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那个人不在了

类别:现代都市 作者:l落尘字数:3288更新时间:22/06/27 00:06:42
汪洋的葬礼在他的老家举行,不算太隆重。因为按照当地的风俗,人只要是还没有结婚,就不能算是成人,丧事也就不能办得太大。

另外,他的父母还都健在,他也不能葬进祖坟。他的族人们就在他家的地头上挖了一个临时的墓坑,先把他暂时安葬进去。等他的父母都过世了,再由他的晚辈亲戚把他的骨灰起出来,移到祖坟里去。

葬礼虽然不大,但是,葬礼的程序却一步步走得都很齐全。基本的东西也一样也不缺,除了他的母亲因为伤心过度昏迷不醒,其它他的亲人也都去为他送行。另外,送行的还有送他的骨灰回来的南门希,以及两个对他来说应该是能够让他感到安慰的人,一个是他最敬重的朋友林志鹏。一个是他最牵挂最在乎的宁雨珊。

是林志鹏亲自把汪洋的骨灰放进墓坑里的,也是他向骨灰上洒的第一锹土。他的神情沉痛肃穆,他的泪从来没断过。待他退后,乡亲们纷纷扬起铁锹,迅速的把骨灰埋住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他匍匐在松软却冰冷的坟头上嚎啕大哭。比汪洋的那些带孝的子侄们还要还要悲伤哀痛。让周围的乡亲们也受了感染,忍不住抹起落泪。

雨珊原来是跟着朋友的行列走在前面的。可是因为她太过伤心,身体也几度虚脱,被主事的发现,便派了汪洋的两个堂妹上去搀扶。她的泪早已经流干,嗓子也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用她并没有什么声音的干嚎来表达痛不可支的心情。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她哭得最凶也最真,以至于大家都怀疑他是汪洋在外面找的媳妇。只是还没有结婚,还没有名分。

在那个时候,没有人会去为身份的事给别人解释。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凭吊这个大家以后再也见不到的人。

葬礼的时间并不长,雨珊却在中途晕厥过去一次,幸亏有汪洋的两个堂妹搀着她,连拖带拽把她弄到墓地上。回来的时候,汪洋的堂妹站得远远的。没办法,主事的把搀她的人换成了两个男的。南门希想过去扶着,可是又怕姐夫踹他,便只好作罢。

林志鹏和南门希是在葬礼里的当天离开的。南门希打算让林志鹏先走,自己帮着料理一下,第二天才走。林志鹏自然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知道他还在打雨珊的主意,便不由分说强行押着他上了北上的火车。

火车上,南门希埋怨林志鹏不通情理,林志鹏也不搭理他,只是一脸沉痛的望着窗外发呆。南门希也看出林志鹏心情极遭,也怕引爆林志鹏心里的那堆**,嘟囔了两句便找了两个连着的空座,躺下去睡觉。

车窗外,所有的事物都被火车飞快地抛在车后面,林志鹏看着飞速倒退的树木和越来越低矮狭小的房屋。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飞回几个月前。

几个月前,有人在汪洋的家乡给汪洋介绍了个女朋友,汪洋父母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催他,催汪洋回去相亲。汪洋红着脸找他请假。当时勘探队刚接到新的勘探任务,时间紧迫,任务繁重。

其实,最关键还是马上就到了南倩的生日。林志鹏早准备好了一份礼物让南门希以给大宝带礼物为由给南倩带回去。

当时 林志鹏的私心作祟,便对汪洋说实在是任务艰巨,让汪洋再把相亲的事往后推迟些日子。为了安抚汪洋,他答应汪洋,等这个任务一结束,就放汪洋回去,到时候不但让他在家多待两天,而且他自己出钱汪洋报销路费。他还说,如果那个女孩子嫌弃他,他便让他媳妇给汪洋介绍她最漂亮的表妹。他还记得当时汪洋的的脸红红的说了一句话,他说:“哥,我听你的。

那天的场景就像发生在昨天般真切、清晰。那样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第一次带着点儿羞涩红着脸,满脸真诚与崇敬地对他说:“哥,我听你的。”

那神情没有一丝的不满,没有一次都不快,也没有一丝的质疑。好像只要是他林志鹏说出的话在他那里都最为正确,最为恰当,也最为可信。可是真的正确吗?真的恰当并且可信吗?

他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不惜用谎言阻止汪洋回去相亲。真的合适吗?

