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4章 大孝子、二傻子

第0014章

萨缪尔骑士沉吟了一会，依然不能理解尼尔斯的想法：“前辈，我觉得，这过于草率……为什么？”

尼尔斯修士直视着他，面色变得凝重，朦胧的醉眼里，隐隐燃起了神圣的光焰，“因为，圣光让我预感到，更大的危机，正在降临，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英雄！”

萨缪尔并不怀疑尼尔斯修士的判断，圣光给虔敬者的指引，自当遵从。

“骑士团确实需要新鲜的血液。只是，夏尔……这个年轻人，应该从未接受过圣光的教诲，现在开始培养他成为一个圣骑士，也许需要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集中到北郡修道院来的民兵之中，但凡亲近过圣光的，萨缪尔都认识，除了现在重伤的卡拉贡之外，就是几个见习牧师。他们都在某处接受过修士的圣光启蒙，这种启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圣光的修士，需要全心信仰圣光，以戒律磨练自己的心灵，具现化其中的光明面，从而得到圣光的亲睐。虽然在圣骑士和牧师的眼中，圣光是世界最初始的力量，是世间万物体内蕴藏的宇宙之力，但能够运用圣光的人却少之又少。

尼尔斯意味深长地一笑，摇摇头，道：“也不尽然。初代圣骑士有五位，其中四位是大主教阿隆索斯法奥的学徒。但也有一位，与他们不同……”

萨缪尔作为圣骑士，对初代圣骑士的诞生当然耳熟能详，“加文拉德厄运……你是想，给那个年轻人洗礼？”

二十几年前，人类与兽人之战，诞生了第一批五位圣骑士，前四位，其实是拿起了战锤的牧师，而第五位，加文拉德，则相反，他是接受了圣光洗礼的战士。

尼尔斯拍了拍萨缪尔的肩膀：“为什么不呢？给那个年轻人一次机会，至于能不能通过，自有圣光来裁决……想重建白银之手骑士团，可不能拘泥于陈规。”

萨缪尔虎躯一震，惊讶地望着尼尔斯。

世上大部分人都认为白银之手骑士团已经被摧毁。而萨缪尔，其实是白银之手的一员，虽然他也不知道骑士团的现状，但他坚信，骑士团依然存在……而他来北郡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新的圣骑士，将白银之手传承下去。

虽然白银之手骑士团当年叛国的罪名，现在早已平反，但萨缪尔还是选择了低调行事，并未跟人提起过他的底细。而明面上，他来自暴风城的光明大教堂。

尼尔斯笑了笑，却没有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重建白银之手骑士团是很多人的期望，包括我。”

萨缪尔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前辈，你应该记得，白银之手是怎么毁灭的。”

洛丹伦的王子，人类第一位圣骑士乌瑟尔的得意门生阿尔萨斯的堕落是所有圣骑士心中难以磨灭的痛苦。是这位原来的圣光之子，杀死了乌瑟尔、加文拉德，成为了巫妖王，带领天灾军团肆虐大地……

萨缪尔认为，白银之手的重建当然需要新的圣骑士，但在确定人选时需要慎之又慎，以免重蹈覆辙。

尼尔斯一耸肩：“哈！你说阿尔萨斯？在堕落之前，善良、热忱、正直、勇敢……他几乎具备了世人拥有的一切良好品质，所有人可都对他赞誉有加呢。”

萨缪尔也有些迷茫。阿尔萨斯，并不止是杀死了乌瑟尔和加文拉德这么简单，他的堕落，摧毁了很多圣骑士坚定信仰，这才是白银之手最后分崩离析的真正原因。连这样一个高尚完美的人都会背叛圣光，圣骑士们开始怀疑自己的理念。

尼尔斯油然道：“所以……你何必纠结于这些，交给圣光去决定就是了，如果当年乌瑟尔把自己倾注在阿尔萨斯身上的精力平分出来，多培养些学徒，其中就算有一个两个背叛了圣光，又能如何。”

萨缪尔不知如何去反驳尼尔斯的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按前辈的意思吧。愿圣光护佑。”

……

第二天，维里副队长又组织了几支剿匪的队伍，将北郡修道院一半以上的民兵战力都派遣了出去。他和治安官一致认为，必须趁着迪菲亚兄弟会的先头部队立足未稳，把他们彻底消灭。一旦让这些匪徒在这里找到支点站稳了脚根，到时西部荒野的后援翻几个山头就能过来，北郡可就真的要翻天了。

