可以帮你直接拉到火葬场。”

登记的警察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林子威。他还记得刚把林天雄拉来时候的样子。那种面目全非，血肉溃烂的样子。是他从警十五年以来从未见到过的。当他报出林天雄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立马就想起来了。

“没事，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那个叫做小刘的警察带着林子威穿过一排排尸体，有些白布上都已经渗出血迹。来到五排十七号的位置，小刘说道，

“这就是林先生的尸体，还请节哀，如果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在这里没人会嘲笑你的。”

说完之后，小刘就走了。林子威蹲下身来，毫不犹豫得揭开了这层布。

他的手有些颤抖，虽然他们说林天雄的模样会有些吓人，但他是自己的父亲，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沉下心来，林子威掀开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看得到的幅度。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林天雄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精神崩溃。

正如那个警察所说，林天雄的面容已经被烧的焦黑，五官完全分不清，黑红两种颜色充斥着整张面庞，那红色，是皮肤溃烂而露出里面鲜红的肉，十分恐怖。

脸上已经没有一片完整的肉，眼眶似乎因为疼痛而扭曲着，时不时还有鲜血溢出来。工作服的下面，还有他离开时穿着的白色短袖。

林子威倒吸一口凉气，一股糜烂的味道从白布下面传了出来，他赶紧将白布盖上。不仅仅是头部，林天雄整个身子也是被毁的七七八八。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脚指只剩下骨头还露在外面。

林子威闭上眼睛，忍住冲动不让自己哭出来。突然，林天雄左手食指的一个金黄色的戒指出现在他眼前。他不顾周围人怪异的目光，将那枚戒指取下。

戒指的成色有些年份了，但这并不影响它的价值。林子威仔细地看着，上面还刻有林天雄的名字。这枚戒指是从一整块切割下来的，而另一枚在苏玉手中。林子威看着这枚戒指，低头笑了起来。

因为，这不是自己的父亲！

他的笑引来了无数人的注目，甚至有些人想上来揍他。好在林子威也没有放肆，但这种落石掉下来的感觉，让他浑身一轻。

虽然白布上有着父亲的钥匙和钱包，但这个人的身形明显要比林天雄臃肿不少，林天雄整日忙于工作，一整天不吃饭是再正常不过的，腰间又怎么会有那么厚的赘肉呢？

手上的这枚戒指虽然与苏玉那枚一模一样。但林子威知道，林天雄绝不可能将戒指带在身边，他认为这样会影响他的工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天雄的戒指会出现在这，但凭借对自己父亲的了解，他相信这根本不是林天雄本尊。

重新回到了登记的警察那，林子威问道，

“你们确认身份没有弄错吗？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父亲就这样去世了。”

虽然林子威很想笑，但他还是装出一副悲痛的表情。一看家属这么伤心，那警察安慰着说道，

“虽然我们很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但是还请您节哀。遗物和身份是匹配的，这一点我相信没人敢犯错误。”

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后，林子威授权警察将“林天雄”的遗体拉到火葬场。而他则是记下了那两位家属的电话，走出了蓝白色的高墙。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这样做，故意营造出林天雄死亡的假象。虽然林天雄可能逃过了一劫，但他现在在何方，却仍然是个谜。

思来想去，林子威拨通了一个号码。

“您好，请问您是不是王敬教授的家属？我是林天雄的儿子，有一些事想想跟你说说，方便出来吗？”

思来想去，他觉得在电话里说这件事有些不妥，弄不好还会被骂一顿，所以决定将他约出来当面说。

“当然可以，近一点吧，朝阳路口的咖啡厅见。”

挂断电话，林子威朝着那人说的地方走去，朝阳路口离这里并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可以赶到。

来到咖啡厅，窗前的一个女孩吸引了林子威的注意力，她身着一身黑色的皮衣，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看到林子威走了进来，她招了招手。

“你就是林教授的儿子吧，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语嫣。”

两人握了握手，算是认识了一番。在聊天的过程中，林子威没想到两人竟然是校友，并且他还一直是王语嫣崇拜的对象，林子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两家长辈同事这么多年，他竟然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学妹。

王语嫣在能源领悟也有些造诣，她的研究成果不亚于林子威。国内重油的转化技术，就是出自于她的理论才得以成功的，林子威虽然有着多重名头，却也不敢在王语嫣面前显摆。

服务员端上来一杯猫屎咖啡和一杯拿铁，还有一杯林子威叫不出来的饮料。王语嫣说道，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地点了一杯这个，还希望学长不要介意哦。”

林子威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意见。叹了口气，他说道，

“对于王叔叔的事情，还请节哀。”

王语嫣取下墨镜，那张白皙的脸庞完全呈现在林子威面前，出人意料的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情，喝了一口拿铁，她说道，

“我知道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那并不是我父亲。我想你的情况也是一样的吧？”

林子威怔了怔，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这个答案。一具尸体被偷换也就算了，没想到王敬的“尸体”也被偷换了，王语嫣继续说道。

