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8 悲剧

这一次，小姑娘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哭笑不得地从背囊里取了个包子出来，今天的包子里荤素都有。小姑娘摘了块叶子，将包子放在柳宁面前，“尝尝看吧，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柳宁根本不知道人类的食物种类有多么多，见不是昨天的肉饼了还以为小姑娘不肯给他吃，不由恼怒地喵喵叫——你是在糊弄本喵吗人类！

小姑娘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吃，于是干脆捡起包子，塞进柳宁的嘴里，“包子味道也不错，你尝尝看。”

柳宁：“…………”

柳宁不情不愿地咬了一口……结果嘛，自然是真香。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人一猫经常在这里相见，也慢慢地熟络起来。

虽然功劳最大的还是人类的那多种多样，又异常美味的食物。不过柳宁也修炼发现，这个人类小姑娘，和他认知中的其他人类并不相同。

她阳光，善良，虽然年纪轻轻通晓世故，但是并不世故。尤其是，她对于身为妖怪的柳宁非常好。

一人一猫修炼成了朋友，虽然柳宁嘴上并不肯承认。但是每日不自觉减少修炼时间，早早等在小姑娘会来的地点，等着她过来，也证明了这一点。

小姑娘总是喜欢之余，很柳宁说一说她不会跟别人说的事情。譬如她是山下一个猎户的女儿，这打猎的本领是和她爹爹学的。

她的母亲本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千金，后母亲家中遭遇变故，母亲流落于此地，被她父亲所救，两人就这样成了婚，有了自己。

父亲虽然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猎户，但是他对母亲极好，跟母亲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生怕吓到她。父亲也很疼爱自己这个女儿，一家人虽然过得不富裕，但十分快乐和美。

小姑娘虽然没钱去念私塾，但母亲从小就教她识字，将自己所学尽数交给自己的女儿。而父亲也没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他会努力打猎，去买一些便宜的纸张和书籍，回来送给妻女。

而小姑娘在读书认字一事上颇有天分，母亲经常笑称若是律法允许，自家女儿长大后或许也能考个进士回来。

但或许是老天也嫉妒他们一家的幸福吧，在小姑娘十一岁那年，一场伤寒夺走了母亲的性命，母亲本就身体不好，在伤寒中还患上了咳血症，虽然父亲花光了家中所有的钱财，但仍旧没有救回妻子的性命。

临死之前，妻子握着丈夫的手，让他不要为自己伤心太久，让他一定要好好活着，让他照顾好他们的女儿。

小姑娘知道，母亲所说的这两点，父亲只做到了后两点。第一点，他永远也无法做到。

虽然父亲不说，但是小姑娘知道父亲经常整夜睡不着觉，对着妻子的牌位发呆，总是会在清明节，除夕，以及妻子的忌日这三个日子里一消失就是大半天。她虽然年幼，却还是看懂了父亲眼中的

悲伤，从母亲所有的遗物都被好生收藏着，看出父亲对母亲的怀恋。

三口之家只剩下父女二人，再也回不到原来那幸福的氛围。父女二人都没有再提及母亲的事。小姑娘的悲伤不比父亲少，但是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她从来不会显露出自己的难过，总会努力的活着。时间长了，这也就成了习惯。

小姑娘对柳宁说，或许有一日她和父亲能走出母亲逝世的悲伤，但是那可能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她没有跟村子里其他姑娘那样早早嫁人，而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学会了打猎，也能为家中减轻负担。虽然村子里有人会在背后说她坏话，小姑娘却一点儿不在意。

她说，她是活给自己看的，只要不伤害他人不影响他人，她活成什么样子，又关他人什么事？

起先，柳宁根本听不懂小姑娘的话，但是她能看得出小姑娘眉宇之间的情绪。所以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趴在小姑娘附近，静静地听她讲话。

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脆的就像山中的夜莺，夕阳的余晖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那画面也实在很美。

小姑娘并不是每日都会进山，但是她进山之后柳宁必回来寻她。一人一猫也逐渐形成了默契，小姑娘会帮柳宁处理包扎伤口，而柳宁也会用日渐强大的妖力撵走那些比较具有危险性的动物，避免小姑娘遇到危险。