北郡靠近暴风城，原本是王国腹地，所以一向武备不强，但现在王国主力远征在外，离暴风城近也得不到支援，相反，北郡一旦生乱，却能直接威胁王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当夏尔报到时，却被维里副队长留了下来。维里副队长当然希望夏尔随队出征，但在北郡，修道院才是真正的掌权者。修士们说要留下夏尔，维里副队长也没辙。

夏尔由一个修士带着，上了修道院的二楼。

虽然不知道修道院找自己有什么事，但反正不能是什么大事，所以夏尔淡定得很。新手村有什么好担心的。

在二楼的大厅，夏尔又看到了那位酿酒的尼尔斯大叔。不过，现在这位的神态可比之前严肃多了，终于看上去像是个修士的样子。

尼尔斯大叔身边还站着一个拿着战锤身着铁甲的壮汉，另十几个穿着修士袍戴着兜帽的在大厅里围成一圈。阳光从狭长的窗投进来，光栅和人影组成了奇特的图形。

这架势，让夏尔有点意外，过分正式了吧。

“年轻人，你明白，圣光么？”尼尔斯大叔开口道。

夏尔不由想翻个白眼，大叔，你听说过，安利么？同时，他也明白过来这是要干啥了。

很明显啊，拉人入伙！发展自己当下线。

夏尔想了想，很直白地回答：“圣光，是一种能量。”

“嗬……！”

周围那一圈把脸隐在兜帽底下的修士们一阵轻呼。这个小子，还真敢说啊。在人类王国之中，问圣光是什么，正确的标准答案必然是信仰，或者至少也得跟这搭边，还得一脸崇敬状以示虔敬。

夏尔当然知道。不过他也没必要刻意挑着对方喜欢的说，也没必要隐藏自己的想法说假话。北郡修道院，又不是血色十字军，他们还是挺开明的，而且，整个暴风王国的圣光信仰也不是强制排它的。魔法师们并不会被教会拖出去吊死。何况盟友还是一群信仰月神和德鲁伊教的暗夜精灵呢。

尼尔斯不置可否，反问道：“只是这样么？在你眼中，圣光只不过和火一样？”

夏尔气定神闲：“按我的理解，准确一点来说，圣光是构成世界的能量……之一。”

尼尔斯修士露出了一点笑意，追问道：“之一？那……还有别的么？”

夏尔把手一摊：“暗影啊，莫格莱尼不是说过么，光明也无法脱离黑暗而独自存在。圣光和暗影的碰撞、湮灭，就是物质世界诞生的起源之力。”

“嘶……”有几位修士不禁摘下了兜帽，想将这个年轻人看得更仔细一些。

“哈哈哈……”尼尔斯大叔大笑几声，然后忽然停下，当头问道：“那，夏尔，你愿意为圣光而战么？”

夏尔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捏成个圈：“这没问题啊！”

尼尔斯追问道：“为什么？”

夏尔理所当然道：“还有为什么？虽然光和暗创造了世界，但暗影主导的世界，不适合人类生存啊。”

尼尔斯点了点头。这种理由，比什么信仰实际多了，也靠得住多了。不过他还要问些问题。

“你觉得，阿尔萨斯，如何评价。”

夏尔硬生生把差点冲口而出的“大孝子”三个字给吞下去，换了个词：“二傻子呗。”

尼尔斯盯着他：“那如果换成你在斯坦索姆城外，面对着已经感染了天灾病毒的市民，你会怎么做？”

夏尔轻松地摊摊手：“要么直接屠城，要么等他们变成亡灵了再屠城，反正，那些市民怎么都已经没救了，总不能放他们出来咬别人吧？”

“那你的选择和阿尔萨斯并没有什么不同……”

夏尔摇头道：“杀生为救生，斩业非斩人。”

尼尔斯：“！！！”

夏尔继续道：“连这种道理都想不明白，为此背上沉重的包袱，最后更是失心疯去追求什么霜之哀伤的力量，才是他最傻的地方……”

全场的修士们全都揭下了兜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这个站在中间大放嘴炮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圣光乃是创造天地的伟力，世间没有什么问题，是圣光解决不了的，你解决不了，那是你的流明不够……”

“何谓……流明？”

“咳……就是亮度。总之，阿尔萨斯不想办法提高自己圣光的力量，却去信那些歪门邪道。不是说别的力量不能解决问题，也不是霜之哀伤不强，但练了那么多年圣光，遇到一点问题，就想着砍了重练……他不是傻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