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夫（Part 3）

当靖远号星舰的碟部前方边缘接触到时空漩涡的空间扭曲时，乔纳森惊异地看到，原本静静地躺在轮机室的力场护罩之中的淡蓝色时间晶体骤然间迸射出明亮的光，甚至远远超过了正视曲速核心的亮度，以至于他们不得不用一个黑色的盒子隔离开这刺眼的光斑，以免干扰轮机大厅工作人员的正常工作。与此同时，坐在舰桥上，所有人能都能够清晰地看见，由于护盾的频率和时间晶体的频率相同步，现在，整个包围着靖远号星舰的椭球形护盾弧面整个散发着淡蓝色的光，并在不规则地闪烁着，抵消着时空漩涡的不规则运动。与此同时，靖远号上的探测器开到了最大，尝试着在突破前方的时空扭曲，去搜寻正前方遇险的飞船。透过窗外的扭曲与交错，可以看见，外界的星空陷入了疯狂地变化。原本，远处的白色恒星开始转变自己的颜色，由白色变成红色，载变黄，变蓝……最终，随着一道可见的震波的产生，那颗恒星的亮度急剧降低，而体积则急剧扩大，俨然已经成为了一颗红巨星。在红巨星的体积发生了几次明显的扩大与缩小之后，一次急剧的闪烁照亮了远处的星空，巨大的红巨星开始了塌缩，它的体积逐渐减小，最终汇聚在一起，全部消失。不多时，一个明亮的金色光环再度出现，一个黑洞形成了。

透过侧面的舷窗，众多的舰员仰望星空。在他们的视野中，原本是明亮的星空先是变蓝，变紫，再变成了绚丽的红色；与此同时，远处的星云也在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如此繁杂，以至于不可描述。

对于米娜来说，作为一种生活在单向性时间的三维生物，想要在这样复杂多变空间扭曲的地方尝试航行，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真正锻炼方向感觉的机会。只不过，为了把握这个机会，风暴边缘的不规则时空扭曲将会成为一道考验所有人的屏障。

“我们的护盾正在维持。”卡尔查克看着面板上的数据，随后抬起头说：“现在它正在以每五秒钟百分之一的速度向下掉，我们需要更多能量。”

“舰桥呼叫轮机室。”谢萱开启了通讯：“这里是谢萱。”

“乔纳森在这里等候指令。”

“我需要你们现在就把一半的后备能源全部充到我们的护盾系统中，延长我们在漩涡周边能够航行的时间。”谢萱说：“如果不够，把辅助能源也用上。”

“是的，舰长。”乔纳森回答说。

“李和，你的情况如何？”

“舰长，我想我已经找到对方讯号的位置了。”李和回过头，兴奋地说：“他们就在我们前方五百千米的位置，但即便如此，我们也很难接近他们。这一带的时空涡流强度太大，我们即便是直线前进，也可能会被涡流胁迫向并非我们目的地的其他地方航行。”

“解决办法？”谢萱还是坚持了原本的干练作风。

“我们需要启动曲速引擎，用曲速场的能量尝试抵消空间流动，用我们的时间晶体避免时空错乱，这样我们就能尝试着直线接近他们。”额尔德木图回答。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根据我对这里的测算，虽然我们正处于时空漩涡的边缘，此处具有较强烈的时空涡流，它们正在不间断地消耗我们的护盾。而再往前，我们就能够抵达时空漩涡的中心，正如同暴风眼一般，那里的涡流缓慢平稳，我们可以在那里航向正确的位置，随后脱离时空漩涡，我们就可以抵达我们想要到达的地方。”他说：“不过，为了保证救援行动的成功率，坎贝尔，我们需要与对方取得联系，持续呼叫！”

“通讯接通，舰长。”坎贝尔将音频通话转到谢萱身边的操作台：“决定权在你的手中。”

“未识别身份飞船，请立即回复，这里是联邦星舰靖远号，你们正处于危险当中，我们恰好拥有我们愿意提供的援助的方法我们希望你们的星舰能够保持位置的静止，我们将会在两分钟内抵达你的坐标。”

“联邦星舰靖远号，这里是莫戈斯星球政府的星舰新拓号，”对方的声音仍然浑浊不清：“我们已经关闭引擎，正在等待你们的进一步指令，我们的护盾已经难以支持现在的应力，我们大概只剩下五分钟的空余时间。”

“五分钟够了，舰长。”谢萱示意米娜，后者小心翼翼地调节这曲速引擎和脉冲引擎协同运作，逐渐靠近对方的坐标。

“好的，新拓号星舰，请你们现在将护盾的频率调节到赫兹，以与我们的护盾同步。”谢萱沉着地指挥说：“我们就在你的正上方，请稍等，马上就好。”