“龙博士的儿子来了，他跟我们有着同样的遭遇。”

王语嫣招了招手，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文男子走来，甩了甩身下的披风，他毫不介意地坐在两人中间。

“林博士你好，我叫龙飞凌。想必这次大家见面都是为了家里老头子的事情吧。”

两人点了点头，王语嫣说道。

“三具尸体都不是我们的长辈，但上面都有正确的身份信息。这件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或许有人故意在这么做来迷惑我们。”

“你一个女孩子难道不害怕么？”林子威问道。

那张脸如果让他再看一遍的话，他肯定会吐出来的。不知道王语嫣这个女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胆量。

白了他一眼，王语嫣继续说道，

“三个人一起失踪，这肯定是一番有预谋的案件，或许我们的长辈被一股神秘力量劫持了。借助前天的流星雨，制造出他们死亡的假象。”

“劫持？”林子威疑惑地问道。

“我忘了你长期在国外。飞凌，你跟他解释一下。”王语嫣看向一旁的龙飞凌。

“事情是这样的，咱家几个老头子在九眼楼附近挖掘出了一个类似于输出装置的东西，这个输出装置设计得十分精密，如果把他比作一个发动机的话，他的能源转换率或许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文物，距今大约多少年分没人能猜测出来。几个老头子并没有将这件事情伸张出去，甚至还在三个月的时间里，通过零零散散的一些配件，画出了那个输出装置的设计图。但就在前天晚上，他们失踪了。”

听着龙飞凌的话，林子威微微皱眉，这样的解释或许能够说得通为什么几个人都会被绑架。不管怎么样，只要知道林天雄还活着就好，其他的可以慢慢去摸索一些蛛丝马迹。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和身边几人，已经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

“事情就是他所说的那样，我们大可不必担心，活下去才有希望嘛。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王语嫣离开了咖啡厅不久后，龙飞凌也离开了。只有他还坐在原地。他对自己的父亲了解得太少了，只知道他是一个考古学家。现在看来，是时候依靠自己去发掘一些真相了。

那三具尸体王语嫣已经派人处理掉了，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替死鬼被利用，反正他们也没有存在的价值，尽早处理还能净化一下空气。

坐在回去的出租车上，他的心情明显要好了许多，只不过，该怎么跟苏玉解释，又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林子威去菜市场买了两块牛排和一朵西蓝花，他准备亲自下厨为母亲做一顿好吃的。

将火点着烧开水，将西蓝花丢进去煮一会，他准备着手腌制牛排，可以说所有的味道都来自于这些腌料，所以他总是把量控制得死死的。等到腌好了之后用食用锡箔纸包起来，准备下锅煎炸。

经过他的精心制作，牛排散发出一阵浓郁的香味，林子威切开一小块，那鲜艳的血红蛋白还没有被破坏，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手机里百度好一张图片之后，他按照上面的样子来摆盘。

不一会儿的时间，苏玉拖着疲惫的身心走进家门，看着林子威端上来两盘牛排，她笑道，

“哎哟？看来在外面没白混日子啊，都学会做饭了。”

“嘿，妈，这都是小意思啦，快过来尝尝吧。”

林子威自认为自己的手法还是不错的，事实证明也是如此，苏玉问道，

“有你爸的消息吗？”

林子威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真相的时候，他只能瞒着她说道，

“我去了老爸的单位，老爸只是工作上有些忙而已，毕竟消失这么久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苏玉摇了摇头，说道，

“儿子，你不用安慰妈妈了，今天你去过派出所那里了吧。”

林子威顿了顿，难道事情已经败露了吗？

“那个名单老妈也看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瞒着我，但老妈相信你是为了我好。我累了，先去睡觉了。”

看着母亲的背影，他的眼睛有些发酸，他最不愿意的就是让苏玉知道这件事，不过他现在也不想解释太多，免得苏玉担心。走进书房，继续翻阅林天雄之前写的笔记。

加加鲁在一旁没有说话，眼里闪着幽蓝色的光芒，他知道林子威心情很不好，所以也没有提出要出去看看那样无理的要求。

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八个小时在书房里不停地翻阅资料，林子威还没有一丝困意。走出书房，苏玉已经上班去了，家里面只剩下他一个人。

突然，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他急忙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

“艾瑞，你个混蛋，这么久的时间，活着也不告诉我们一声，等你回来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桑塔斯？”

电话里响起熟悉的声音，林子威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这么几天来发声的事情让他有些闯不过气来，现在听到了最好的朋友的声音，他终于可以释放自己的感情了。

“怎么了艾瑞，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哭吗？”电话里桑塔斯问道。

“我没事，你们几个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流星给砸死？”林子威说道。

“就算流星砸死你我们也会过得好好的。不对，难道你…？”

终于，桑塔斯发现了林子威的异常。这场流星雨在美国同样造成的不小的灾难，七个州都有不同的伤亡，并且这个数字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没错。我父亲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