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一百三十章 真老不死

卡莉丝·杜晨与这位托马斯先生之间的气氛有一些微妙，另外几名执事相较于这两人来说存在感并不强烈，在两人说话时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站在外围给与了足够的空间。

这些人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标准的礼仪表情。

站位则很是微妙，看似随意其实正好可以将墨夜的撤离路线封死，每一个角度都没有破绽。

墨夜余光看见身旁左侧建筑物有一名执事飞上去了，空中路线也阻隔，防范墨夜逃跑的准备工作可以说是非常充分了。

这些准备算是白费功夫，墨夜压根儿就没有逃离的打算，这个督察委员会是她此刻能找到的唯一深入了解彼得斯城秘密的线索与突破口，她不可能就此放弃。

时间为什么可以回溯，那些浓雾之中的凶兽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魔法在这里是怎样一种存在，各种各样的问号在墨夜的脑海中上演着一场场尖啸风暴。

托另类面瘫的福，甭管内心如何激荡墨夜脸上总是保持着困倦呆萌的淡笑，很难从这样的表情中看出任何实质内容。

卡莉丝和托马斯先生并不算是完全一路的，否则卡莉丝不会想把她困在城网里一整天，这一整天的时间换算成星盟时间到底有多少墨夜心里也没谱。

随着呆在彼得斯城的时间越长，她对时间的敏感度只会越来越低，这对于墨夜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还不是最糟的。

墨夜与上一次一样的配合，不抗拒能量束缚绳索，让传送就传送，自认为充分表达了诚恳的结交的态度。

彼得斯城到底是干什么的，既然符文石板能将自己带来这里甚至于开启了极大的权限，这符文石板所代表的含义远不止是一把钥匙而已。

一眨眼便传送到了目的地，一栋与周边房屋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的柴可夫式建筑，这中建筑群之所以被艺术家们吐槽缺乏美感与艺术性大抵也是因为它总是相似的外观与内部构造，所有的建筑都像是克隆复制的产品。

这一次没有审讯室，也没有医生，一行人来到了一间会议室，整栋大楼中心位置的一个全透明方块之中。

墨夜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

方块四周有藤蔓缠绕，这种韧劲十足能自由伸展的植物遍布整栋建筑物例外，使得冰冷的灰色调之中多了鲜亮的绿色点缀，冲散了些许的紧绷压抑感。

墨夜的视线顺着这些注视目光一一扫回去，在她的眼神逡巡之下，那些刻意的注视目光有所收敛，纷纷收回。

托马斯全程关注着墨夜的手腕，墨夜知道他在看什么，知道他的关注焦点，却闭口不提。

她坐在圆凳上观察四周，这巨大的会议室具有屏蔽精神能量的功能，当精神力想要向外探查的时候感觉到了巨大的阻力，犹如落入泥潭。

从室外又走进几个人，面色严肃，没有笑容也没有与墨夜打招呼，不时投来打量的目光，神色紧张。

这些人就站在距离墨夜不到五米的桌子对面以正常音量交谈，不时看向她，很明显这是与她有关的话题，可是她一句也听不懂。

不是星盟通用语，小七也没有相关语言的数据信息，“主人，他们的对话声音更像是被处理过的密语。”

墨夜点点头，的确如此，有些口型无法对上。

这可能是一种特殊的声音加密模式，成功的让墨夜成为了一个具备听力的聋子，完全听不懂。

卡索尔就站在墨夜身后半米左右，墨夜的手臂与他之间依然被能量束缚绳索联系着，他似乎成了专属的看守。

在这样的场合，卡索尔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双手背在身后笔挺的站着，视线保持在墨夜的肩部位置。

严肃的像是一个假人。

墨夜对于这一切都充满了疑惑与问号，这些在彼得斯城是怎样的身份，为什么可以不被时间刷新影响记忆，而彼得斯城又为什么会有时间刷新这样的设定。

墨夜安静的坐着，一只手握着桌上放置的水杯，咖啡色的液体飘散出清淡的草木香气，让人身心放松。

她其实并不非常担心自己的安危，即使无法施展空间魔法她的魔力和精神力一切正常，她甚至还意外进阶了。

即使这些人突然发难墨夜也有应对的方式。

她此刻最迫切想要知道的便是关于彼得斯魔方的一切，从卡索尔那里得来的信息实在是太过零星散乱，卡索尔这个调查员知道的也很有限。

卡莉丝与托马斯一行人进行了一番相当激烈的讨论，墨夜被搁置在一旁，握着水杯放弃了尝试听懂谈话的努力，转而试着观察这间会议室以及进来的这一屋子十六个人。

除了卡莉丝与托马斯之外其他人大部分时候脸上都面无表情眼神中透露出严肃与紧张，尤其是在看向墨夜的时候，他们的谈话气氛总会猛然间肃穆紧绷。

“主人，他们在谈论你。”

“嗯”

墨夜知道，可是“你能翻译吗？”

“不能”小七沉默了一会儿蔫头巴脑的回应，“他们发出的声音不符合任何语言学规则，是被重制打乱的声音乱码，他们彼此之间听到的内容不是这样。”

“哦。”猜到了，既然这些人如此放心大胆的当面聊就是笃定墨夜无法破译他们的密语。

墨夜的视线转向左侧，从透明墙壁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对面悬空的另一个方块，与会议室的全透明不同，哪里是一片银灰色，无法透过墙面看到墙内。

从这个方向传来的试探目光最为强烈，几乎要穿透墙面，“对面是什么？”

卡索尔看了眼对桌依然讨论不停的人低着头小声回答道，“那是战术会议室，平时不开放，只对狩猎战负责的高级督察委员才有资格进入。”

