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同伴

伊斯面前放着一张他向阎罗王索求来的生死簿残页。就是他曾经在十王殿中改动过的那张。

现在这间屋子里，除了他，四下无人。

以伊斯的本事，他大可以卷着这张生死簿跑了。

可他并不打算这么干。

一是因为这没有必要。二是因为，第三宇宙高维种，就是这样一个重承诺的生命体。

阎罗王答应了他的“请求”，许诺将秦广王手中藏有莉莉的生死簿残页夺来给他。而他也承诺了阎罗王，会把操纵现在这本残缺生死簿的方法找出来，与他交换。

但关于那个研究时限的问题，伊斯是这么回答的：“先把你手上那张生死簿给我，到时候再说。”

然后他就被安排，抑或软禁到了这里。面前摆着这张，在他眼中与那堆秦广王给的“序”，一般无二的生死簿残页。

这还是陆判为他担保，赌上自己悯众司判官神位的结果。

他不说伊斯还不知道，悯众司这种一听就没什么稀罕的清水衙门，凭什么能够压过阎罗座下大小十八司，让陆判荣列阎罗殿左侧第一的判官序列呢？

伊斯猜测，大概是这悯众司的名字得了他们领导人欢心的缘故。

不过研究这种事儿，哪个科学家敢拍着胸脯说限期达成的？除非他们的宇宙也岌岌可危，就快毁于一旦了。

伊斯自己是不急的，奈何他的合作伙伴很急，他的人类土著实验体很急，莉莉那儿也确实是等不住，也就迫使他不得不急起来。

不过在动手进入面前这七维生死簿空间前，伊斯还有个小问题急需他解决。

第二维的长和宽不爱说话，他有且仅有的第三宇宙小伙伴，到这时候了，都还没有从章判修罗劫的阴影中走出来。

这怎么能行！

为加快研究进度，这回，他将投入大半意识进入生死簿七维空间。其危险程度比之上次在第一殿研究“序”，那是几何倍增！

地府肉身若是没有第二维在外看顾，伊斯还真有点儿不放心。

所以，他现在很有必要提醒第七小队探索者成员，第二维的长和宽不爱说话，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继续投身到伟大的基层宇宙探索事业中来。

“第二维，你现在怎么样，记忆还是很混乱吗？”

“……我的纯洁被玷污了，队长……”

“第二维，恕我直言，我们第三宇宙生物并没有人类土著的生直器官，也就不存在被玷污这一说。”

“可我不正是被轮回转世成一只雌性人类了吗？”

“那只是你临时搭载的躯壳而已。”

“可意识核心是我的！”

“那个时候的你甚至不存在本体记忆。也就是说，章判施予的修罗劫，只不过是往你现在的意识体里灌输了一段别人的记忆。

你完全可以把它当成一段资料片看，根本没必要去在乎它。”

伊斯这番话说完后，第二维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吭声。待到他有所回应之后，似乎终于恢复了几分元气。

“你这么说也没错，队长。

安陵容的躯壳不是我的，就是意识体记忆都是胡乱编造的。这个人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只是一个恰巧俯身在她身上的……幽灵！”

……

……

“呀！画灵你在吗，画灵？”

正当伊斯开解第二维的时候，画皮女鬼无多也想找第二维倾诉一番。

毕竟修罗劫里，她遭遇的事情太过光怪陆离。那一段段栩栩如生的记忆，分明在提醒她，她已经转世轮回了好几次。

与第二维不同，无多本就是这个世界的鬼魂。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她本来就是要投胎转世，重新做人的。

所以对她来说，章判修罗劫给她安排的一桩桩一件件，不是什么别人家的事。全是真实不虚的，她无多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的事。

没错，无多与第二维的修罗劫，其实轮回了不止一次。

殊不知，就伊斯与章判对战那会儿功夫，他已经在甄空间中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了。

正如伊斯在修罗劫里经历了甄大半剧情之后，外面的六道大判仍被崔珏耗在奈河旁边一样。

修罗劫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是不同的。

而且每一次轮回，修罗劫给无多安排的“角色”各不相同。她是夏冬春，也曾是皇后，也做过端妃……

那么第二维呢？除了安陵容，这第三宇宙世纪倒霉蛋的意识体里，究竟还被强行塞进了多少狗屁倒灶的“资料片”？

他和伊斯说得轻巧，其实，修罗劫里的经历对他的影响，要远比伊斯想的，甚至是他自己想的，要深远得多……

‘待会儿什么都别和你主子说。你只需记住，我们只轮回了一场修罗劫就行了。明白了吗？’

当无多在整个画皮空间中，上下寻找第二维的时候，第二维在无多面前的镜子上面扭曲身体，“写”了如上这番话。

这是一个合格第三宇宙探索者的自我修养。

……

……

见第二维能够不再钻牛角尖，伊斯为此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们两个的每一分每一秒，却是莉莉度过的每一年，每一月啊。

再没有意识能量补充，她将进入永眠状态，连分裂出下一代意识体的机会都不会有。

“你能想通就好。快打起精神，我们还得把莉莉救回来！我和阎罗王的约定你有听到吗？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额……什么约定？”

果然，伊斯就知道第二维之前没有心思理会外界的事情，只好将阎罗殿上发生的事，统统再叙述一遍。

第二维自然知道这些事的，否则他也不会为了宽伊斯的心，将自己在修罗劫里的真实经历隐瞒起来。

可这会儿他听伊斯再描绘一遍那时阎罗殿上的情形，却是越听越是心惊。阎罗王这架势……是要干一票大的啊！他们卷进去真的好吗？

第二维都能感受到这一点，伊斯的体会只会比他更深。

但这趟浑水，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