在曲速泡与时间护盾的双重保障下，米娜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操作着星舰的姿态调节器以使其与对方的星舰对齐，最终，两艘星舰的护盾相互接触，融为一体。

“舰桥呼叫轮机室，乔纳森，那边看你了。”谢萱开启了通讯，说道。

“放心吧，舰长，包在我身上。”轮机室，乔纳森拍了拍胸脯，随即对身边的人下指令道：“液态纳米抗烧蚀装甲准备，构建连接体。”

“是的，长官。”

靖远号的工程舰体下端，三个圆形的密封舱盖同时打开，各自伸出了一条能够达到百米长的可折叠探爪，而如果仔细观察，又可以发现，在探爪的周围，附着着一层闪闪发光，近乎绝对光滑，水银一般闪耀的柔性装甲这就是靖远号上搭载的液态纳米抗烧蚀装甲。事实上，这种装甲是由无数个看不见的小型机器人相互咬合而成。在需要足够的刚体强度的时候，纳米机器人将会主动排列为类似金刚石分子的结构，以尽可能地提供最大的防御力。另外，在结构力场失效的时候，液态装甲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迅速密封舰体，防止泄压的作用。

“报告情况。”谢萱问道。

“护盾还剩下百分之五十三，”卡尔查克说：“我们已经和新拓号星舰通过纳米装甲连结成了一个整体，双方的护盾已经同步，时间晶体还能够维持，曲速场状况良好，我们可以继续前进。”

“好的，舵手，前进吧。”谢萱目视前方：“让我们冲进风暴。”

“是的，舰长。脉冲推进全速前进。”米娜把手边的操作杆一推到底。虽然，透过星舰的窗户，以周边不断变化的恒星为参照物，所有人都无法观测星舰的移动，但通过分析仪器的数据和护盾下降速度的减缓，额尔德木图可以判定，靖远号正在逐渐驶向时空风暴的中心地带。终于，经历了一阵剧烈的颠簸，原本由于时空冲击而闪烁的外层护盾变得暗淡下来，所有人感受到了两次剧烈的晃动，最终，两艘星舰稳稳地静止在一片看不到任何扭曲的空域。四周环顾，唯一能够看到的，是那灿烂的星空。只不过，这星空，早已变得不成样子，与最初，靖远号赶来的状态完全不同。

链接探爪完成了它的使命，于是随着珍贵的液态抗烧蚀装甲一齐被收回到靖远号的工程舰体内部。在这里，一切的讯号都恢复了正常，甚至包括与外界星际联盟建立通讯的亚空间信号。但分析了周边的星图，新田中长表示非常不解。

“舰长……”他有些不确定地说：“如果我们的模拟器没有出错的话，我们来到了十三亿年前，同一个位置。”他放大了传感器的图像，此时，他们的目的地，那颗无人存在的m级行星，已经俨然成为了一片火海，图像放大，可以清晰地看见，起起伏伏的山脉已经形成，大地上则遍布了炽热的岩浆，缓缓流淌，宛如这颗星球的血液。时不时的一场爆炸与火山喷发，足以使一座喜马拉雅山规模的巨型山脉分崩离析，汇入到岩浆的河流中。更远处，那颗恒星仍然位于原处，只是它的亮度比先前要大一些，或许，是因为它还拥有充足的能量。

“舰长，我们被呼叫了，是莫戈斯星舰新拓号。”坎贝尔收到了一则消息：“这次是视频通话。”

“上屏幕。”谢萱说到，整理整理由于方才颠簸而略显失态的联邦制服。

话音刚落，一名白色皮肤的大眼睛外星人的全息影像赫然出现在了舰桥的前方，硬是把几名低级军官吓了一跳。谢萱歉意地笑了笑，随后坐直身子：“您好，舰长，我代表银河系的星际联邦向莫戈斯星球的政府问好。”

“非常感谢您的出手相助，舰长。”对方说道：“我叫巴吉，是新拓号星舰的舰长。”

“你们怎么会被困在这一个时空漩涡中呢？”谢萱关切地问：“一般来说，在没有相应技术辅助的危险条件下，进入这样剧烈的时空漩涡的行为应当是被严格禁止的。”

“我们知道这些，联邦舰长。”巴吉表示肯定：“但这次的危机，关乎到我们星球文明的存亡，我们不得不行动。”

“你们都干了些什么？”谢萱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要闯进这样危险的境地？”

“时间移民。”巴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