墨夜收回眼神看向别处，周边每一间方块都有着不同的职能，有些卡索尔也并不清楚。

“我是第一次来这一层，我知道的不会比你多。”

墨夜听得出卡索尔正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兴奋。

墨夜不是他，体会不了卡索尔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渴望，她只知道这间房里的十几个执事正在研究讨论的对象是她，很可能在对待她的方式与态度上有分歧。

墨夜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一点却非常肯定，彼得斯魔方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宝藏所在地，这里一点也不安全，即使看上去那么平静。

“咳咳”

伴随着清嗓的声音，以卡莉丝与托马斯两人为首的一行人分别坐在了墨夜的对桌，终于结束了不算短暂的讨论。

“抱歉，让你久等了。”

墨夜双手握着水杯，无所谓的摇摇头。

这场面看上去可一点也没有会见宾客的意思，反而更像是多方审讯，墨夜这么想着勾了勾嘴角，握着水杯向前倾身低头掩饰了多余的表情。

托马斯的眼神一直锁定在墨夜的手腕上，“你能把手腕上的手镯取下来给我看看吗？”

可以说是非常直接坦然的要求，就像是他刚才只不过问了一句今天的天气如何。

墨夜眉尾微微上扬，瞥了这人一眼，回道“不可以。”

托马斯因为墨夜直白的回答冷下脸，线条硬朗的脸因为紧绷肃穆的表情显得更为锐利，“墨夜小姐，我想你并没有你以为的选择权，你的出现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麻烦，我们完全可以不管你，那些空间风暴足以碾碎你。”

板砖大爷趴在墨夜的肩头打了个呵欠，每一次它见有人用这么傻里傻气的话语威胁饲主的时候它就想打瞌睡，结果基本能预料，从来没有意外呢。

“抱歉，托马斯只是有些着急，请你理解我们迫切的心情。”

不，不能理解，“我们不熟。”

托马斯对于墨夜不按套路来的回应感到一丝恼火，“这个手镯应该是属于彼得斯城的，为什么会在你手上？我们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卡莉丝在一旁坐着向墨夜投来矛盾关切的眼神。

墨夜对此倒是不以为意，“这是我的私人物品。”

“你对于自己的处境可能还不够......”

墨夜忽然打断托马斯的话，将手腕抬起在撑在桌面上晃了晃，“你们没有办法直接取走对不对？”

墨夜被稀里糊涂的带进了城网，卡莉丝不可能仅仅只是想要困住自己一时半会儿那么简单。

他们想要符文石板手镯，可即使是在控制了她的身体时也没有办法将符文石板取走，这是唯一的解释，否则他们根本不需要询问墨夜的意愿，直接采取暴力方式或是其他任何强硬手段都可以。

他们没有办法取下来，从这些执事难看的表情变化，墨夜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

符文石板与自己的联系比墨夜原先以为的还要更深一些，它的防御属性很可能在自己的精神力脱离了身体进入城网的时候也依然运转着并对她进行了保护。

墨夜勾了勾嘴角收回手，不再说话。

会议室忽然安静下来，没有丝毫声响陷入一片死寂，墨夜能清楚感觉到对面射来十几道并不算友善的急切目光。

墨夜这样的反应显然并不合他们的心意。

“你是想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对，我承认你说的都对，我们的确无法在不经过你同意的前提下强行将手镯取下来，可是对你来说留着也没有好处，我们不过是继续维持原样而已。”

“哦”墨夜捧着水杯懒洋洋的点点头。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在比耐心这方面，墨夜自问找不到对手，魔法师的基础修养她做的极好。

喝点水，消化魔力，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即使心里着急也必须冷静等待不露出丝毫急躁。

墨夜那一副天生懒洋洋的困顿模样，让心急的人看着就上火，托马斯濒临冒火的边缘。

卡莉丝微微一笑，打破了沉默，她看着墨夜，语气诚恳，“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恶意。”

“是吗？”墨夜随意的反问，让人看不清态度。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也不知道是真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如果是有心的恐怕要失望了，法师阁下是典型性的软硬不吃，全看心情。

“你能说说那些造成空间风暴的人是怎么一回事吗，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会出现与你有关。”卡莉丝依然保持着微笑，态度诚恳“这攸关于彼得斯城的安危，我们有责任调查清楚，希望你能给与理解。”

墨夜那张平静到呆滞的表情下掩藏着脑海中数不清疯狂旋转的线团，一条条线头在空中乱飞，身处其中的小人儿焦头烂额的抓不住任何一头。

墨夜将手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水杯，半晌后终于开口“那是卫兰帝国帝都星，我来的时候他们被一起带来了，而我正好与他们是敌对关系，而他们与虫族是盟友关系。”

“什么？”显然的‘与虫族是盟友关系’这一天让对面的人很惊讶。

“居然与人造的劣等基因瑕疵品是盟友，你们到底来自哪儿？”

墨夜并没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星盟，卫兰帝国。”

“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托马斯闻言摇摇头，表情更肃穆了一些“既然如此你更应该把钥匙还给我们。”

“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把钥匙还给我们，我可以考虑将你安全的送离彼得斯回到你来的地方。”

墨夜看了眼对面的人，再看看自己腕间微微颤动的符文石板手镯，“我原本以为它只是打开彼得斯魔方的钥匙，现在看来不止是如此，你们要这钥匙做什么？”

如果彼得斯魔方真的是高级文明遗留产物，这些人应该也是遗族，是见证或是知道高级文明为什么会消失的人。

墨夜蓦然间想起这件事，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疑问，这么说来如果彼得斯城一直处于不断刷新，不受时间流速影响的状态，按照星盟的时间计算，这里的人至少活了上万年？

墨夜的眼神扫过桌子对面一排人，心里生出一股感叹，这一次很可能遇到真老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