如果当时他让汪洋回去,说不定他就相亲成功了,然后他就和那个女孩相亲相爱了。他的心就被对那个女孩的爱占满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多余的感情去分给雨珊。也就不会跟雨珊有这么多的爱恨纠缠。说不定他就不会跟着雨珊跑进山里,就不会出车祸,就不会死……

所以,汪洋的死,他应该也是有责任的。或者说从某个角度来说汪洋也是被他害死的。

是的,汪洋的死他也有责任,是他间接地害死了汪洋。害得他的父母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也断了他们家唯一的根苗。让他们从此再无希望,再无快乐,再无什么望子成龙之类的理想、梦想。害他姐姐失去了唯一的弟弟。失去了永远立于身后,为她撑腰,为她长脸,为她人生呐喊助威,为她随时化作山峰,与之一同对抗人生严寒的人。

他想到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因为自己的错误的决定而过早的离开,这样一个阳光的男孩儿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永远地消失,而化作飞灰,化作尘埃,他的心又不可抑制地痛起来,并且痛如斧劈,痛如刀切,痛得他整个左半身都开始痉挛,开始抽搐,开始憋涨。痛得他冒了一身汗,他将头抵在车窗上,用力捂住胸口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自从南倩昏迷之后,随着他的经常自责,他的痛苦,他的难过,他的身体也就经常出现这种不正常的症状。他知道这是他的心脏出了状况。

他不敢再想这些伤心的事,他甚至不让自己去思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恢复过来。

汪洋的父亲看上去苍老了很多,他本来就少言寡语,经过这次是这次打击后,话更少了。而汪洋的母亲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就一直躺在床上,没能下床。精神也一直不好,浑浑噩噩的,不时地说两句胡话。幸亏汪洋还有一个姐姐,要不然这两位老人非得当场气死不可。

一开始,汪洋的姐姐看雨珊难过,也不好询问什么。等过了两天,大家的情绪都稍稍平缓了一些。她才试探地问起雨珊和汪洋的关系。

雨珊的泪又落下来,她说汪洋是她的债主,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债主。汪洋的姐姐再次试探,你欠他的是情债吗?

雨珊泪如雨下:“我欠他太多。等我死了,便去寻他,还他一世情缘。”

第四天,雨珊婉拒了汪洋姐姐对她的馈赠,随便地买了一张票就上了的火车,等她下车一下火车竟然发现发现她到的这个地方正在下雪。

下雪了,无数硕大无比的白色的雪片从苍茫的天穹

中飘落下来,飘到凸兀的房顶,飘到丫叉的树枝    ,飘到灰黑的地面,飘到那穿梭不息的车顶,飘入匆匆而过的人流……不一会儿地上便落了白茫茫的一层。这雪越来越厚,这白色越来越浓,遮住了路面,遮住了屋顶,把树枝也装饰成白色的珊瑚。好像在片刻之间就让整个世界变成了童话般无瑕的颜色。整个世界好像都变得洁白起来。

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的头上,她的脸上她的眉毛上。她也不动,她也不舍得拂,她只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在雪里站着。

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才发现路上的人渐渐稀少,原来的喧闹也渐渐寂静。她恍然四顾,原来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她眼前的光明也大多是白雪反射的光线。她看了看已经显得有些空旷的街道,才恍然的想起,天马上要黑了,而她好像还没有住处,真的还没有住处。

她又想起两个月前她和汪洋初到某市。那次是她第一次从大山里走出,第一次来到一个城市,当时她就感觉就是像个睁眼瞎一般,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是汪洋像个哥哥一样耐心地一边陪她,一个医院一个医院寻找陈宾的下落。一边给她讲解一些必知的常识。

她那时的心都在寻找陈宾的事上,会嫌他烦,会吵他,会怼他,他也不恼,也不离开,只是像个没皮没脸的,一门心思跟着她,护着她。

她冷了,哪怕他冻得发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为她保暖。她饿了,无论多晚,他都会想方设法为她弄来粥饭。她累了,他就化身不知疲倦的白马,将她背到身上……那些日子,虽然他们一直在奔波,可是,她从没觉多累多孤单。

可是现在呢?她饿了,她冷了,她累了,那个人却不在了。

她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的寻找可以居住的小旅社。一连问了三家,里面都是客满。前面倒是还有两家,但是,但是那两家旅店都太大了,一看就不是她能消费起的。

过去的这几天,她由于伤心过度根本就没吃什么饭,加上她本身身子就弱,她这几天几乎都是在虚脱的状态中度过。

距离吃上一顿饭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了,现在她的肚子叫了已经不止几十遍。她的腿、身子也已经冻得抖得不行,如果再找不到栖身的地方,找不到东西吃,她可能又要晕倒了。

她立在茫茫的风雪路口,看着永远无边的天地,她忽然觉得孤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