随着灵智越来越高，随着小姑娘跟他说的话越来越多。柳宁慢慢能听懂小姑娘的话了，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因为有一次他偷偷摸摸跟着小姑娘下山，在途经隔壁的村子时，看到一群人烧死了一个女人，并且高喊着烧死妖怪，虽然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个人类。

最终女人被活活烧死，这一幕也深深烙在柳宁的心上。这也是他不愿透露自己身份的原因，既怕小姑娘惧怕他，也担心给小姑娘带来危险。

本来柳宁是不接受小姑娘的抚摸的，但是在能听懂小姑娘的话后，在听到她说起自己的过往时，他头一次主动走进了小姑娘的怀抱中，用自己毛茸茸的猫头蹭了蹭小姑娘的脸——不要难过那，我会陪着你的。

虽然不肯跟着小姑娘一起回家，但是柳宁早已经在心底，将小姑娘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五六年，小姑娘已经成年，出落得越发好看。她一直没有成亲，只因为她的父亲在捕猎过程中摔断了腿，至今不能单独行动，为了照顾父亲，小姑娘宁愿一辈子不嫁人。她从来不管村子里的流言蜚语，并且以一己之力撑起了这个家。

而柳宁的妖力也在慢慢增多，甚至学会了人话，只是还不能化形。他变得越来越强大，逐渐成为了山林中的大王。于是每次逐渐之余，他会用妖力压迫一些动物出现在小姑娘面前，让小姑娘每次捕猎都有收获，并且不会受到其他野兽的攻击。

柳宁觉得日子就这样过也挺好的，他会一直陪伴在小姑娘

深表，看着她长大，变老，最后自然死去。他会为她挡住山中的野兽，保护她不受伤害。

但是柳宁不知道的是，人类所遇到的危险，其实大多数是他们的同族给的。

这一日，柳宁偶然从其他动物口中得知，这山中出现了一株特殊的植物，会在夜晚发光。听那些动物的描述，妖怪的记忆告诉他这有很大的可能是一株“仙草”，功能是“再生”。

得知这个功能之后，柳宁首先想到的就是小姑娘的父亲。“再生”的功能或许可以修复他的断腿，若是他能够重新站起来，小姑娘一定会很开心吧？

柳宁的心中开始幻想小姑娘露出惊喜的笑容，于是当即出发，去寻找那柱“仙草”，最终成功被他找到。只是摘下这株植物花费了柳宁好大一番力气。等到柳宁叼着仙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担心小姑娘等自己等得着急了，柳宁以最快的速度往他们经常去的地方赶去，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看到小姑娘的身影。

柳宁以为小姑娘没等到自己回家了，于是便沿着下山的路，决定去小姑娘家中将这颗仙草送给她。毕竟仙草的药性也是有时效的。

一无所知的柳宁刚来到村子外，便敏锐地问道了一股巨大的焦糊味道，而天空中飘满了浓烟。

村子中一片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柳宁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急忙向村子里跑去。一路上他看到了被烧成焦炭的建筑物，着火还没有熄灭的房子，以及，倒在各处的尸体。

那些村民几乎全部死完了，有的被砍掉脑袋，有的被洞穿心脏，有的腹部被剖开，肠子落了一地，死去的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目光所及之处，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柳宁根本无暇顾及他们，他担心的唯有小姑娘。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到小姑娘家门外，小姑娘家从外面看上去跟其他村民的家并无二处。在推开门的一瞬间，柳宁的心跳几乎停止。

他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看到了好几具成年男性的尸体。柳宁从他们身边经过，一直往里面走，最终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小姑娘。

她浑身都是血，腹部有一个很深的伤口，闭着眼睛靠在墙边，而她的父亲倒在她的身边，已经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柳宁颤抖着走到她的身边，人立起来去感应她的呼吸，还够，小姑娘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似乎是感觉到了柳宁的存在，小姑娘睁开了眼睛，她没有焦距的双眼，看到柳宁之后，嘴角无力地勾起，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她艰难地说道：“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看到小猫了。”

柳宁连忙叫了一声，表示这不是小姑娘的幻觉。

小姑娘听到猫叫，勉强清醒了一些，她对柳宁说，“小猫，我就快死啦……”